无处告别48

  电视机里，欢快的歌声仍在继续，陈玫哼着歌收拾餐桌。
  艾建成瞅了一眼妻子，不由笑了。“女儿谈个恋爱，看把你给高兴的。”
  “那当然，看着她找到归宿，我才能安心，都这把年纪了，还指望什么？有了博轩，我就放心了。”
  “你这么肯定他们能成？”
  “说你粗心，还不承认。”陈玫把一只碗重新放在餐桌上，神秘地笑笑，“你没看见咱们女儿，刚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为悦己者容懂不懂？”
  艾建成笑了，或许妻子是对的，女孩家的心思，本来就猜不透，不一定她就非章涵不嫁。
  “你啊，真是个老古董。”陈玫娇嗔地撇撇嘴，他吃惊地发现妻子的脸上竟有着少女才有的亮光。不由心中一动，走过去环住了妻子的腰。
  陈玫微微一怔，继而温柔地把头靠在她的胸膛，
  “玫”他柔声唤道：“假如我们的生命很快走到尽头，你会不会后悔曾嫁给我？”
  陈玫身子一滞，转身严肃地看着丈夫“呸，呸，呸，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艾建成笑了。
  “我当然不后悔。我们——”她想说我们那么相爱，但实在说不出口，人啊，老都老了，还要说什么情话？她的脸突然红了。
  艾建成看明白了，他感慨地重新抱紧她，“玫，相信我，我会用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补偿你和女儿的”
  陈玫没有说话，快速擦去眼里涌出的泪水，她的爱情在死去多年之后突然复活了。生命似乎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客厅的电视机依然寂寞地唱着，灯下深情相拥的两个人，已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夜色如一条温情的棉被，暖暖地包围了他们。
  艾雨和李博轩站在音乐剧院高高的台阶下，看着潮水样向门口涌去的人群。
  “这么多人！”艾雨有点发愁。“要不咱不去了。”
  “这门票很难得呢？听说今晚节目很丰富，不去多可惜。”李博轩低头看看表，“离开场还有四十多分钟，咱们先在外面转转，待会再进去。”
  “好”艾雨笑了。
  “涵哥哥，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就当是发发慈悲，学雷锋做好事，陪我去嘛！”章家别墅曹可心软磨硬泡地拽着章涵的胳膊。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身子轻轻地晃着。
  “好不好吗？”曹可心撅着嘴。
  “可心，我对那些音乐没兴趣。”他极有耐心地笑笑。
  “我不管，反正你要陪我。要不然。”她气呼呼地甩开她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狠狠地瞪他一眼。
  “要不然，你要去告状对不对？”章涵揶揄着。
  她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是啊，都长大了。她知道对于他的不配合，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好吧！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她高兴地跳起来，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咦”章涵擦了一下脸，“这么大的人了，不要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搞不好让人家误会，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巴不得呢？曹可心在心里嘟囔一句，眉开眼笑地看着章涵收拾衣服。
  已经暗下来的剧院里，艾雨和李博轩摸索到了座位上，刚刚坐下开场音乐就响了，主持人报过幕之后，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子，披着及肩的卷发，走了上来。他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全场，优雅地一鞠躬，就转身面向了自己的队伍，优美的音乐水一样流泻出来，艾雨的心不由深深沉浸了进去。
  新安交响乐团历史悠久，是一支高水准的演奏团体。在市民中口碑一直不错，今天演奏的是著名的《帕格尼尼狂想曲》，轻快的小提琴，层层推进，轻松适意中配以雄浑低沉的簧管，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坐在黑暗的剧院里，艾雨想起安妮宝贝在《告别薇安》中的台词。“帕格尼尼有时会谋杀我呢！”
  “他只需要两根弦，另一根用来谋杀你的思想。”
  是的，她此刻已经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那是一种让人只想沉溺的诱惑。她很庆幸没有错过。黑暗中她扭头去看博轩，舞台的微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高高的眉骨，挺直的鼻梁，让他的脸呈现出少有的刚毅。突然她的心一动，想起多年前桂花树下，他清秀俊朗的脸。
  艾雨怔怔地看着，或许受到了某种感应，博轩也扭过头来，看到艾雨的目光，他暖暖的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艾雨愣了愣挣扎了一下，终究安静下来。
  李博轩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但每次面对艾雨。心总是不自觉就柔软起来。这是一个让人不由自主想保护的女孩，他没法不爱上她，呵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