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痴情换真心,赏

  这些年,他端坐龙椅,她跟随苏世韬左右,人前人后,两人交谈亦是细加斟酌,词汇委婉,字字句句猜测半晌,方能体会真意。
  这会儿,他竟连拐弯抹角都懒得。
  虽然已猜到这圣旨的内容,她还是心跳加剧,惊喜不安。
  毕竟,今早她只是穿了这衣袍入宫而已,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越雷池半步……
  他既早已备下这圣旨多时,是等待她回心转意,等待了多时吧。
  这份心思……她不能不敢动。
  纤柔的手轻缓打开金黄的腾龙锦缎,果然,是册封她一双儿女的圣旨。
  她浅笑的唇角,完全扬起,贝齿莹白,眼中泪花涌动潋滟,簌簌滚落……
  “邕……”
  她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跪下来谢恩,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喜欢吗?”
  “喜欢,只是,恐怕……不妥!你这样宠着锦璃和锦煜,他们恐怕又要胡思乱想,文武官员,众妃嫔,恐怕都不会同意。踺”
  “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捧住她的脸儿,一如当年年华美好时的亲昵,在她唇上细细轻吻。这触感依旧甜蜜,他浓眉却清苦地扬起。
  “除了这个,朕还有更好的给你。”他抵着她的额头说道。
  她把圣旨搁下,仰着脸儿,轻轻迎合他,“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当然是朕!”
  她心头轻悸,本想着演戏,无奈,她苦撑不住演技。
  “邕,你本就属于我,不是么?”
  “是!”
  “你既给了臣妾,再不能给别人!”她幽幽望着他,半是娇嗔,半是认真,半是挑衅,半是揶揄。
  “朕也一样,只要你就够了!”
  他轻柔呢喃着吻她,不敢激烈,不敢用力,一腔爱恋交付的小心翼翼。
  她回应亦是小心,渐渐得迷失了来时路……心魂荡漾。
  时间,仿佛就停在那年的江南烟雨中,烈火与干柴,一触便燃烧。
  在境况失控之前,两人同时放开了对方。
  康邕轻咳一声,调适气息,压住体内的冲动,忙唤梁怀恩进来。
  王绮茹忙别开头,走到窗口那边,避讳地擦了眼睛,心里却是慌乱惶恐的。
  他既然给了她这样的厚赏,她势必要以身心偿还的……
  只是,这些年,他身边美人环绕,她已人至中年,美貌犹在,却到底不如那些年轻的妃嫔。
  “去宁安王府传旨。若锦璃不在那边,再去国师府一趟,务必亲口告知。”康邕对梁怀恩说着,忍不住看那倩影……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将她笼罩在一大束莹白的光氲里。她婀娜的身姿愈加出尘脱俗,冷艳逼人,她却局促地揪着丝帕,双颊羞赧绯红,似不知所措。
  待梁怀恩出去,康邕又坐回龙椅上。
  听到关门声,王绮茹才又走过来,站在他龙案前,不想气氛太尴尬,视线便落在他桌角的汤盅上。
  “这是……瑗昭仪拿来的狼血?”
  “嗯。”他状似忙碌地整理奏折,不让她看出,自己比她更紧张。
  纤柔的手指略碰了碰汤盅,“已经凉了,要不要拿去热一下。”
  他失笑摇了摇头,“里面有毒,朕怎敢喝?”
  她颦眉,从头上拔下银簪,掀开汤盅查验,银簪上却无甚反应。
  桌案上凌散的奏折整理整齐,也都批阅完,他起身绕过桌案,从她手上拿过银簪,亲手给她戴在头上。
  “绮茹,这东西是验不出来的,他们下毒的心思连御医都捉摸不透。”
  “可……我听说,瑗昭仪每天都给你送这东西。你的身体……”
  他俯首在她脸颊上轻吻,“别担心,朕一口没喝。”
  他一手牵住她的手,一手端起汤盅,走到内室的花盆前,把血倒进去。
  那花盆因为倒了太多瑗昭仪送来的狼血,已然枯死。
  王绮茹查看那暗黑的花枝,凤眸轻凛,“邕,瑗昭仪是大皇子送给你的,她怎敢如此害你?”被自己的亲骨肉暗害,他的心痛可想而知。
  “康文是嫌朕活得太长久了!而他……又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所以,他认定了,龙椅非他莫属。”
  康邕说着这番话,仿佛是在谈论四时如春的天气,闲淡挑眉,眼角眉梢都是自嘲。
  王绮茹恍然大悟,“难怪,他那日会恳求皇上严惩四皇子,竟是存了这种目的!”
