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夫妻缘尽不放手

  殿内,纱舞风动,几个人衣袍皆是被强大的冷风冲击而起。
  御蓝斯和南宫恪俯视床畔,正见弥里黑袍的后背上,白色雪花方才刚刚融化。
  这个时节……何来的冰雪?
  难道,他从雪狼王朝的雪山之巅,直冲到了暖如春夏的莫黎城?!
  凌一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勇气抬脚迈进去,他脚边,亦是落了满地的碎雪询。
  他叹了口气,转身就等在宫廊下,眼眶灼痛泛红,惶恐无措。
  他和弥里正准备落脚用膳时,刚至客栈门外,弥里突然身体趔趄,似被人自背后打了一拳霰。
  他刚问,“弥里,怎么了?”
  弥里却一句不答,不顾一切地往回赶。
  他明白是锦璃出了事——只有他唯一的子嗣性命攸关,他才会如此失控。
  怕弥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他不敢多问,只步步紧跟着返回。
  御蓝斯忙安慰,“她已服用解药,已无大碍。”
  “果真已无大碍么?为何她的心跳这样微弱?”弥里怀疑地低沉咆哮,紧抓住锦璃的手,“锦璃?锦璃?你不能这样……”
  他声音哽咽,似惧怕再也唤不回她。
  御蓝斯身躯被封住穴道般,僵硬。
  南宫恪看出境况不对,忙上前来,手指按在锦璃的颈侧,惊得忙收回手。
  见御蓝斯质问看自己,他忙俯首,“哥,恐怕……她自己在放弃……”
  南宫谨也紧张地挤到床前来,扬着小脸儿,担心地看御蓝斯。
  “恐怕,娘亲是认定了那孩子是你的,才会这样绝望。我和曾外公说话时,隐约听到肃娴对娘亲说,那孩子比我高,长得更像无殇,还说,那孩子性子像你,太后曾说你也那样憨直……”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御蓝斯,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却还是在窒闷地喘不上气。
  她心里有伤,而他的过去如此不堪,肃娴三言两语,就可刺中她的死穴。
  在她心里,他定是成了她前世的康恒与南宫恪,而康恒和南宫恪不过是各有了一个女人,他却是更过分的,冒出一个孩子!
  她接受不了……纵然能接受这一个,她也会惧怕下一个。
  他仓惶坐在床沿,俯身下去,在她耳畔说道,“锦璃,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发誓,我不曾和任何吸血鬼孕育子嗣……你相信我!好不好……”
  弥里大掌按在她心口,将强大的内力灌入,又咬破手腕,捏开她的下颌,小心喂哺。
  她不肯咽,以意识封闭了整个身体,拒绝听,拒绝看,拒绝一切相助。
  御蓝斯愤然将弥里扯开,抓起锦璃的双肩,抓狂地摇晃着怒嚷……
  “苏锦璃,你答应过本王,要陪本王永生永世,这就是你所谓的承诺吗?”
  这一晃,弥里喂入她口中的血,全部晃了出来。
  艳红的血液,淌下来,染透了新换好的雪丝睡袍,她却螓首后仰,四肢瘫软,半点反应都没有。
  御蓝斯忽然想到什么,忙松开她,冲出去寻找伏瀛。
  王宫的藏书阁,不似寝宫般富丽奢华。
  此处,四面墙壁胜雪,宏窗宽大,通风极好,四处弥漫着浓郁的书香之气。
  一排一排的书架直通楼阁顶部,上层的书籍,需借用冗长的人字梯才能拿到。
  伏瀛正端坐于藏书阁中央的桌案旁,翻看一本厚厚的古籍。
  他本是进来要找一本占卜的古籍,不经意地发现了这本书,便禁不住一页一页细品起来……
  这书原就摆放在桌案上的,显然是被时常翻看。
  暗黄的纸页斑驳残缺,因历史久远,墨字已然模糊。
  在关于蜃景的一页上,放了一枚荷叶书签。
  书签上点缀一条流苏丝穗,以精致的玛瑙鲤鱼珠搭配,清新,惊艳,秀雅,温静,似它的主人。
  原来,那女子是知道蜃景凶兆的,她只是不想殿下担心,才一再辩解为吉兆。
  而殿下亦是爱她至深,将那景象解释为吉兆。
  然而,只有他这老国师知道,那蜃景,不只是凶兆,还是……她的毙命之所。
  这些古籍,史书,血族的公主、郡主们,都不喜欢碰。
  苏锦璃,这奇怪的女子,却酷爱博览群书。
  她与殿下新婚,殿下日理万机,她却独守此处,竟也不觉得闷么?
