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拒相认
江若宁无法理解,当年谢婉君在得晓盼望数年得来的儿子出生便有心疾,而她再不能生时的感觉。那是痛苦,是一种恨不得自己替代慕容琅受苦彻骨之痛。她有多心疼慕容琅,便有多厌恨江若宁。
她最宝贝的儿子生来就有病,可那个克她、克兄的孽障却健康活泼,活蹦乱跳,她只觉上天是何其不公,尤其是江若宁出生后,扯着嗓门清脆的哭声,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捅在她的心上,她多希望健康的是儿子,多病体弱的是江若宁,如果是这样,她就不用下令溺死幼女。
阿欢此刻很是八卦地道:“就因为师姐克母,容王妃就把她送走?”
慕容琅可不敢提,当初谢婉君下的令:溺死孽障!而不是让越**奶送走,越二/奶奶心软下不了狠手,而是寻了奶娘,将江若宁养在了她的陪嫁庄子上。
可说来,这事也怪异得紧,那年江若宁七个月,奶娘染了风寒,生怕过了病气给江若宁,便没再给她喂奶,不想原是风寒的奶娘却突然病逝了。庄头娘子便入宋府禀了越二/奶奶,越**奶下令让幼子的奶娘暂时照顾江若宁,想让江若宁与幼子一起长大,谁知道江若宁入府不到半月,宋府就接二连三的出事。
越**奶想到江若宁克死了她的奶娘,又忆起自己府里发生的事,请了道士来,直说江若宁是克母命,不仅克生母,也克养母,吓得越二/奶奶当即做出决定,要将江若宁送离京城,她召回了管事娘子河德秀(秀珠),将江若宁交给了秀珠,叮嘱道:“这孩子克母,不可有养母。你寻个妥当的人,令人将她平安养大吧……”
秀珠想着这是当家奶奶的叮嘱。将自己认来的妥当人想了一遍,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亲娘江氏,除了交给江氏,她还真想不到旁人。彼时。江若宁已经有七个月,长得像个瓷娃娃,眉眼里很是可爱,秀珠只当是越二/奶奶所出,自是认真替江若宁打算。
在那个冬天。秀珠带着江若宁回到了家乡青溪县仁和镇河塘村,将江若宁交给了江氏哺养,因她一直误会是越**奶所出,千叮万嘱地要江氏善待江若宁……
秀珠误会了越**奶,尤其是在江若宁一点点长大时,看着她的眉眼里与宋清尘相似的容貌,她更认定江若宁是越**奶所出的女子,因她的误会,也同样误导了江氏与江若宁。
阿欢道:“你们知不知道四年前奉天府大旱,师姐差点饿死。就算你们要送走师姐,也该让她能有个吃饱穿暖的地方吧?”
小厮见阿欢咄咄逼人,忙道:“尚欢姑娘这话差了,我们王爷、世子早前根本不知小郡主的事,这也是刚得晓此事。世子知晓小郡主的事,立马就找太后求情。小郡主要办差,世子就缠着皇上求了暗卫相护,生怕小郡主有个三长两短。小郡主呀,世子可是很看重你的……”
暗卫御猪是皇帝派来的?
江若宁听到这儿,她蓦地抬头。一直想不明白,豁然开朗,御猪救她一命,若无御猪保护。现下重伤的便是她。
她固执地问道:“不要我的人是容王妃?”
“妹妹,这怪不得母妃,她是被算命先生给糊弄了,这才干出了糊涂事。”
江若宁没有因知晓身世,寻到亲人而感到欢喜,十八年来。她一直拿定主意,不与抛弃她的亲人相认,就当作是陌路。据她所知,京城的算命先生,尤其是被请入大户人家算命的,多是说好话,怎的这个算命先生一入容王府就对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
很怪异!
一个便罢,还是三个人都说出一样的话。
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有何过错,他们便残忍地说出“克母克兄”之言。
曾有算命先生说了不好的话,被主家大骂杖责的事发生,这些上门算命的,就不怕主家责罚么?
江若宁又问:“派人到青溪县刺杀我的人,是容王妃还是宋家?”