  想起康恒,康邕不禁沉默。
  康恒与康文相较,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康恒乃兰妃所出。他因为爱而不得,把兰妃当成绮茹的替身,才有了康恒。
  王绮茹聪慧地不看他复杂的神情,只继续说道,“大皇子除掉皇上,除掉四皇子,这大齐王朝就能成为他的
  了?还有太后,皇后,百官在呢,他如何顺利登基称帝?”
  “这就是这毒药的妙处!”他淡看这枝叶枯黑的花枝,笑道,“这药有个有趣的名字,叫做万事如意,比吸血鬼的催眠更微妙。朕若连服三月,就变成言听计从的傀儡,届时,康文要一张传位圣旨,易如反掌。”
  “邕,这些年……你是如何熬过来的?!”王绮茹握住他的手,心已然隐隐作痛。
  “绮茹,你有所不知,康文要的不只是龙椅,他还想要别的。”
  他拉着她走到内殿摆放着各式古雅宝物的金丝楠木搁架前,轻转墙壁上的龙首机关……
  正面金碧的墙壁连带着金丝楠木搁架,无声转开。
  她不敢猜测着暗门里藏了什么,也不敢多问。
  他带着她进去。
  机关随即关上。密闭的室内,被宝顶上的九龙夜明珠,映得亮如白昼,静谧莫测。
  王绮茹疑惑地四处打量,发现此处只是一处简单的练功房。
  地上铺了雪白的长毯,三面墙壁都是书架上,其上摆放着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以及盛放丹药的瓶罐与锦盒。
  正南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一人多高的美人画像。他练功时,坐北朝南,正可看到那女子。
  王绮茹忍不住走到画前,仰首静观。
  那女子绾着少女发髻,精致的五官,以及身上的衣袍,都与她一模一样,那正是……当年的她。
  正在她看着画像,恍惚陷入回忆时,一双健硕的手臂自后拥住她,暖暖的怀抱将她包裹住。
  她身子不由僵住,一低头,就见他手上一个小锦盒弹开,里面是用蜡封存的两颗暗红色药丸。
  “这也是大皇子想要夺取的东西?”
  他侧首在她耳畔轻吻,贪恋呼吸着她专属她的淡雅兰香,鼻音浓重地轻嗯一声。
  她拿起一颗,对着夜明珠耀眼的光芒瞧。
  “这药有什么特别?”
  “此药研制多年,采集了狼人和吸血鬼的精纯之血,又加了多种珍奇药草,方炼制而成。它名叫驻颜长寿丹,服用之后,不但可治愈身体的所有的损伤和疾病,返还青春美貌,还能与吸血鬼和狼人一样,长生不死,重伤之后,亦能自我痊愈。”
  王绮茹恍然大悟。如此贵重的东西,不知多少人挣破头皮呢。
  他给她看,可见——是要和她一起服用这药丸。
  “邕,这么贵重的东西,我……”
  她口气迟疑,显然是在思忖婉拒的话语。
  他赖着她,拥着她,轻轻地晃动身躯,不肯松手。
  “朕要和你长长久久,再也不分离。绮茹,你可愿意?”
  “臣妾……”
  “朕已经等了十多年。”他不悦提醒。
  “臣妾愿意!”
  他得了满意的答案,龙颜大悦,拉着她在地毯上坐下来,把练功时用的药酒拿过来,除掉药丸上的封蜡,一颗放在她手中。
  密室外,兰妃带着几个御膳房送膳的宫女闯进来,两个吸血鬼死士忙跟进来,横手揽住她。
  “兰妃娘娘,卑职说过了,皇上并不在御书房。此处未得宣召,严禁妃嫔入内!”