  如此,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本书,一炉清苦的荷香,宏大寂冷的藏书阁,显得凄清寂冷。
  只妙在,此处,静无纷扰。
  伏瀛正想把书签放回书页上时,袍袖中,魔球倏然一道光投射出来,莹白的气流冲击,书签上的坠穗飘散开,似一抹幽魂掠了过去。
  他忙拿出魔球,却见里面映出的,是一片净美无
  尘的雪景。
  雪地里,三个女子正在玩雪球,大的十七是苏静琪,第二个十六是苏妍珍,小的十四是……苏锦璃,她们皆是活泼可爱,容貌皆是如画中人。
  大的一个玫袍似花,妩媚多姿。
  第二个蓝袍似水,别样秀雅。
  小的那个却是红袍娇美,艳而不俗,美得霸气四射,惊艳夺目,叫人暗睹芳容之后,再移不开眼。
  魔球素来不会自己显现这样的预兆,只有在他占卜之时,才会有相应的预兆出现,这到底是何意?
  却是只有瞬间,魔球便在他手上恢复了寂冷,似失了灵,任凭他如何拍打,如何发功,都再无反应。
  “国师……”
  御蓝斯冲进来,极快的速度,带起一股冷风,在室内回旋。
  桌案上的古籍纸页翻飞,似惊飞的鸟雀,哗啦哗啦翻过了几页,正在打开的一页空白的纸上。
  上面是一行寂寥而清晰的字。
  “沧海桑田,浮生如梦,恩爱痴情,无常难久,怖生于畏,命微于露,若镜花水月,若命该如此,缘何执着,徒增你我烦扰?莫念,莫思,永世安好珍重。”
  御蓝斯正要开口,见伏瀛惊魂不定,脸色煞白,眼凝视纸页呆怔,不禁也看下去。
  娟秀的字,清新的墨,在泛黄的纸页上,仿佛前世之物,看上去有些诡异。
  “国师,这是锦璃的笔迹!”
  他却是读了两遍,才明白上面的意思。
  这是何意?她早已经预料到自己难逃厄运,所以静默无争,甚至毫不反击地任由肃娴欺辱?!
  “王妃娘娘是个聪明的女子。”
  “她聪明?”
  御蓝斯气得狂笑两声,身心崩溃,俊颜扭曲。
  上天对一只吸血鬼的诅咒,全部在他身上得到了验证,他已然堕入地狱里,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
  他荒唐而久远的过去,御蔷一封书信巧计,肃娴几番话语,一个血统不明的孩子,就这样把她逼入了绝境?!
  可她给过他承诺,永远不会离开他。
  她已然能永生,也被他扭转了命运,她若死,便永不能再复生。
  御蓝斯不甘心地双膝跪地,俯首下去,两滴泪落在了雪白的地砖上,似雪地里绽开的梅。
  “师父,求您,救救她!徒儿这些年,不曾求过您什么,求您救救她……一尸三命,徒儿担不起,谨儿和无殇也不能失去她。”
  伏瀛疼惜地伸手,按在他宽厚的肩上,忽然明白了魔球的暗示。
  那是,她生命开始之初的美好情景,那会儿,还没有勾心斗角,还没有尔虞我诈,那会儿她只是一个灵魂净美率真的女孩。
  “殿下,到此为止,九命真凤在你身边的使命已然完成。她若还有气息留存,那一对儿孪生郡主,或许还能维系生命,顺利生下来。”
  御蓝斯不可置信地抬头,灼红的双眸,似能将伏瀛烧毁。“使命已完成是何意?”
  “殿下忘了,老臣曾经告诉您的?”
