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 复忆

  白锦堂笑道:“小武就给大当家熬点药,减少疼痛就行。”
  江若宁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他那边随时都可以,但你这儿得备药。”
  “要的草药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我昨日就令人熬了给他服下。”
  “行,明日一早让他过来,我治疗的时候,需要一个武功高强者护法。”
  白锦堂忙道:“小武,你看我如何?我的武功够好,可以护法。”这小武的医术不错,他日还要求人帮忙呢,现在不套近乎更待何时。
  江若宁瞪了一眼,就算他不说,她也准备抓他护法,谁让他是御猪,武功好、能打架。
  次日一早,大当家在温姨娘、大太太陪同下又来了院内。
  江若宁已准备好了。
  大当家与秦文进入堂屋,江若宁让他盘坐在蒲团上。
  秦文静坐在一侧。
  门口,有白锦堂护法。
  温姨娘、大太太面露紧张,时不时地望上几眼。
  江若宁让大当家吃了一碗安神散,服下之下会有安神之效,能令人处于半睡眠状态,看大当家昏昏欲睡,江若宁取了银针扎穴。
  两刻钟后,将几大头部穴位上的银针陆续取出,双手展开,用掌对着几处头上穴位,将内力真气自剩下银针空道处灌入大当家的脑内,她昨晚曾经练习过,在修仙界还有灵力,就算是在戒指空间也是有灵力的,可现在竟是半分灵力也不能使出。
  难道……
  这就是小姨所说:在俗世,修仙者的许多修为都被天地禁锢。
  这里没有修仙者,道修称为“得道高人”,佛修称为“得道高僧”。
  不能用自己的灵力化除血块,她只能自己的内力真气,江若宁微阖双眸,正如秦文早前所说,在大当家的右脑里,着实有两块小指头大小的瘀血,这瘀血压迫住右脑的记忆神经,随着时间流逝,瘀血非但没散,竟有化成血瘤之势,若是再耽搁上一两年,极有可能转成血瘤,待得那时,后果更是不堪设法,别说恢复记忆,就是性命都难保。
  大当家似听到两声破碎之音,似冰破,似弦断,紧接着头脑里嗡嗡作响,以前脑袋里的沉重感减轻,时不时发作的头痛在一阵刺痛后就似突然消散,而鼻腔里似有东西溢出。
  外头,只听大太太惊呼:“大当家流鼻血了!”
  温双拉着大太太:“太太,这个时候可不能打扰,小武正给大当家治头痛病。”
  秦文取了帕子,替大当家拭去瘀血,其间更夹杂着丝丝鲜血,还有细碎的血渣,就如血渍干涸时掉落的血渣。
  江若宁将大当家颅内的血块化成黑血、血丝、血渣从鼻腔流出,这等神技,秦文也算是饱读诗书,从未听闻过,眼里的敬佩之色更难自抑。
  都传凤歌公主医术过人,自当是世人以讹传讹,今日方知,这并非空穴来风。
  时间在静缓地流逝。
  一个时辰后,江若宁早已经是大汗淋漓,因在治疗中不能中断,她必须强撑着体力继续,而她的内力真气几乎已经耗尽,浑身更是松软乏力。
  她将双手轻放在大当家的脑袋上,用最后的神识探索,脑袋的血块已全部消散,且瘀血等物已随血流出鼻孔。
  她立时松了一口气,“二当家,血块已化成瘀血流出,你开方子着人给大当家调养……”
  话未说完,身子一摇,整个人栽倒在地。
  “小武!”秦文大呼一声拥住了她。
  白锦堂转身进了堂屋,大当家还盘腿坐在地上,微蹙着眉头,面部表情痛苦,似正经历着什么。
  秦文道:“唐静白,扶小武去小榻上歇下,她太过力竭疲劳所至。我开几剂汤药,着人给大当家和小武煎药。”
  *
  大当家是被大太太与温双扶走的,直到离开,他都如喝醉酒一般,整个人处于昏睡之中人事不知。
  夜,很静。
  大当家躺在榻上,一侧是面带忧容的温双,虽然秦文说大当家的病治好了,可不见大当家醒转,她心里到底不放心,手里拿着温热的帕子,时不时替他拭去汗珠。
  梦里,他又回到了野狼岭的战场。
  马啸穿着他的亲王蛟龙袍,秦武高喊着:“秦文,快走!快走!”他挥着宝剑,护着马啸往相反的方向迎敌而上。
  “活捉慕容琪!”
  这声音在四周回响。
  启丹人是有备而来,他们要捉他。
  他与秦文闷头逃窜,不知奔了多久,爬上了一个小山坡,凝目眺望,却见启丹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周围是黑压压的启丹将士,中央却是大燕的将士。两国将士交锋,大燕已落下乘。混乱的打斗场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这不是慕容琪!是副将马啸!”