  “本妃伺候皇上多年,规矩都懂,不必你们训诫。”
  兰妃推开他们,里里外外找遍,确定御书房内没有康邕的身影,方才作罢。
  她返回御书房门口,对两个护卫冷斥……
  “该是用早膳的时间,皇上能去哪儿?平时都是本妃陪皇上一起用膳的,是不是瑗昭仪那个狐媚子又来勾走了皇上?!”
  “卑职无可奉告!娘娘请回吧。”
  兰妃无计可施,只得作罢,又带了一群宫女出去。
  密室内,王绮茹紧张屏息着,她的身体却完全沉溺于激烈地热吻中。
  紫红的衣袍在九龙夜明珠下凌散开绽,摊开成一朵玫紫色的牡丹花,莹白婀娜的身子娇娆起伏……
  神奇的药丸使得肌肤焕然一新,冰肌玉骨迸发出羊脂玉般的光泽,奇异的力量充斥四肢百骸,一呼一吸都变得轻盈……
  而她眼中的男子,眼角眉梢里的沧桑亦是消失,本是饱经风霜的容颜,变得白皙柔亮俊逸,就连鬓角的两根白发,也恢复乌黑的青晕……
  两人欣赏着彼此的变幻,就此沉溺在罪恶的欢愉中,久久不停。
  马车疾驰,锦璃却还是嫌太慢,直催着车夫快些。
  一到了国师府门口,她顾不得马车听闻,急迫地一跃而下,忙冲进正堂……
  她脚步不稳地被袍子绊了一下,忙扶住门框,抬头,不禁眼前的一幕喜极而泣。
  南宫恪正抱着苏无殇,亲手用汤匙喂他喝鲜红的**。
  小家伙乐滋滋地喝着,对喂他的男子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似是在警告他,不准
  打娘亲的主意。
  南宫恪眸光深沉而慈爱,不厌其烦,喂两口便又拿柔软的丝帕给他擦娇嫩的唇角……
  而南宫谨则手拿水晶虾肉包,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那吃相无半点优雅可言。
  满屋子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以及孩子们身上甜甜的气息。
  她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就忍不住瘫坐在门槛上行放声大哭,心里的恐惧,担心,委屈,痛苦,全都爆发出来。
  一大二小都看过去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的摇头,然后,没事儿人似地继续用膳。
  “呀?”苏无殇一双小眼睛溜溜地看向门外。
  这小家伙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呀,一种是看到美食,一种是看到陌生人。
  可想而知,他长大了,定是个贪嘴好吃的人来疯。
  锦璃忙敛住哭声,擦了擦脸上,疑惑地转头……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锦璃郡主,您让奴才好找呀!”
  来人一身朱红的袍子,呼呼直喘,是梁怀恩。
  他带着两个小太监和一队吸血鬼护卫进来,也不必管家再通报,径直闯进正堂里,端起桌上的汤盅就押了一口。
  南宫恪拿着小汤匙一时间无处安放,没有提醒这渴极的太监,被他喝下去的鲜甜的东西是——血!
  见襁褓中的小家伙直瞪着梁怀恩,他忙命嬷嬷又去端一盅,并让丫鬟给梁怀恩上茶。
  锦璃看了眼南宫恪,见他也满眼疑惑,才问道,“梁公公,您找我何事?”
  “圣旨——是皇上给您和世子爷的册封圣旨!”
  “皇上不是要杀我么?怎册封我?大过年的,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的姑奶奶,快跪下接旨吧,杂家一路奔忙,快累死了!”
  锦璃忙跪下来,却猜不透,康邕能有什么册封圣旨给她。
  梁怀恩看了眼堂内的父子三人,个个都是爷,当爹的矜贵,不愿跪,长子冷傲,懒得跪,小的尚在襁褓,是不能跪,也罢也罢,就如此宣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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