那时候,容王妃根本就不知道江若宁的存在。
慕容琅肯定地是道:“是宋家。”他没想到,宋家还派人刺杀过江若宁。看来,他得寻机会,派人警告宋家一番,如果他妹妹有个差错,他绝饶不了宋家。
江若宁道:“入宫前,我想见见容王妃。”
慕容琅想:妹妹要见母妃作甚?母妃被皇祖母训斥、又被父王责骂,这几日心情不好,即便是现在,她也没认错,依旧认为她做得对。她甚至因为当年越**奶没照她的话做,将越**奶怨责了一番。母妃一直都觉得,当年幸好是她送走了江若宁,否则她和慕容琅都会无辜丧命。
江若宁重申道:“我一定要见她。”
这不是为她自己,是为已逝去的江若宁。
慕容琅对江若宁有太多的愧疚,当年谢婉君厌弃江若宁,有多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慕容琅,看到儿子体弱,谢婉君竟然认定是怀了江若宁,才让江若宁在肚子欺了慕容琅,可那时的孩子只是胎儿,什么也做不了,又因算命先生所谓的“克兄”之言,她视江若宁若仇。
“母妃……近来身子欠安……”慕容琅抬眸时,迎视上江若宁带着质疑的眼神,便是拒绝她,他也做不到,对妹妹,他有心疼、有偏爱,更有补偿之意,“好,我一会儿陪妹妹回容王府,前些日子,父王让大管家夫妇给妹妹拾掇了一处阁楼出来。”
“一切待我见了太后之后再行定夺。”
小厮左仔陪慕容琅过来时,一路上慕容琅最担忧的事就是江若宁拒绝回皇家。现在见江若宁有松动,舒了口气。
江若宁用罢了早膳,回屋换了身衣裙,这是李观送她的新裳,式样很别致,是李观送给她专门参加盛宴时穿的,她一直以为自己许只有嫁给李观后才有穿的机会,这次倒是用上了。
江若宁一袭湖色长裙,迤逦曳地。撒出一团荷叶裙摆,如春日里盛开的娇花。头发随意地左边挽了小髻,左鬓角插着槐花簪子,不同于一般的款式只在簪头打出一朵花。而是一朵朵小小的槐花渐次垂下,层层叠叠,簇在一起,成了一朵酒盅大小的槐花,举手投足间颤颤巍巍。比步摇更生动有姿,微风拂过,一族的小花儿摇摇晃晃,胜是漂亮。右鬓用同服色的丝绦饰成竹节小辫,一副慵懒无力之状,貌若睡海棠妩媚姣好。
慕容琅主仆三人看着这样的江若宁,齐齐呆怔:穿上华衣丽服,她的眉眼更像容王了,容王的容貌亦男亦女,没想现下看到一个女装版的容王。竟美得如同仙女一般,不,江若宁的眉眼里,依稀有着傲然于世的出挑风姿。
要说江若宁不是容王之女,左仔、右仔都不信,实在是她长得太像容王了。容王几个儿女,就江若宁长得更像容王。
阿欢笑了笑,今日师姐要去见长辈,她就不好再跟着了,“师姐。玩得高兴,我在飘花园等你哦。”
“前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这几日好生歇息。”
阿欢点了点头。
“阿欢。回头煲点羹汤送到淳于院去,御猪还在那边,他受了伤,得好生养养。”
阿欢笑应“是”,“回头,我就买些食材到飘花园的小厨房里做。”
江若宁随慕容琅上了大理寺外的车辇。
她依旧是她。她还是江若宁,无论是皇家金枝玉叶,亦或是民间女子,她都是她,她不会再改变的,她要保持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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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府,位于京城权贵高官所居的荷花里一带,名为荷花里,实则有现代的一个城关区那般大小。荷花里又分东街、西街,东街又有东一巷、东二巷直至编到了东十巷,西街也是十巷,每条巷里都有王候府邸。
右仔扯着嗓门,大声道:“快禀王妃,世子带小郡主回来了。”
月华院,谢婉君听到禀报,不由轻咳两声,捧着胸口道:“子宁把那孽障带回来了?嬷嬷,我不要见她,她就是个克母、克兄的,为什么让子宁与她在一块,让她克了子宁可如何是好?”
庆嬷嬷微蹙着眉头,人都进大门,若真赶上,容王爷回府还不得大怒,而今都已经说开了,就算容王妃不认,可太后认、容王认,便是皇帝也认的,皇家怎么容许自家的骨血流落在外,即便是女儿,可好歹也是嫡女。
庆嬷嬷近来也听人说了,是听左仔、右仔说的,两人都说江若宁长得如何如何的酷似容王,又说那孩子与世子也长得像。
十八年了啊,她也想见见那孩子,那孩子是她接生的,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她一直很是自责,当年应该劝住容王妃,请容王妃莫将火气发在一个孩子身上。更没想到,陪嫁丫头寻来的算命先生说出那些话,她已叮嘱过算命先生,让他拣了宽心的话,偏那算命先生固执得紧,还反驳她道“嬷嬷,草民所言句句属实,那女婴着实是克母、克兄的命。”
庆嬷嬷一直怀疑,那算命先生一早就是谢婉君安排、买通的,其目的就是给她赶走江若宁一个最完美的藉口。
谢婉君连声道:“你把人赶出去,我不要见她!我不要见她!奶娘,你把她赶出去!”
庆嬷嬷站着未动。
一侧服侍的丫头面露难色。
赶人?他们可不敢。
还是世子领回来,若是他们一赶,怕是世子第一个就饶不得他们。
世子撒起泼来,可是谁也不认的主,就没人能降得住。
谢婉君厉声道:“好!你不敢赶人,我不见她总成吧。”她一转身进了内室,反身将房门合上,今日说什么,她也不会见那孽障。
她不会让孽障再来克她,也不会让孽障伤了慕容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