  喊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服侍太监双福。
  “既无慕容琪,乱箭诛灭!”
  这是启丹国领将的声音,无情的,带着浓浓的杀戮。
  一声落,万箭齐全,秦武、马啸……那些一个个熟识的人,与他朝夕相处的同袍,大燕国最优秀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就如收麦一般地倒下,如浪低头,似潮翻涌,前面的倒下,后面的人迎上,这样惨烈的画面,逼人屏息,夺人心魄。
  昏睡中的慕容琪握紧的拳头,是恨、是怒,大燕数万将士,在被启丹人团团包围之下,竟不能反抗,不等他们扑近敌军,便已身中乱箭。
  秦文拽扯着他:“殿下,快走!快走!”
  是双福背叛了他,或许还不止一个双福,这些叛国贼该死!是他们害死了数万碧血军,终有一日,他要报仇,他要雪耻……
  他的脑海里快速地掠过了一个画面,那是他在京城时无意间发现的,那日双福在宫中一僻静处与一名面容熟悉的侍卫在小声说话。那侍卫,是他视作亲人的太子兄长的贴身侍卫。
  野狼岭、碧血军受伏,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太子!他视作兄长的人,居然害死了数万无辜将士,更想害他的性命,只要他活着,他一定会寻出真相。
  只是想到自己要与同胞兄长相抗,他又不免心下感伤。
  那,也是他的亲人!
  画面切转,他不小心落下悬崖,千顷一发之际,是秦文用身体护住了他,他的身子在空中化成了无根的落叶,飘飘悠悠……
  “啊——”
  一声惨叫,大当家腾地从床上坐起,额上冷汗直冒。
  “大当家!”温双扒在榻前,猛地抬头。
  慕容琪呆呆地看着前方,那是蓝灰色的纱帐,这几年的记忆翻滚而逐,他突地忆起,在他落崖失忆后,他为救秦文,被迫娶彩凤谷萧娜为妻……
  转眼间,离野狼岭血战,已过了七载。
  七载,却是弹指一挥间。
  四目相对,慕容琪脱口呼道:“双儿!”
  双儿,这是他身为靖王时对温双的称呼。
  温双怔了片刻,喜道:“殿下,你终于忆起属下了,殿下,你康复了!”
  他堂堂大燕朝的靖王殿下、尊贵的二皇子,竟沦落成北疆深山里的山贼大当家,往事历历在目,他定定地看着虚空之中,思绪万千。
  “我忆起来了!”
  这几年,秦文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你是大燕国的二皇子。”
  可他,就是不信。
  他潜意识里回避着什么,似乎不愿面对这样的身份。
  他是不想面对一个想至他死地,夺他性命,更为兄弟之争,害得数万无辜将士忠骨埋他乡的结局,所以,他在逃避,他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慕容琪。
  温双道:“殿下记得双儿?”
  “我当然记得你,你是镇北王的弟子,你是孤儿,自小就被镇北王收养,因你是习武的奇才,被御卫营统领相中,选入御卫营。十三岁那年,做了本王的侍卫……”
  都记起来了!
  也不枉这些年为了寻他,她吃尽了苦头,不敢回去见师父。
  温双眼里有泪,“殿下可是饿了?你已经睡了两夜一天,双儿令厨娘给殿下做稀粥。”
  她转身要走,手臂却被慕容琪给拽住:“双儿,你是两年前来到的彩凤谷,与我说说京城的事。”
  “殿下喝水吃些点心。”
  温双捧过桌上的点心、茶水。
  温双将这些年京城与朝中发生的事都简要地说了一遍,不忘将凤歌公主夸赞了一番,说她是皇家最引以为傲的公主……
  温双当年并未参加野狼岭战役,那时她正感染风寒,原是要去的,被安全给阻下,“你正病着,就不必去了。”
  不久后,她就听到靖王殿下所领的碧血军野中了启丹人的埋伏,全军覆没野狼岭。她不相信,疯了一般骑马奔往野狼岭,彼时,只看到清扫战场的将士,个个神色哀痛,她弃下马,独自一人行走在山林,一直往深处走去,走去,待她醒来时,已经在一户猎户家中,是那猎户发现了重病昏迷的她。
  她没脸回京,她是靖王的贴身侍卫,没能尽忠护主,她自责难受,她不相信靖王遇难,她总觉得靖王没死。
  她像个行尸走肉,如同没了灵魂的人,她冷漠,她疯狂,她甚至为了进十二肖没日没夜地习练武功。她终于成功进入十二肖,成为御蛇。
  有一天,她听说青溪县女捕快拥有奇技,能摸颅骨而知人容貌,她前往青溪县想证实此事,却赶巧遇到有人行刺江若宁。
  她还要江若宁帮忙做一件事,怎么能容许有人杀了江若宁,她出手救了江若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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