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不相负,不改嫁

  “锦璃,先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殿下坐在这里看舞,已是最好的解释!”
  御蓝斯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不禁怀疑,她已知道些什么。「。天?天。小!说!网@
  恐怕,以她的聪慧,就算不知,凭猜测,也已然猜到了八*九分。
  舞仙在台上俯视着两人,纵然一身纱袍难以蔽体,依旧行礼从容。
  妆容精致的圆润面容,眼尾细长上扬,额角一缕发丝,盘成黑亮妩媚的人字发圈,像极毒蛇吐出的芯子謦。
  “参见王妃娘娘!”
  “舞仙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娘娘!”
  锦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发现她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威严雍容之气。
  而那威严雍容,是出自一个人,一个让锦璃曾钦佩,如今却恨之入骨的人——莲央太后。
  锦璃莞尔扬起唇角,忽然觉得,这招棋,越来越妙。
  这女子八百年前,锦衣夜行,抛弃血族最美的皇子,去游历天下,魄力与勇气过人。
  瞧这一举一动……她还被莲央太后悉心调教过,想必头脑也练就到出人预料的地步。
  堂内的灯,轰然煞亮,锦璃微眯了下眼眸,辨清了舞仙的真容,不禁诧异失笑。
  这位安女浓厚的妆容,也是异常精妙的。
  眼皮上不知贴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单眼皮,变成了深邃的双眼皮,营造出妖媚的异域风情。
  这低矮的鼻梁两侧花了浓重的阴影,显得鼻梁挺直漂亮。
  唇脂厚厚地越过了唇线,显得双唇格外饱满。
  短粗的脖子上系了一朵紫色绢纱珍珠花,脖子被分成两段,就显得格外修长。
  高高的发髻上,一团红紫相间的鸟尾发饰,随着举动,一身舞衣与鸟尾发饰飘逸地轻动,妩媚已极。
  然而……这样的妆容是不能细看的,否则,会探究成瘾,忍不住挖掘她的真容。
  锦璃平日都是素颜,懒得去在脸上糊一层厚厚的东西。
  若妆容太娇艳浓厚,御蓝斯都在吻她之前,开一堆玩笑,揶揄她那唇脂、胭脂会不会有毒。
  她忽然发现,女人的打扮,也需得心计。
  否则,她家夫君怎会细赏这女子这么久,又怎会钟情她百年?!
  不管她真容如何,千年以前,能长成这副模样,已然是顶美的女子。
  回忆没有形状,藏在他们心里。
  她苏锦璃看不见,摸不着,更猜不透,心底只无法遏制地刺痛,痛得无以复加,才发现自己聪明一世,竟也有无力之时。
  看到眼前一幕,她不只是想杀人见血,还想将御蓝斯撕碎。
  再如此下去,她会在勾心斗角里,迷失了自我,变得面目可憎。
  舞仙似笑非笑地瞧着锦璃,命令下人,“给王妃娘娘上茶,听闻娘娘喜欢喝花果茶,为了恭候娘娘大驾,我这里每日都备下些。”
  “如此盛情,本妃怎好拒绝?端上来尝尝吧!”
  两个女子,忽然就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温声笑语地谈起话来。
  御蓝斯却心急如焚,怒火中烧。
  锦璃一眼不看御蓝斯,宾至如归般,慵懒靠在椅背上,肩膀,手臂,修长的腿儿,完全放松下来。
  两杯茶端上来,放在御蓝斯和锦璃之间的小圆几上。
  锦璃刚端起茶盅,忽觉冷风扑面……
  竟是御蓝斯的一掌打了过来……
  茶盅爆碎在舞仙脚下,她不得不后退两步,离得锦璃远了些。
  “只说话,茶就别喝了。”
  锦璃悻悻冷笑,“殿下这是何意?许你来看歌舞,不许我来喝茶?没道理呀!”
  舞仙忙又端来一盅,放在她手边,“王妃娘娘慢用!”
