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两个人回去时,篝火旁已经没有人了,梓尧和楚一暮住在一个帐篷里,估计也是去睡了,江文昊带着瑾瑜回到他俩的帐篷里,各自躺下休息。
  虽然已经很晚了,而且帐篷里一片黑暗,瑾瑜却根本没有睡意,他的内心一直翻腾着一股冲动,而这股冲动又在不停鼓动他去做一件事,一件在之前想来完全不可思议而现在想来竟能从容面对的事,瑾瑜伸手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握着,手指慢慢抚摸着有些温热的金属机身,忽然觉得身后的人轻轻动了动,然后被跟手指戳了戳后背,瑾瑜觉得有点儿痒,不知道江文昊这是要干嘛,把身子往前挪了挪不满地嘟囔:“别乱戳,会痒。”
  身后的人低声笑了笑:“就知道你没睡,那个,我和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瑾瑜没有转身,帐篷里地方很有限,他和江文昊几乎是背靠背躺着,如果转身一定会来个面对面,保不准鼻子都能碰上,到时两个人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如此近距离地四目相对,即使因为黑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肢体接触,呼吸交缠,反而更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所以瑾瑜可没勇气转身。
  “我明天下午回学校了,你去送我行不行?”即使不看表情瑾瑜都能从江文昊声音里听出满心地期待。
  “真麻烦你,到时看我心情吧。”瑾瑜忽然很恶劣地拿起了乔。
  “嘿这才几天不见呢,小孩子怎么学得这样。”江文昊听到瑾瑜拽拽的声音很是气不忿儿地使劲掐了小孩儿腰眼儿一下,其实江文昊更想打下小孩儿的屁股,但是碍于心中有鬼,怕瑾瑜察觉出自己是以打屁股为名行吃嫩豆腐之实,终究没敢把狼瓜子伸过去。
  瑾瑜身上痒痒肉挺多,被江文昊这一掐,又痛又痒,有点儿不乐意地扭了扭:“你再掐我我就换帐篷睡了。”
  江文昊对他这种实在没什么力度地威胁子觉得很有趣,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无意中掌握了瑾瑜一项弱点,以后要记得时不时拿来善加利用。
  两个人闹了这么一下后江文昊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人一放松很快就睡着了,帐篷里跟着响起男生熟悉的鼾声,很低,一下接一下轻轻地响,瑾瑜记得自己刚到江文昊家里,很多次从睡梦中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时,男生都会紧紧搂住他,像哄孩子样耐心地摩挲着他的后背,而在半梦半醒之间,耳畔都会回响着这种低低的鼾声,时间久了竟然听成了一种习惯,可以带给自己很放松的感觉,之后很快就可以入睡了,并且一觉天亮,再无噩梦。
  瑾瑜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打开,点到谢衍的名字,在短信输入栏里打下几行字:谢衍,你曾经说让我等你两年,如今一年已过,我们的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略微迟疑了几秒钟,瑾瑜拇指微动,按下了发送键。
  这么晚瑾瑜不知道谢衍休息了没有,如果今晚看不到明天总能看到吧,他会给自己一个什么答案呢,瑾瑜对此很是迷茫,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内心期望的,又到底是个怎样的答案。
  瑾瑜拿着电话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轻轻嗡响了几下,睁眼才发现电话早已在睡梦中滑落到了枕边,屏幕显示收到几条新信息,瑾瑜想不到谢衍回些什么竟然能有这么多,突然就失了查看内容的勇气。
  直到手机屏幕重新归于黑暗,瑾瑜才下定决心打开信息去看:瑾瑜,我知道上次见面你就想问我这个问题吧,我不是故意要回避这件事,而是真的不清楚要怎么和你说,或许是我太过于天真了,以为自己很快可以在这个圈子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然而真正进入这个圈子后才明白这里面的残酷和现实,虽然有叔叔可以为我保驾护航,但如果不想昙花一现,决心将演戏作为一份事业去经营的话,仅仅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这一年我看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但我不想将那些谈不上美好的东西讲给你听,那个两年的约定,我一直放在心里,可妈妈和叔叔几乎每天都在我耳边反复叮嘱,不允许我在事业的起步阶段出现任何差池,现在的我早已没了当初信誓旦旦地底气,我没有信心可以许你一个未来,瑾瑜,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的退缩和懦弱,我只希望,等我可以独立支配自己的命运时,我们之间,一切还不算晚。不过这或许,也是一种奢望吧。
