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别57

  “心心，你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妈妈出现在楼梯口。她穿着一身月白撒花的棉睡衣，脸上带着几分梦醒后的慵懒。这是一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女性，白皙的皮肤上，没有过多的皱纹，她几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抱着她的肩膀：“走吧！天太晚了，去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拉着女儿向楼梯走去，扭头不着痕迹地瞪了丈夫一眼。
  曹可心坐在宽大舒适的床上，抱着自己的毛绒玩具
  洁白的泰迪熊，系着带圆点的黑色蝴蝶结，憨态可掬地看着她。橘色的壁灯洒下一室温暖的光晕。她心烦意乱地抚着小熊柔顺的绒毛。
  难道自己只想默默喜欢别人也不可以吗？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她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玩具。小熊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说啊，你不说我就当你认为我是对的了！”
  她苦涩地笑笑，重新拥它入怀。夜风好凉，她起身关了窗，躺了下去。
  “怎么？她睡了吗？”父亲的声音。
  “睡了”母亲揭开被子的一角也上了床。
  “这孩子，怎么说好啊！”重重的一声叹息。
  “我说你也注意点方式方法，别老和她硬碰硬。”
  “我管教自己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好话！”
  “难道你还不了解咱们女儿，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再等等吧！有她自己明白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们顺水推舟，啊？”母亲笑吟吟的。
  “是，还是你有办法。”父亲也笑了“反正她年纪还小，再等等也行。”
  “老婆”
  “哎呀，老不正经，你好好睡吧”一阵轻笑，灯灭了。
  秋天的夜里，格外寂静，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刮过来。树叶带着干枯的沙沙声，章涵站在暗淡的路灯下，仰头看着那个明亮的窗口。
  她会干什么呢？她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又立刻关机呢？心情不好？还是需要我的帮助？章涵在灯下来回踱着步子，一筹莫展。
  风掀起他黑色的大衣。孤独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好长好长！时间似乎要被凝滞了。突然灯灭了，窗口一片漆黑。
  他伫立了良久，终于转身往回走，夜如常的寂静，什么都没变，除了一两片随风飘落的树叶。疲倦地落在他的脚下。一丝淡淡的惆怅白雾一样涌起在他的心间。
  不要再这样愚蠢了，这样会连你自己都会看不起你。
  汽车卷起一阵尘烟，眨眼就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了。
  “雨点，来，多吃点。”餐桌对面陈玫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吃点西芹”艾建成也替女儿夹菜。
  初秋的阳光明亮地自窗外射进来。两人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女儿，像是欣赏自己在这世间留下的杰作。
  艾雨抬头，不禁乐了“干嘛？看得我都不会吃饭了。”
  “妈骄傲啊，看我的女儿多漂亮。”
  “你啊！”艾建成笑着用筷子点了点。
  “本来就是嘛！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
  “妈——”艾雨抗议了。
  突然客厅的电话响了，陈玫拿起话筒，神情骤然欢快了许多。
  “你等一下，她很快就好了。”
  艾雨收拾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楼门前的大道边，李博轩正靠着灯杆站着，他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衬衫，白色的休闲西装，越发显得风神俊朗，气宇轩昂。恍惚间艾雨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腼腆儒雅的少年。如星光闪耀的眸子。盛着脉脉的温情。
  “走吧”他微笑。
  “我们去哪啊？”
  “随便逛逛，走到哪，算到哪！”
  两人顺着马路向前走去，秋日的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闪着动人的光彩。
  “走远了！还看！”艾建成笑话妻子。
  “看看这些年轻人，多好啊！哪像我们那时候。才见过几次面，大人就要替你订终身！”
  “时代不同了嘛！”
  “老艾，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吗？”陈玫的眼睛突然亮晶晶的。
  “什么？我忘了。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只小猫！”她笑了，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扔了吧，是一条小生命，不扔吧，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动物，还要花功夫去养它。”
  “是吗？”艾建成笑了。阳台上一对年轻人的身影已经远的看不见了。只剩下远处一片模糊的灰绿。俩个人，沐浴在秋天的阳光里，追忆着年少的往事，不时发出会心，苍老的笑声。
  人生一世，磕磕绊绊。能相守着慢慢变老。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幸福。陈玫的心境从未有过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