  锦璃却没有再端茶盅,只赞赏笑了笑。
  “果然是位精妙的美人儿,比殿下从前的八位王妃都好!也比那些个方羽珠呀,以及什么尾巴美人儿,体贴周到又温柔。”
  她一番话颇似由衷,又似嘲讽,然而,她嘲讽地却不是舞仙,而是自家夫君,御蓝斯。
  “昨儿之煌殿下还对我说,舞仙姑娘国色天下,与我家夫君两情相悦。今日一见,本妃愈加确定,除了舞仙姑娘,再没有其他人,得我家夫君建造这座莫黎城。”
  御蓝斯似被当胸打了一圈,周身闷痛。
  舞仙本是要报出身份,给锦璃一个下马威。
  台词被锦璃说了去,她便哑了。
  长活千年的她,素来自恃力量深厚,身份特殊,冷傲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些年,游历四方,她也见惯了俗世,更是自诩如仙似魔,傲然于世,无所不能。
  然而,眼前这位不施脂粉,却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不只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貌,还
  从容不迫。
  她如此一番夸赞说得不疾不徐,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舞仙只能道一句,“娘娘谬赞,舞仙实不敢当!这些个体贴周到,也是当年服侍殿下时养成的,殿下是位极为挑剔的男子,稍有差池,舞仙就会受到重罚。”
  说着,她状似羞赧地低下头去,当着锦璃的面,眼神便妩媚如丝地看了眼御蓝斯。
  “当然,殿下那些所谓的重罚,也是……女子最为期盼的。”
  锦璃揶揄看向御蓝斯,以眼神警告她,从此再不要碰她。
  御蓝斯头痛地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境况下,多做解释,只怕会让舞仙越描越黑。
  如他所料,舞仙便开始出招,开始卖力地描画。
  “娘娘不要因殿下一身脂粉气,怪殿下。刚才,殿下进来,是舞仙想到从前,情难自控,所以才……抱了殿下,吻了殿下。”
  锦璃耸肩,“本妃没有怪他,也没有怪你。”
  “可舞仙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殿下是个正常的男子,与所有男子一样,会犯最正常的错误,尤其,我们从前朝夕相处,亲密如夫妻,所以,***,难免……会……做出出格的事。”
  锦璃耐心地听着,笑纳她的辩解,好一句***呀!
  “御蓝斯,你做到如此地步,恐怕是无话可说了吧?!”
  御蓝斯已然脸色暗黑,只剩得一双眼睛血红,他想从锦璃身上寻到吃醋恼怒的痕迹,却也只有进门那一瞬,她是怒的……
  这一刻,她像是听别人的故事,打趣一对儿与自己无关的恋人。
  而舞仙就眼神甜蜜地幽幽望着他,只当锦璃是路人。
  这一幕太诡异!
  女人的情战,到了这一步,他前所未见,也无从掌控。
  “舞仙姑娘和殿下的事,本妃都在史书上看过。本妃想问一句,这史册上所记载,可是属实?”
  舞仙自嘲笑道,“舞仙何德何能被载入史册?!不过……史官们是不会对后世臣民撒谎的。”
  “可笑!我家夫君的情史,我竟是通过情敌和史书才弄清楚。”
  御蓝斯咬牙握住双拳,担心她憎恶,强忍着没有碰她。
  “锦璃,此事是我不该隐瞒……我们先离开。”
  锦璃没有理会他,对舞仙钦佩一笑。
  “我家夫君对我并未完全尽心,可见是对舞仙姑娘余情未了。所以,舞仙姑娘,你赢了!”
  御蓝斯勃然大怒,惊得猛然站起,“苏锦璃,你胡说什么?”
  锦璃无辜挑眉,“御蓝斯,你是被我踩到尾巴?还是,戳中了心事?嚷嚷什么?”
  “你要抹杀我们的过去吗?”
