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捉虫

  陆尔珣倚窗而立,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目视前方。
  茂丰银行的总裁办公室在七楼,从窗口望下去,隔着几条街,就能看到黄浦江在不远处滚滚而过,一浪接着一浪,泛着晶莹的光芒。
  就这么呆呆地望了十几分钟,那强烈的光线使他的眼睛酸涩异常,陆尔珣闭上了眼,沉默地想着什么,手指在窗框上慢慢地移动,像是在衡量着距离。
  从这里下楼,朝北步行四百米,便是一座钢铁巨物,交付使用的时间只比埃菲尔铁塔晚了十一年,工业革命的骄傲,科学发展的成果。但它,却有着让所有中国人耻辱的名字——外白渡桥。
  而这座钢铁大桥的东南面,坐落着一个美丽的西式公园,鼎鼎大名的黄浦公园,“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黄浦公园。
  陆尔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为什么看着一座座记录着屈辱的建筑会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是死的,不然当初怎么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熟悉的土地,独自一人在外闯荡,没有半分的留恋?可是为什么从昨天见过杜月笙之后,听着他的想法,他得到的消息,自己的心情就变得一阵一阵的复杂苦涩呢?
  杜月笙是个讲义气有原则并且有爱国之心的人,这是他之前就知道的。昨天的谈话以及他的请求,却让他有种重新认识他的感觉。虽然他做过很多坏事,可是他却是真的热爱着这个国家吧……
  “璟之?你站在窗边想什么呢?”安德烈推开门,就看见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身影,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像是在他的身上度了个光晕。
  “你怎么来了?”陆尔珣撑着窗台缓缓地回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安德烈听到他回避自己,心里微微有点儿不是滋味,连平时耀眼的金发都黯淡了不少,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金毛大狗似的,浑身都透着可怜兮兮的感觉。
  陆尔珣哭笑不得地白了他,这个家伙,在他面前越发得不要脸起来!“还不快过来,堵在门口做什么?做门神吗!”陆尔珣扭了扭脖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埋头看文件,身体僵硬得不行。
  “门神是什么?”安德烈疑惑地歪头,故作无辜的动作让陆尔珣满头黑线,真有一种化身成何书桓,死命地将他的脑浆也摇出来看看的冲动。
  “我饿了!”少年整了整衣袖,看着男人手中的餐盒,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听到心上人咬字异常清晰的话语,安德烈顾不上解开疑问,屁颠屁颠地提着木制的食盒走到陆尔珣身边,献宝地说道:“上次你不是觉得‘十味轩’的东西不错嘛?这是我路过那里的时候特地帮你买的。还是热的,快吃吧!”
  他学中文的时间还不长,念到“十味轩”的时候,吐字别别扭扭的,腔调很是奇怪。
  陆尔珣闻言愣愣地抬头,面前满是温柔的湛蓝眼眸让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闷闷的。这个笨蛋,从家到公司根本不会经过那里。说得这么直白,想要让自己感动,没这么容易!
  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用餐,肚子里弯弯绕绕一大堆的男人偷偷比了个“v”,早知道你会知道我的意图,不过不还是感动了吗?果然,笨蛋的体贴最有用了!
  “吃了吗?”陆尔珣用餐的时候,动作慢条斯理的,好看优雅的很。可是这也不代表习惯旁边一直有人对着他发花痴啊!
  “没有!”安德烈闻言,眼睛里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脸期待地张开嘴。
  陆尔珣淡定地咬住后槽牙,金属的汤匙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放下筷子,对着金发男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浅浅的梨涡忽隐忽现,显得特别的无辜而可爱。
  “哈哈!给我一双筷子!”安德烈傻笑。
  吃完午餐后,陆尔珣休息了一会儿,又马上开始了下午的工作。世界各地都在打仗,最近的汇报总结文件报表特别的多。而自己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为了避免决策上的失误,他总是要看得十分仔细,考虑好几遍才能下结论。有时还要向安德烈求助,这让他脆弱的自尊心有些受挫。这家银行是属于自己的第一家公司,他想把它办好。他虽然有着超乎寻常的操盘能力,对数字有着强烈的敏感,但是对于任何运作一个公司,却十足是个新手。
  安德烈虽然可以帮他,可是他不愿意,他想试试看,没有这个男人的帮助自己是不是也能行。
  金发男人坐在沙发上独自摆弄着西洋棋,心里叹了口气,他所爱的人,有时候真的太倔强了,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方的棋子在他的操控下慢慢地开始了厮杀,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他摇头轻笑,自己不就是因为这样才爱他爱得发狂吗?