  曾经?御蓝斯因这两个字苦笑,他忘了,这是一张挽救他命运的局,可是,他陷入了局里,忘了初衷,只为那女子交付了身心。
  那一天,伏瀛占卜之后,匆匆赶来。
  魔球预兆,他被御之煌暗算,面临死结。
  且此次,已是第三世,若再无法安度,将灰飞烟灭。
  普天之下,唯有一女子可解此劫难,便是九命真凤。
  于是,他在玉鳞江的大船上,等待,一直等……等来的,却是一个小丫头从悬崖坠落。
  那么单薄的身骨,胆小如鼠,却奇怪地提醒他,他会死……于是,他成功躲过了那次突袭。
  纵然如此,他还是怀疑,那一把小骨头,并非九命真凤。
  可是伏瀛说……
  “师父说,让她爱上我,帮我复仇,打败御之煌,消灭西门一族,铲平血族,一统天下。”
  伏瀛和蔼地笑道,“殿下如今一统天下,谁还能挡得住么?更何况,冥冥之中,她还将翱王御风引入殿下身边,将康恒,轩辕玖,轩辕苍,苏锦煜,弥里,凌一这些本是殿下仇敌之人,俘获到殿下麾下,她已然竭尽所能,耗尽气力。”
  “不……不可能就这样结束!她已能永生……”
  御蓝斯本能地抓住他的袍服,若真是如此,他便拿天下,交换她的性命!
  “师父,我现在要的是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伏瀛摇头一叹,大手落在他头上,“她也尽力了。满心情伤的女子,注定难以长活的。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
  御蓝斯忽然站不起,就那样跪坐在地上良久,每一根血脉都处于煎熬之中,忽而刺冷如冰,忽而炙烤如火,身骨剧痛,生不如死。
  良久,他忽然漾出一抹邪魅诡异
  的冷笑。
  “她可以死,但她不能连我的女儿都带走!我不要天下,我要她回来,死也要她回来!”
  前世的康恒可以为抓回她,集结天下千年神道,召唤她的魂魄,他就不可以么?
  他抢了伏瀛的魔球就往外走,“苏锦璃,你给本王等着!事情不算完!”
  夏花绚烂,莺飞草长,山崖奇秀,玉鳞江银光粼粼……
  大齐王朝大都洛邑城郊,断情崖之上,山峦起伏,林木葱郁。
  此处,乃是大齐皇帝康邕与宁安王苏世韬时常狩猎游玩之处。
  这一日,正是永嘉九年,七月。
  夏季炎热,太后在寝宫里也呆不住,便带着众妃与皇子公主们,随着皇帝康邕一起前来。
  搭建在高台之上的金缎凉棚内,太后端坐凤椅之上,左右坐着的是众妃与公主、郡主们。
  王绮茹于皇后右侧,四处瞧了瞧,见众女子都在,唯独不见锦璃,不禁气结一叹,她忙转头命丫鬟,“可见到小郡主了?”
  “在那边呢!”
  王绮茹眺望远处,就见距离断情崖十丈处,一株树冠宏大的垂柳下,一抹红影独坐青石上。
  那红影低着螓首,拿着树枝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写写画画,一匹低矮的小红马拴在树杆上,独自啃着树下的草。
  瞧着女儿那样子,王绮茹心里微痛,便也由着她了。这些年,总闷在瑶云阁独处惯了,她总不喜欢人多喧闹。
  丫鬟探看了主子的神色,低声问,“王妃娘娘,要把小郡主叫过来么?”
  “不必,既然她在哪儿自在,就让她在哪儿吧。”
  “是!”
  隔着几个位子,赵侧妃却起了身,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红影走去。
  然而,王绮茹看过来,只注意到了女儿,却没有发现,隐藏于树冠内,还有位俊雅不羁的银袍栗发的男子。
  他一觉刚醒,伸了个懒腰,就见树冠下,已然坐了两个时辰的小丫头,还在写写画画,那樱红的小嘴儿烦闷嘟着,正对那匹小红马说着话。
  “晓枫,你说,父王和皇上怎这么喜欢打猎呢?”
  “真喜欢兔子,画一只来看不好么?何必要杀它们?”