  “哼哼……人家舞仙姑娘的身子,你是看也看了,抱也抱了,吻也吻了,‘你们’的过去,我苏锦璃可不敢抹杀,更何况,有座屹立不倒的莫黎城在此为证!”
  “你听她信口雌黄,却不肯信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信你?”
  御蓝斯一口血堵在心口,差点要喷出来。
  “既如此,本王也无需辩解!你若相信本王,不需任何解释,你若不信,本王说再多,你也不会信。”
  “哈哈哈……这么说,还是我苏锦璃冤枉了你?!”
  “本王肯为你苏锦璃赴汤蹈火,肯为你灰飞烟灭,我们有孩子,有家,有我们需要守护的誓言,为何你非要如此曲解?”
  御蓝斯雄狮暴怒,张牙舞爪,怒火熊熊,咆哮声震耳欲聋。
  锦璃却慵懒歪坐在椅子上,姿态都不曾变过。
  她泰然端详着自己浅橙色的指甲,对与蓝斯冷哼,“我曲解?”
  “御蓝斯,我身上戴着你的连心手镯,可我刚才站在你背后,你都不曾察觉,你在想什么?嗯?”
  “我……”
  “你想你们曾经的花前月下?还是在想,你们从前一起捕猎人类,一起吸血的快乐?我不是没有被男人背叛过,也知道吸血鬼是怎么生活的。”
  “我是在想,如何把这个棘手的女人打发掉,如何让她滚得远远的,不去伤害你和孩子们!”
  锦璃撇嘴哼笑,“男人的狡辩,总是冠冕堂皇。换做是我,看到美人一舞,我最先想到的便是从前的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再想如何把她扑在地上,恣意疼爱一番。”
  “苏——锦——璃!你忘了本王昨天对你说过的话吗?”
  “你心里只有我,你想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如何爱我?!哈哈哈……八百年前,你一定也对这位姑娘说过同样的话吧?!”
  “你……你……不可理喻!”
  “切……有被我戳中了!”
  锦璃嗤笑,与他争吵地口干舌燥,端起果茶就要押一口。
  那茶盅却又被挥来的大手打在了地上。
  舞仙忽然有
  种中计的错觉,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她此来,已然笃定,两百年相守,旧情深厚,谁也无法取代。
  然而,御蓝斯的每一句咆哮,都刀刃般刺在心口上。
  舞仙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在御蓝斯开口之前,她忙抢先解释。
  “娘娘息怒!娘娘也莫要妄自菲薄,殿下心里若没有娘娘,又怎会允许娘娘为殿下生儿育女呢?”
  “你不是也有个孩子么?”
  “孩子?!”御蓝斯愕然,“苏锦璃,你何时学会的添油加醋?我和舞仙何时来的孩子?”
  舞仙忙道,“殿下忘了吗?那孩子——御殊,是我和殿下在很久以前,选中的人类孩童转变的,我们当时耐心地甄选了上千个孩子,殿下就为弥补我不能生育的缺憾。”
  御蓝斯震惊,脑海里有某些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锦璃忽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崩碎,每一根筋脉都在拧绞着,剧痛地打成了死结。
  她手脚冰冷,讽刺盯着御蓝斯,笑颜却维系完好,无丝毫改变。
  舞仙看了眼锦璃,继续说道,“那孩子长得像我,也像殿下,是我们同眠黑棺,一起转变的他,那细节……就不必舞仙对娘娘细说了吧?”
  “当然不必。”
  因为,锦璃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话要说。
  其实,她本来,是去书房,好好与御蓝斯承禀这件事的,眼下,是不可能了。
  “听说,舞仙姑娘要令公子参加诗画会,画你和殿下曾经的花前月下……”
  御蓝斯完全记起来,越是不可置信。
  那孩子已然活了八百年,就算有孩童之容貌,也不再是孩子,舞仙怎把他送去学堂?!
