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小世子,暴脾气
宏大的学堂院落,‘艳’若王宫‘花’园,‘花’圃‘艳’丽,林木都是四季常青的灌木,修剪地整齐,与武场,道路,楼阁错落有致。
整个院落上方,笼罩着纯银大网,显然是防御刺客擅闯。
而四处围墙,三步便是一个金甲护卫,五步便成严禁的一派。四处还有护卫列队巡逻,防卫严密。
孩子在这里,她放心。
学堂几排白‘色’楼阁里,传来层叠‘交’错的声音。
有整齐划一的朗朗读书声,高雅动人的歌唱声,还有优雅起伏的抚琴声,空气里还弥漫着‘药’草的香气和‘花’香……
而楼前的几处武场,都有列队整齐的孩子正在练功,有的正如训兵般练习招式,还有传授武艺的师父正教授‘射’箭,还有一群学生更加奇怪,他们学着师父手伸向半空,只是在感受风的动向……
显然,这里教授的,不只是读书识字这样简单,这里培养的是天下间最优秀的学子。
未来,他们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双绝,医术高超。
孩子们穿着同‘色’的藏蓝衣袍,吸血鬼孩子大都是‘蒙’头罩脸,狼人的孩子大都是绿‘色’瞳仁,人类的孩子便于其中一目了然了。
他们每一个都是洁净清爽,浑身上下无缀饰,发丝梳理地一丝不苟,每一张面容都清爽的宛若珍珠‘精’雕细琢,眼睛里不容尘埃一般。
如此和谐安宁,如此井然有序,如此严谨而快乐着,像极御蓝斯心底的梦境,看不出每个族群有什么隔阂躏。
她当然没入过他的梦境,却清楚地知道,他心向美好,是天下最特殊的一只吸血鬼。
他在开辟一片开明盛世,而这里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这里,是他最先掌控在手的未来。
有助教身穿白袍,‘蒙’着宽大的连衣帽,仿佛一位天宫来仙,轻盈无声地,儒雅俊秀。
他从高高的白‘玉’石台阶上迎过来,恭敬地双膝跪地。
“王妃娘娘,在下是掌司堂主的贴身‘侍’从,方来生。今早,溟王殿下为学堂安排新的掌司堂主已经等候王妃与世子爷多时。”
方来生,好奇怪的名字。锦璃不禁多看他两眼,见他‘唇’角清浅含笑,也客气一笑,“方助教不必多礼。”
南宫谨随着娘亲拾阶而上,忍不住问,“方助教,寻常的学生该如何称谓?”
“世子爷名为南宫谨,可称为,南宫学生。”
助教微笑说着,视线看向锦璃,忍不住惊叹于这对儿母子的惊世之貌。
他眸光好奇,却又闪烁几分复杂。
锦璃不禁疑‘惑’,疑‘惑’于他的眼神,更疑‘惑’于他的名字,方来生!
小家伙煞有介事地抬眸,“娘亲,以后你可以唤我南宫学生。”
“是的,南宫学生。”锦璃客气应着,怜爱‘摸’了‘摸’他的小脑瓜。
进入宏大的学堂楼阁,穿过拱形的宏阔走廊,来到一处房‘门’前,助教敲了敲‘门’,听到应声,让她们母子进去。
锦璃牵着南宫谨进了‘门’,不禁微怔。
原来,助教之所以用那般复杂的眼神看她和南宫谨,是因为他?!
学堂的掌司堂主,竟然是……南宫恪?
南宫恪从翘首桌案前起身,忙迎过来,他却是比她们母子俩更紧张。
“璃儿,谨儿,我……”
南宫谨不等他把话说完,嫌恶地扭头就走。
小手泥鳅似地,从掌中‘抽’走,锦璃懊恼尴尬地看了眼南宫恪,她忙追出去。
“谨儿,站住!”
她声音太尖锐,仿佛撕裂了绸缎,在空阔的走廊上发出钝重的回响。
南宫谨不肯停下脚步,锦璃快步奔过去,挡住他的路。
小家伙别开头,红着眼睛嚷道,“我恨他,永远不想见到他,他那么肮脏邪恶的一个人,不配在这样干净的地方!”
锦璃蹲下来,强硬按住他的一双小肩膀,把他拥在怀里。
“谨儿,前世的一切都结束了。曾经被他杀死的很多人,如今都活着,所以,他的错,我们也可以当做不存在。你不喜欢他,不愿见他,我们可以当他是寻常的陌生人,好不好?”
南宫谨却做不到,他是拥有‘精’纯之血的吸血鬼,自打孕育,那憎恶与恨就萌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而且,后来,他竟被压制了记忆,所以,他的恨比锦璃的恨要强烈百倍,千倍。
“御蓝斯是故意的!御蓝斯一定是不喜欢我了,他把我送来这里,只要你和无殇!”
