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别52

  走在宽阔的楼道里，身后的感应灯一路次第打开，深夜的楼道空无一人，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寂静中，他想起镁光灯下那张慌乱的脸。“你在国外发展得很好，为什么要回来？”她的目光莹莹，艳丽的红唇似乎都苍白起来，众目睽睽中她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承受四面八方而来的箭镞。
  李博轩的心一阵烦乱，他懒洋洋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又听见她不经意的声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不是说不再爱她吗？那为什么看她离去，心里竟然会痛。他颓然地躺在沙发上，想起她高贵矜持的微笑，想起她倔强明亮的眼睛，自己什么时候竟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她是坚强的，所以如果注定要放弃一个，他会舍弃她，即使难过她也很快会恢复过来的。而小雨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他不能放弃。
  黑暗中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月光皎洁的自窗外斜射进来。他抬头凝视着淡青色的夜空。幽幽地告诉自己，既然决定了就这样吧。
  下雨了，雨声的喧哗中，章晟天起身关上了书房的窗户，暮色中，雨幕像天地间挂起的一副珠帘，远处的建筑物都轮廓模糊的在雨中沉默着。章晟天扶着窗棂轻叹一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已经好几天了，儿子闷闷不乐。不用问一定还是因为艾雨的事，自己真是造孽啊！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抛弃玫玫。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纠缠？
  雨声的喧哗中，大门口响起了一阵汽车的轰鸣。章晟天俯身一看，只见章涵灰色的西装在楼下一闪不见了，他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重新在书桌前坐下来，高高的落地灯，洒下柔和的光亮，他闭着眼聆听儿子滞重的脚步声，咚——咚——咚 像是慢节奏的脉动。一下下小锤子似的敲在他心上。卧室的门一响，脚步声消失了。
  他坐不住了，推开椅子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儿子的房门口，门是虚掩的，推开一条缝，就能看见儿子闭着眼仰躺在**上。眉头微蹙似乎有许多卸不掉的重担压得他睡觉也不能安生。
  管家自楼下走了上来，他是看着儿子从小长大的，与儿子素来亲厚，此刻这个忠诚的朋友，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
  “老爷”
  章晟天抬手，他会意地闭嘴，两人重新向书房走去。
  “老爷，你可得好好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少爷非闹出毛病来不可。”管家说着用袖子去擦泪。
  “哎呀，好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章晟天咂咂嘴，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我这不是还活着嘛！”
  “老爷，我——”
  “好了，你的心情我理解，”章晟天缓缓地踱着步子：“依我看涵涵没那么脆弱。不就是失恋吗！这些都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没人能替代得了他。”
  “你没见呢，少爷那小脸瘦得跟刀刮似的。瞅着都叫让人心疼。”
  “这几天，你告诉赵妈，做点涵涵爱吃的点心，随时备着。”章晟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好的”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一切都要看他自己。”
  两人不再说话，章晟天抽出一支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满是室腾腾的烟雾中灯光越发昏黄，像天空里笼罩着的一层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