  学堂里都是拥有精纯之血的孩子,还有狼人,以及人类的孩子……纵然护卫防备严密,却不一定每间寝居都顾得上。
  锦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御蓝斯,见他怒火里透出阴沉的杀气,忍不住多问舞仙一句。
  “舞仙姑娘要母凭子贵,当溟王妃?”
  舞仙忙俯首,恭敬的态度,却是滴水不漏。
  “不,娘娘误会了,舞仙此来不求名分,不求地位,只求每日能与我儿见殿下一面,舞仙无意为非作歹,所以,也断然不会伤害娘娘和两位小世子与小郡主。”
  她苏锦璃,竟是遇上了一位千年高手!
  “舞仙姑娘不愧是殿下爱上的,有骨气,有魄力,有心计,还懂进退,不像几日前的肃娴,也带了孩子前来闹,却是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舞仙这才发现,自己精心谋划多时的计谋,已然惊不起波澜。
  眼前的女子,看似眼底澄澈,甚至近乎率真,笑颜绝美的无丝毫污垢,却比任何一个长活千年的吸血鬼更理智。
  “肃娴……她是……”
  “她是一位拥有精纯之血的吸血鬼,生下的孩子,与殿下相似到极致。太后只派你过来,没有对你提这件事吗?”
  舞仙就看先御蓝斯,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怒火与妒恨。
  “你说过,此生此世,你死也不会和那些拥有精纯之血的吸血鬼孕育子嗣的。”
  “舞仙,你有权指责本王吗?”
  锦璃看好戏似地,挠了挠眉梢,没有再做说明。
  “舞仙姑娘为殿下痴情八百年,不管你为何事而来,殿下都该有所补偿。殿下今晚就宿在这里吧!”
  说完,锦璃站起身来,抚了抚裙摆,似生怕沾染什么肮脏的灰尘,转身出去,上了马车。
  御蓝斯听到马车远去,才对舞仙开口。
  “本王答应你的事,都已做到,现在,你马上放了淳于夫妇!”
  “你给我解释清楚,肃娴是谁?那孩子又是谁?否则,我死在你面前,你一辈子别想见到你最得力的臣子!”
  御蓝斯早已忍无可忍,大掌化为利爪,精准扣住了她的脖颈,“舞仙,你绑走淳于夫妇,纵容御殊入学堂,这已然是死罪!若你不想死,马上命人把淳于夫妇带过来!”
  舞仙脸色涨红,脖颈地咔咔地响。
  她气怒交加地凝视着他,不敢相信,他眼底竟除了杀气,无半分思恋。
  “溟,你还在恨我么?当初我不嫁给你,是不想拖累你,凭我这样一个被转变的女子,有何资格当你的王妃。”
  “既然如此,你现在又为何回来?因为本王迎娶了大齐公主,因为本王如今已经是可独霸天下的溟王,所以,你又到本王面前来,把曾经的绝情,粉饰为痴情?!”
  御蓝斯说完,愤然将她推在地上。
  舞仙按住脖颈,不敢再激怒他。
  八百年不见,他再不是从前善良,懦弱,敦厚,痴情的皇子,而她,也学会了步步为营。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她懂。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都是真
  心爱你的,溟!今日出此下策,只是想见你一面,我没想到,苏锦璃会跟来。”
  御蓝斯可完全不相信,她的“没想到”,锦璃来的太巧合。
  “还不放人?!”
  舞仙只得命令,“把淳于夫妇放了。”
  冷风回旋,淳于夫妇从舞台一侧的通道里瞬间奔出来,见御蓝斯森冷地盯着歪在地上的女子,忙上前行礼。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淳于爱卿与夫人受惊了。”
  “殿下,臣妾被抓时,感觉到羿儿在学堂里传来的牵引剧痛,恐怕,羿儿遭人威胁……”
  御蓝斯担心地剑眉微凛,“他可有危险?”