“谨儿……御蓝斯只是想让你过的开心!”
“不,他就是讨厌我,才让南宫恪来教我!”
“我们是一家人呀!再说,离开学堂之后,你每天都要回家的呀!御蓝斯把你送来,只是想让你和其他孩子一样,学很多很多,做一个无愧于生命的人。”
小家伙红了眼睛,执拗地嘟着嘴儿,不肯听劝。
“可
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不开心,我要回家!回家!回家!”
说着,他就挣脱了锦璃的手,自己跑了出去。
娇小的背影,消失于大‘门’外金光耀目的阳光里。
锦璃焦灼握着拳头,左右为难。
儿子的脑瓜,戴了金刚头盔,凭她千言万语说教,恐怕也砸不进他的脑壳。
然而,她却是清楚地知道,御蓝斯派南宫恪来,并非因为南宫谨,而是因为,南宫恪的一身超凡才艺,该有用武之地。
她转过身来,正要对南宫恪道歉,就见他已近在咫尺。
她疏冷退开两步,低下头,就见他手上拿着厚厚的几本书。
“你把这些拿去给他,是孩子们在学的书。下次他过来,直接带他去东边的慧阁第三层,夫子会安排他每日所学。你对她讲清楚,我只是这里的掌司堂主,不是教授他的夫子,他不必每天来见我。”
“刚才的事……”
锦璃看着他,无法无法直视他满头的银发,尴尬地低下头,视线却又不知该往哪里摆。
他艰涩微扬‘唇’角,“我不会放在心上,再说,错的人,本来就是我。你快去瞧瞧他吧。”
“嗯。”锦璃未再多言,抱着厚厚的书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她没有看到,背后的南宫恪仿佛打了一场败仗,颓然瘫在了走廊上。
在溟王宫,他一直刻意避开她们母子。
然而,见不到又想念。
他想改正,想争取一个机会,哪怕无法挽回锦璃,他还是想听到儿子暖融融地唤一声爹。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前世的痛,在那孩子心底烙成重伤,在娘胎里,他就恨着他,如今,那些记忆回来,伤也越发地碰不得。
方来生端着茶过来,说道,“掌司堂主,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准备了王妃喜欢的‘花’果茶,和世子喜欢的血……”
“搁下吧。”
“搁在地上吗?”
南宫恪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还狼狈不羁地坐在地上。
他忙站起身来,整了整银白的锦袍,直接从方来生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两个茶盅。
他先喝了‘花’果茶,又喝了那盅血。
一杯是酸的,一杯是甜的。
这样美丽,这样可口,为何他竟生生错过?!
方来生见他把汤盅搁在托盘上,讪然笑着,试探道,“王妃和世子爷……走了?”
南宫恪不答反问,“方来生,你为何叫来生?”
“溟王殿下转变属下时,说,他心爱的‘女’子,前生的前生被欺骗被伤害,前生又被欺骗被伤害,今生她耗费了大把的时间去复仇……所以,他期望,她在来生会无忧无虑。”
“你这名字,竟是因为锦璃而来的?!”南宫恪忍不住问,“他何时转变的你?”
“去年夏日。当时,属下只是大齐京城里奄奄一息的乞丐。”
他感‘激’溟王,尊崇溟王,以溟王为天,忠心耿耿,不只是因为血脉牵引,而是因为这座不同于大齐京城的莫黎城。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曾经所期望的“来生”。
所以,他便用了这个名字,方来生。
“来生,谢谢你。”南宫恪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去房内,继续忙正事。
方来生略一怔,没有再去计较南宫恪为何要谢他。
或许,是因为两盅茶,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字提醒了他,要给那绝美的‘女’子一个美好的来生。
溟王殿下让他来伺候南宫恪,本就是存了目的,训导他改变,提醒他不能再错。
方来生,这三个字,便是最好的提醒。
锦璃返回马车上,却发现,南宫谨不在。
那小鬼明明奔出来了,怎会不在?她顿时慌了手脚。
车夫见她惊慌所措地翻找车里车外,不禁怀疑自己哪里做错,这车厢内,他刚刚收整过呀!
见锦璃召集护卫上前,车夫忐忑不安地问,“王妃娘娘,发生何事?”
“世子不见了。”
“世子爷和您进了学堂就没有出来。”
“……这么说,他还在学堂内?”