  陆依萍拉了拉披肩,站在大门口仰望着这栋漂亮的建筑,大的出奇的眼睛里透着疑惑焦急。她已经在这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她想见璟之,她想问他一个问题。可是这些该死的顽固的,一点都没有人情味的警卫死活都不让她进去,她在这里等的都快发疯了。
  书桓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本来还要拘留几天,远在南京的何父何母得知了儿子被抓的消息,连夜赶到了上海,托了好多层关系,才把书桓放了出来。可是书桓竟然说一切都是璟之的报复,是因为自己成了书桓的女朋友。天啊!一定是他误会了!璟之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他甚至对陌生人都是温文有礼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她一定要问清楚,还璟之一个清白!
  两个人从电梯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陆尔珣侧头轻声地和安德烈说话,丝毫没有发现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直到——
  “璟之!”身穿浅紫色旗袍的少女正对他不停地挥手,陆尔珣嘴角抽搐,发现现在躲完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安德烈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跟了上去,璟之纠结到胃疼的样子,真的很少见,值得观赏。
  “璟之……”他的头发好像长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没有好好地休息?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柔,看到自己时显得那么惊讶与欢喜,让她的心好疼好疼……
  陆尔珣被她痴情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一颗颗地起立,他动作僵硬地将两边唇角拉起。都是他自作自受,都是他活该!他没事制定这个计划做什么,害的自己现在处于这种“鸡皮与疙瘩齐飞,脸色共咸菜一色”的窘境。关键是当时自己根本不知道,这群人压根不是正常人啊!
  安德烈严肃地捂嘴咳了几声,换来少年的怒火熊熊的一瞥,自己承认自己的错误可以,别人就不行!这个洋鬼子竟然敢嘲笑我,回去有他好看!
  “依萍,怎么有空来找我?发生了什么事吗?”陆尔珣微笑着问道,有些惊讶。
  陆依萍发现自己的失态,收回痴痴的目光,脸上有些泛红,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璟之,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她意有所指地望向安德烈,这个外国人上次也见到过,跟璟之到底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安德烈是我的好朋友,他在旁边也没什么。”他帮两人一一介绍,告诉陆依萍安德烈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很好相处,不用拘束,“前面有个咖啡厅,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
  “恩……”陆依萍点了点头,因为考虑等会儿如何开口才不会让璟之觉得唐突,所以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安德烈走在陆尔珣身边,食指偷袭他敏感的腰际,引的少年漆黑的眼睛里都快射出刀子来了。金发男人委屈地眨眨眼,眼神里透着“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好朋友”的不满。
  好朋友?还抬举你了,爱当不当!少年转头,没再去理他。
  三人坐定,陆依萍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咖啡上来,她尴尬地喝了一口,说道:“书桓前几天被抓进警察局,在监狱里关了五天,你知道吗?”
  陆尔珣抿抿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何书桓的事?”
  陆依萍错愕地抬头,因为他眼睛里的落寞而有些心酸,喃喃道:“不是的……”
  安德烈坐在一旁看着心上人勾搭别的女人,知道他是为了计划,可是还是不华丽地泛起酸来。璟之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含情脉脉、温柔深情,这个丑女人是哪根啊!
  像是没有听见陆依萍的话,陆尔珣默默地搅拌着咖啡,过了半响才道:“我那天是看到他被抓了。本来就是正当防卫,我以为没事,所以没特地告诉你。何书桓他怎么了吗?”
  陆依萍听后松了口气,看样子跟璟之确实没关系。“书桓在监狱里被人打了,他误会是你叫人做的……“
  陆尔珣冷笑,“我这几天忙的很,根本没时间。再说,要教训他也是我亲自动手,轮不上别人。”
  “呵呵,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不会这么做的,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陆依萍因为他的嘴硬而笑出声来,璟之,我的璟之,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安德烈心里重重地点头,他的宝贝当然不用亲自动手,他一定第一时间将那个胆大包天,竟敢让璟之生气的人大卸八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一篇文,看得偶是囧勒个囧
  底下的吵得天昏地暗,作者跟一刷恶评的人对骂
  偶看得囧囧有神,光顾着看评了,文都没仔细看
  不过那作者挺可怜的,大年三十被刷了几百条恶评
  看了以后,偶淡定了,什么“三关不正”都是浮云啊浮云……
  因为故事发生在1937年,偶就忍不住想要愤青一把,之后可能会占一小部分,还没决定到底写多少,如果亲们不喜欢,可以提意见,偶会参考的。
  还有,其实偶写的小璟之虽然聪明腹黑,但毕竟只有十八岁,所以有时候会做一些后悔的决定,他现在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依靠安德烈得来的,他还需要成长(就像偶的文笔一样)。所以造成了现在这种连他自己都无比纠结的情况。不过这不会很久的,他很快就会解决的。乃们不相信他,也要相信安德烈不是,他不会让依萍在小璟之面前蹦跶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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