  男子在树上听得无声失笑,那马儿也似被她的蠢话气到,直吐响鼻。
  “他们太残忍了,踏了这里的花花草草,杀了这里的鸟兽,最后还要大呼凯旋而归。”
  男子再也笑不出来,马儿也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她,都被她的悲悯之心撼动。
  “不过,皇上此来打猎,恐怕是为看母妃的吧?除了这一点,他再无其他理由约见母妃了,晓枫,你说,母妃知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呢?父王那般精明,一定也知道吧?”
  说着,她怅然一叹,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滑动,一只可爱的兔子,跃然地上。
  “晓枫,我怕,将来我依了使命嫁给太子,爱我的男子,也会如此执着痛苦。”
  树上的男子摇头挑眉一叹,真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才刚及笄,就想到了未来。
  锦璃听到大片马蹄声,远远望去,就见皇上带了父王,哥哥,还有几个皇子与大队护卫入了树林……
  马匹踩踏的乱草狂飞,那些娇艳的小花都零落成泥,弥漫开来浓郁的青草,泥土,与大片花香。
  妃嫔,宫女,郡主公主们都在高台上欢呼呐喊……唉!
  这欢呼之中,不知多少无辜的小生命又将惨死于乱箭之下。
  “小郡主,怎不去骑马呀?皇上不是刚刚赏赐你一匹小红马么?”
  锦璃树枝在地上刚画得一只飞鸟,被精致的孔雀蓝绣鞋踩乱了。
  她不悦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满头珠翠的中年女子,珠圆玉润,眉眼里尽是算计,一身孔雀蓝的锦绣华服,上面的七彩绣文甚是华美,一看便知又是从王氏锦缎里“拿”的。
  她不喜欢这女人,不只是因为,她是父王最宠爱的赵侧妃。
  还因为,这女人自恃入王府最早,而把太后赐婚、父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她的母妃,当成了第三者。
  这女人不管何时何地,总把“嫔妾跟在王爷身边多年”挂在嘴边,使得母妃也不好以正妃的身份暗压她。
  于是,久而久之,这女人更养得一身好吃懒的臭骨头,和勾心斗角的刁钻本事。
  “赵侧妃有事么?”锦璃瞧着她,小小一颗心,警惕暗生。
  “我听说,郡主近来在炼制一种可永葆长生的丹药,独缺少一味奇异神草……”
  锦璃抬眸,灵慧地眸子里满是狐疑。
  她可是让哥哥在瑶云阁四周派了大批护卫呢!苍蝇都飞不进,这老女人怎知道的?
  不过,缺少的那一味药草世间罕见,往往长在极险之处,因此不好寻找。
  她这一阵子
  ,私下里跑遍了京城的药铺,还拜托哥哥和康恒入了皇宫药库查找……却一无所获。
  那长生丹药,她倒不是自己得的药方,而是因为御医院的老太医教她医术,无意中说漏了嘴。
  是皇上正在秘密炼制此药,且只炼制了两颗,是要与他心爱的女子一同服用,而眼下,尚未大成,已然惹得不少皇子妃嫔眼红。
  其中加了狼人之血与吸血鬼之血,只是两种血混在一处,易排斥,需得那一味叫凝魂草的奇草来将两种血混合。
  这件事,若被皇上知道,可是死罪!锦璃紧张地握紧了树枝,小脸儿顿时苍白。
  “郡主别紧张,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知道哪儿有那奇草。”
  赵侧妃弯下腰来,笑得异常明媚灿烂,妆容精致的脸儿,也显得格外好看了。
  “就在那边,断情崖边上。我刚才过去,正瞧见一株。”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赵侧妃不由分说,拉起她白嫩的小手,甚至帮她抚了抚艳红的纱袍上落下的树叶。
  “走吧,我带你去看。”
  断情崖下,一艘大船被内力催动,飞速驶来。
  船上男子,栗发如缎,紫袍流光华艳,他仰头看向越来越近的断情崖,遥望着上面一点红影靠近,心惊地加快了速度。
  “苏锦璃,你最好给本王掉下来!否则,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
  然而,悬崖上,一位艳若冰雪的栗发男子,飘然如仙地,飞身落在了她们身后不远处。
  “苏锦璃,赵侧妃是骗你的。”
  锦璃停住脚步,狐疑转过头,就见那男子一身银袍如仙,栗发如妖,两种极端的美,和谐凝于一身,竟无丝毫突兀,反而美艳惊心。
  他容颜淡漠冷酷,眉目如画,仿佛此生不会笑,也不会哭,那粉白的唇,有淡淡病态的美感,一看便知是从胎里留下的病症。
  锦璃认识他。
  是狼王轩辕博的义子,南宫恪。
  听说,他此来是要定居大齐。在此长居,已然有一阵子。
  此人很怪异,平日里,少言寡语,不接近那些皇子,却反而跟着老气横秋的皇上和父王。
  可这会儿,他怎就跟着她了呢?