  瑾瑜将这分几条传来的信息一遍遍反复看着,终于渐渐看懂了其中隐含的意思,那个两年的约定,那个一心等着谢衍回来的自己,已然成为谢衍追求梦想路上必须小心隐藏起的雷区,随时都要躲得远远的,绝不可以再涉足,根本无法和谢衍一心追逐的华丽梦想相比较,直到这一刻,瑾瑜才察觉到谢衍隐藏在温和纯良外表下的自私与残忍,希望他可以无限期地等待下去,等待谢衍不知何时才会出现地召唤,这长长的信息看似满满地无奈,实则让人心寒到连怨都觉得可笑无比了。
  反反复复不知看了多少遍,瑾瑜觉得自己都能背下来了,才简简单单回了几个字;这样的话,那我不陪你玩儿了,谢衍,我不等你了。
  这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发送键,瑾瑜随之关掉了手机,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很难说出那句话,没想到是如此简单,只是心底某个地方变得空荡荡了,仿佛被人硬生生掏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疼,可就是觉得空。
  不过,选择这样结束也许对他们彼此都好,如果面对面或者打通电话,仅仅是听到对方声音都会觉得特别难过吧,既然注定没有个结局,既然早晚都要退出彼此的生命,那就用这种最平淡的方式将其终结吧,互不亏欠,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说不定一切都已成昨日过眼云烟,他们还能像朋友般笑着打个招呼,那样的话其实也挺好,这场无疾而终的初恋,瑾瑜决定将她锁进记忆最深处,小心保护,就算十年二十后再想起,也是新鲜如初,永远不会褪色,不是很好吗?
  因为睡得太晚,江文昊和瑾瑜没有赶上看日出,反正他们之前看过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大家各自收拾自己东西准备下山,江文昊环视一周也没看到楚一暮和楚一天哥俩儿,忍不住好奇地去问梓尧:“楚一暮他们怎么没影儿了?”
  梓尧抬起眼,两只眼睛下竟然两大片淡青色的阴影,明显没有睡好,江文昊被他那有些癔症的眼神和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弄得讪讪一笑:“好么,的亏这是白天,要大半夜你这幅尊荣跑出来遇上个胆儿小的准得吓尿了裤子。”
  梓尧哼了一声:“别废话,你找楚一暮干嘛?想他了打算带他回家啊?”
  “可别介,我可没自虐倾向,不过想想这人也有一优点,夏天摆家里空调就省了,看上一眼都冷啊。”江文昊说完还夸张地抖抖肩膀。
  收拾差不多了,江文昊到树林那边去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人,却听里面传出楚一天很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笑声:“活该活该,你这叫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交叠的脚步声开始向树林外移来,江文昊赶忙躲在一棵大树后,果然看到楚一暮和楚一天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楚一暮难得脸上出现表情变化,却是变得面色铁青,楚一天像只看到好戏的皮猴子般跟在他身边,笑得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江文昊竟然发现楚一暮一只眼睛上被盖了个圆圆的一饼,显然是给人揍了,这一饼昨儿晚上还没有呢,怪不得他要躲起来呢,这种样子确实比较有损楚氏集团总裁的形象,只不过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楚一暮打成这幅怂样,楚一天别看咋呼的凶,还真酒没那个种,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昨晚和楚一暮睡在同个帐篷里的梓尧了,再想想刚才梓尧的样子,江文昊觉得自己非常之不能淡定,内心的八卦小剧场开始蠢蠢欲动,更加好奇这俩人昨晚到底在帐篷里因为什么发生了如此惨烈地大规模战役,搞成一对伤兵残将的熊样
  作者有话要说:江小攻的幸福生活就要来临啦!
  还有,那两只到底在帐篷里干嘛了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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