  “现在没有,这会儿羿儿人在王宫。”
  御蓝斯恍然大悟,原来,御殊在学堂里使了手段,才把锦璃引来的。
  “夫人去王宫接羿儿吧!”
  “是,殿下!”淳于夫人看了眼夫君,忙起身奔出去。
  御蓝斯在舞仙身前阴沉蹲下来,“你若再敢以这种伎俩威胁莫黎城中的任何人,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不等舞仙开口,伟岸的身躯肃冷阴沉地一转,厉声命令。
  “淳于荣,带人前往学堂,缉拿一个叫御殊的孩子,他一头栗发,与本王眉眼相似。万一有孩子被他威胁伤害,可当即斩杀!”
  “臣遵命!”
  舞仙在地上坐起身来,阴冷扬起唇角,却没有说半句阻止的话。
  吸血鬼奔跑飞速。
  锦璃回宫,穿过花园,正要返回孩子们作画的凉亭……
  淳于夫人已然找到了淳于羿,而且,拖着他离开了凉亭,一边走,一边戳着他的脑门呵斥。
  素来一丝不苟的淳于夫人,竟头发乱碰,衣衫狼狈,裙角上还染了些血污。
  锦璃不想她尴尬,忙命护卫都退下,也藏到了一处假山后,不禁疑惑于她的一身狼狈。
  “在学堂里不学好,尽是结交狐朋狗友,学得些骗人耍赖的本事!回家给去跪祠堂,何时跪得明白,何时出来!”
  淳于羿被又打又戳地,哇哇大叫,连连抱头求饶。
  “娘亲,我没结交狐朋狗友!”
  淳于夫人怒不可遏,全然没了平日的端淑仪态,卯着儿子的屁股很踢一脚。
  “你还狡辩?!”
  “娘亲,是真的……是那御殊在学堂里找上我的,给了我那幅画,还说,我若不拿来给王妃娘娘看,爹和娘就被他娘亲杀了……再说,我哪敢伤害王妃娘娘?”
  淳于夫人狠狠地挥巴掌,打到了淳于羿的背上去。
  “死小子,你还不敢?若不是因为你,娘娘能去那种地方吗?”
  “我真的只是拿画给公主瞧,求公主想想法子。我们本也想好了,求弥里凌一相助,杀了那御殊,可王妃娘娘下了命令,不准我们出宫。”
  锦璃见她全然不相信淳于羿的话,又要挥手打,忙从假山后出来。
  她在歌舞坊里那番斗智的魄力,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心累累重伤,脸色也苍白地不见血色。
  身心俱疲的身子,踏上蜿蜒的鹅卵石路,不慎踩到裙裾,竟差点摔在地上。
  母子两人见身前有人趔趄,忙抬眸看去……
  锦璃忙稳住身子,自嘲笑道,“瞧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竟连走路也站不稳了。”
  淳于夫人不敢猜想她心底的痛,忙扯着儿子跪下去。
  “娘娘恕罪,刚才……”
  “羿儿是好孩子,他没有说谎,姐姐别苛责他。再说……那女子,本妃是迟早要见一面的。”
  “娘娘,刚才臣妾与夫君被那女人绑在地牢的橡木箱子里,所以……殿下才去见那女人,娘娘不要生殿下的气,若为此伤了和气,正中了恶人jian计。”
  “我没生气,姐姐起来吧!”
  锦璃安慰说着,上前握住淳于夫人的手。
  “姐姐别这个样子出宫,孩子们若见了,不知要如何担心。我带姐姐去梳洗。”
  淳于夫人犹豫,也怕孩子们被吓坏,忙应下。
  锦璃担心地看向淳于羿,慈爱摸了摸他的头,“那小吸血鬼力量几百年,恐怕正等着伤羿儿,羿儿就暂别去学堂了!”
  淳于羿顿时兴高采烈,他正不想走呢!