  锦璃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可确定,赵侧妃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坏人。
  于是她怒斥赵侧妃,“你放开我!”
  “锦璃,我怎会骗你呢?”赵侧妃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那奇草,真的有!”
  南宫恪幽冷笑了两声,艳若琉璃的瞳仁,暗闪一抹红光。
  “悬崖边只有狗尾巴草和苦菜花,哪有什么狗屁奇草?”
  锦璃迅速从赵侧妃手中抽手,却抽不开,她不过十四岁,身骨娇柔,哪里拗得过一个粗蛮的中年女子?!
  南宫恪鬼魅般煞然欺近,迅速将锦璃扯入怀中,一掌打在赵侧妃的心口上。
  赵侧妃倒飞出去,双脚踩空,倏然……“啊——”坠下了悬崖。
  锦璃恐惧地惊叫,“南宫恪,你……你怎把她打下悬崖?”
  南宫恪轻蔑看了眼崖下,“这种恶人,死有余辜!”
  御蓝斯在船上听得女子坠崖,狐疑仰头。
  奇怪,这声音不是锦璃的,这衣袍,也不是锦璃的,这是——
  他将接,要接之时,看清了,落下来的女人是赵侧妃,气怒冷哼一声,猛然挥掌将那珠圆的身躯打到了水里去。
  噗通一声,赵侧妃落入了水里,然后挣扎着冲上了水面,猛然吐出两口水……
  “苏锦璃,给我下来!”
  御蓝斯朝着悬崖上怒嚷。
  赵侧妃却听不到他的声音,茫然环顾四周,寻找离岸最近的路线,慢慢游。
  悬崖之上,锦璃忙从南宫恪怀里撤身,却见他正沉醉半眯着深邃的眼眸,胸膛起伏,似正沉醉于某种气息——她的气息。
  锦璃顿时羞恼,看在他刚救了自己,没有吭声指责。
  听到悬崖下有回声传来,她疑惑地走到崖边。
  “奇怪,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唤我呢!”
  “那老女人怎可能唤你?杀机暴露,她逃都来不及呢!”
  “可是……我听到的,是男子的声音。”
  锦璃把小手括在耳畔,侧耳倾听的样子,娇态愈加伶俐可爱。
  南宫恪眼眸幽幽暗红,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纤细的血脉在剔透的肌肤下,清晰可见……正散发着甜美的芬芳,似邀请,似召唤。
  “苏锦璃,听到了就马上给本王跳下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下来,本王定杀上去!”
  谁呀?这么嚣张跋扈的乱叫?
  锦璃循着声音靠近崖边,纤细婀娜的身子,被崖边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
  身上的香气,便疯狂地灌入南宫恪的鼻息。
  他獠牙克制不住,猛然蹿出唇角……在锦璃发现之前,他忙拿手捂住口鼻,心里不禁就烦躁起来。
  哪有什么声音在唤她呀?凭他这活了千年的吸血鬼,竟也不曾听到半句。
  眼见着她已然近了崖边,他忙冲上去,扣住她的手腕。
  “苏锦璃,你不要命了?凭你这点身骨,稍有不慎,便会坠下去。”
  锦璃拧手要挣开他的拖拽,“真的有人在唤我呀!”这声音似曾相识,似在哪里听过。
  “你的康恒去打猎了,怎可能出现在这里?除了他,恐怕没人敢大声唤你。”
  “苏锦璃,听到了就应本王一声,否则,本王定剥掉你的皮……”
  锦璃不解,却还是应了一声,“哎!我听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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