车夫点头,锦璃见护卫们都默然,悬着的心噗通一声,落回肚子里,
她让他们各归各位,自己又返回学堂内,去找南宫恪。
南宫谨知道,自己这火气发得底气不足。
今儿大家都知道他来学堂,至高的御尊,每天服‘侍’他的孙嬷嬷,还有,就连没断‘奶’的弟弟都知道,他来学堂,是要当一个众望所归的好学生。
他也知道,南宫恪智慧绝顶,在学堂内任职,人尽其才,是御蓝斯的英明决断。
所以,他没脸返回马车上,却又害怕被娘亲找到,而绕到了学堂最里面的
湖边。
湖里也没有空闲,有师父在教一群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游泳。
那师父是位冷冰冰的吸血鬼,在水里亦是‘蒙’头罩脸,看不清样子,这打扮,叫每个学生都望而生畏。
他口气甚是严苛,眼观六路般盯着二十几个孩子的动作,不容他们有任何错处。
却有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沉在水里,手脚无法协调。
那师父说教训斥,她越练越糟糕。
乌黑的头发全部贴在脸儿上,一双墨绿的眼睛无辜而委屈,却又万分愧疚。仿佛自己练不好,便是把天捅了个大窟窿。
师父干脆让她去岸上反思。
南宫谨见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不禁奇怪。
他四处瞧了瞧,不禁怀疑这里有什么能让她幡然悔悟的东西。
的确有……
他这才发现,自己坐在的大石头上,刻了字,“思过石”。
‘女’孩走过来,擦了眼泪,鼻音浓重地问。
“你思过完了吗?这个思过石,每次只能坐一个人。”
“呃……我让给你好了,我的罪过不大。”南宫谨客气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女’孩看着他的小脸儿,被吸纳了魂魄一般,木然怔住。
南宫谨太了解,自己的容貌总是能蛊‘惑’人心,见怪不怪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请坐,我把石头让给你了。”
‘女’孩窘迫地忙低下头,在石头上坐下来,笼着袍袖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擦了擦被水浸泡的清白的瓜子脸,秀美的五官,更添几分柔弱之态。
南宫谨就在她身侧蹲下来,“我娘亲也怕水。”
“为何?”
‘女’孩诧异,绿宝石似的眼眸看向他,明白他有意安慰自己,也明白,自己刚才的窘境都被他看到了。
“你长得这样好看,你娘亲一定是天仙似的‘女’子吧?”
“是,她很美,她本来也是不怕水的。她自幼在一个有水的美丽楼阁里长大,她该是喜欢水的,可是不幸,她被歹人暗害,曾经死在水里,所以,她连沐浴都是在水里缩着不敢动。”
“她会游泳么?”
“会,不过是她幼时学的,我爹教的。”
“他们一定很相爱。”
“……”这丫头真会绕!他好心好意安慰她,她竟戳在他的伤口上。
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儿,顿时恼怒,琉璃似的棕‘色’眼眸,闪过一抹红光,气哄哄地起身就走。
“哎?你怎么走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女’孩细想自己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她可是只有夸赞呐!
她正想去追,就见一对儿容貌若仙的男‘女’焦急地奔过来。
那男子一头银发,辉映着银袍,肌肤‘艳’若冰雪。
‘女’子一身鹅黄紫‘色’绣边的兰‘花’锦袍,‘艳’逸绝伦,惊心动魄。
毫无疑问,这定是那男孩的父母了。‘女’孩悻悻在思过石上挪动了一下,强忍着没有过去。
“南宫谨,你‘乱’跑什么?”
锦璃被气得抓狂,忍不住戳着他额头教训。
“你知不知道娘亲很担心你?‘乱’跑什么?!不开心就可以跑没影儿么?认错!”
瞧着那银白的小身影被戳的频频后退,‘女’孩张口‘欲’言。
南宫谨,原来是莫黎城鼎鼎大名的世子爷!
他的父母是不相爱的,所以,他才生气。
‘女’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呃……王妃娘娘,世子爷……他没‘乱’跑,刚才,他只是坐在这里思过。”
南宫谨却不领情,“臭丫头,谁准你‘乱’说话?我才没思过,我又没错!”
‘女’孩无辜地望着他,懊恼地红了脸儿,这人好暴躁的脾气!她是好心帮他耶,否则他脑‘门’定被王妃娘娘戳个大窟窿。
锦璃便走过来,看了看奇怪的大石头,又看‘女’孩,视线对上那双漂亮的绿眸,不由惊‘艳’暗叹,“你是狼人?”
“爹是狼人,娘是人类。我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早就不在人世了,是被收留,入了学堂。”
“你叫什么名字?”
“冷梦舞。”
“冷?”锦璃不喜欢这姓氏。
狼族里,冷氏一‘门’,只有那一家。
锦璃怀疑地打量着她,这小丫头惊‘艳’的眉眼,的确像极了那个在狼族,曾想杀她的‘女’子。
她甚是惋惜地看了眼惊‘艳’的小‘女’孩,拉着南宫谨,转身便走。
南宫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女’孩,忙跟上去送锦璃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