  “是。”
  “去亭子里和公主一起练画吧。”
  淳于羿如临大赦,行了礼,就揉着屁股跑了去。
  锦璃陪淳于夫人刚入寝宫,寒冽便跟了进来,“王妃娘娘,王爷宣召你去书房。”
  宣召?他对她训话,何时用得着宣召?
  “我正忙着!”
  “可是……”
  锦璃再不理会她。
  寒冽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下了。
  书房内,御蓝斯刚坐下,淳于荣便进来。
  “殿下,学堂里出事了。”
  “御殊伤了孩子?”
  “这倒是没有,只是学堂里和学堂门口洒满了这样的画。”
  说着,他命护卫把收集来的画纸,全部呈上去。
  御蓝斯展开画纸,上面一副,一副,都是他曾遗忘的过去。
  不只是锦璃讽刺的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甚至,连如何于黑棺中主转变御殊,都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画工异常精湛,无论神韵,还是线条,都足以堪称完美。
  因为,这孩子……是他培养出来的。
  他给他取名“殊”,当初,他认为他是他和舞仙最特殊的子嗣。
  今日,御殊却特殊到,学会了拿笔杆子来诛杀他!
  淳于荣看了眼御蓝斯的脸色,“殿下,太后身边的总管嬷嬷,还亲自去了衙门,要接走御殊。御殊手上有太后的免死金牌和特赦令,他以身份压制臣等,出言恶劣。特赦手令上写着,不伤人害命,不得抓捕。”
  御蓝斯愤然掀了桌案,头痛地捏住额角。
  太后这是拿他鲁莽愚蠢的过去,惩罚他呢?
  “暂放他回去歌舞坊吧!”
  “王妃娘娘若知道,恐怕又会误解的。”
  “本王自会对锦璃解释,你们先退下吧。”
  “是!”
  淳于荣出去之后,寒冽才进来,“殿下,王妃娘娘说……她正忙着!”
  “忙着?她在忙什么?”
  “淳于夫人一身狼狈,王妃娘娘忙着陪她更衣梳妆。”
  御蓝斯无奈地沉声一叹,示意他退下。
  他重新掀开画纸,舞仙和御殊的笑颜刺进眼帘内,曾经,他那样爱着她们母子……
  她们残忍拒绝,抛下他,从此远走高飞。
  既然相爱过,为何相杀?!
  那段过去,像是亡命天涯,他甚至没有做好准备,就被迫迎娶第一位王妃……如果那时她们回来,他定然毫不犹豫休妻,给她们应有的名分和地位。
  但是现在,不可能!而且,他也不能任她们为所欲为。
  “寒冽……”
  “殿下!”
  “盯着舞仙歌舞坊,任她们母子施展伎俩,不要阻止,本王要让天下人看清,有资格当本王王妃的,只有……苏锦璃!”
  “是!”
  晚膳家宴,一团人围桌而坐,与平日一般,有说有笑。
  大家有说有笑,看不出丝毫异样。
  御胭媚画鸭子和鹌鹑的事,被大家拿来开玩笑。
  南宫谨夸赞说,无殇总算能画出像样的东西。
  御雪儿警告南宫谨诗画会上,不可以画太好。
  淳于缦则鼓励夫君要尽力而为,不可以被别人比下去……
  康邕和王绮茹坐于主位上,被孩子们逗得欢颜大悦。
  锦璃坐在母亲身边,刻意避开了御蓝斯,与他隔着整整一张桌子的距离。
  御蓝斯眸光始终盯着她,眉心焦灼凝着。
  无奈,今日他一直锲而不舍,在寻找机会解释,她却不肯给。
  这小女子与他捉迷藏成瘾似地,他去寝宫,她则去了凉亭,他去了凉亭,她又去膳房……一天到晚,她身边绕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却唯独没有他的位置。
  他知道现在解释已然太晚,他该在御之煌送她蝶恋花簪时,就坦白一切。
  可他还是想对她说清楚,他现在已经对舞仙和御殊已心灰意冷,而且,八百年之前,比前世今生更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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