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话 一手乾坤

  宫院在嗜杀的背景上渐渐变成深色的剪影,仿佛都深深陷没在厚重的阴森之下。
  锦瑟微笑着上前,“化作厉鬼也不放过我,是吗?”波澜不惊的容颜下,那双眼深不见底,流光请转。
  这世间空有因果,从未见过业报。
  若真有神鬼之功,又哪来这许多妖孽横行。
  “松。”她浅笑而言。
  两端宫人手一松,燕如雪就弯??子,痛苦的咳嗽。
  没容她过多的停留,两旁的婢女很快的架起了她,两端的白绫又渐渐收紧。
  “求你,让我痛快的去死吧。”
  锦瑟目不转睛看着,看白绫一次比一次勒紧,看燕如雪一次比一次挣扎得无力。
  不见血的死亡,连声音也没有一丝!
  “松开她。”
  左右人一松手,燕如雪就缓缓的软倒在地。
  左右人见锦瑟缄默不语,老宫人惴惴抬眼,见她脸色在昏暗中苍白得可怖,透出韶龄女子本不应有的疲态。
  “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的人木偶一般的退了下去。
  锦瑟一步一步的向燕如雪走去。
  惊得燕如雪畏缩在地,仓惶向后缩去。
  “你还会怕吗?”幽幽细语惊得她浑身轻颤,死亡像一团团的棉花让她没法呼吸,那种恐怖,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黑暗中,燕如雪垂脱口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锦瑟在她的眼中,那单薄的身影恰如幽灵一缕,悄无声息立在暗影里,周身仿佛裹着一团寒气。
  “我问你怕什么?”锦瑟语声冷得糁人。
  燕如雪无处可逃,静静的看着她,看着眼前这梦魇般摆脱不得的美貌。嘴张张合合,只是再也不出声音来。
  锦瑟的目光凝定在燕如雪的脸上,从她泛红眼眶移至唇上因痛苦而咬出的血印,最后瞧见颈间青紫的扼痕。
  冰凉的手腕缓缓的伸向她,最后落在那道紫痕上。
  “多好的肤色,只差一点点,真是可惜了。”锦瑟幽幽笑着。
  燕如雪骇然捂住自己颈项,仿佛那修削手指下一刻便会扼上自己咽喉。
  她惊惶欲绝的神色令锦瑟笑意加深,逼近她细声问道,“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感觉如何?”见她的面色如纸,
  锦瑟才轻声问道,“如雪,你怕死吗?”
  死,谁人能不怕死。
  燕如雪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脱口哀叫,“你,你要我怎样!”
  锦瑟轻轻的笑了,“如雪啊,你原本这么做,大抵是以为有皇上护着你,有轩辕恪会念及最后的情分。可现在呢?你有了自己的骨肉,却不能护全他。而且你担心的只有自己的性命。你装疯卖傻,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如此这般,甚至要牺牲腹中的生命,仅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性命而已。”
  “是,我怕死。”燕如雪蓦然仰起脸来,一咬牙道,“我很怕死!”
  她终于站起了身子,本就身姿高挑,仰了头只觉逼仄之气尽出,随之恨恨红了眼眶,“怕死又有何错?”
  锦瑟静静的看着燕如雪颈间的紫痕,唇角笑意如丝,美艳得诡烈,“怕死就好。”
  燕如雪怔住,锦瑟却回身在椅中坐下,冷冷望定了她,再无一丝笑容,“如雪,你说,若你能先生下龙子,你说,这一国之母的位置换你做如何?”
  刹那间,重锤击落心坎。
  燕如雪不是笨人,转念间心思洞明,雪光惊电似的明白。
  “这怎么可能?”她低声好似呓语重复着,手指抚上自己的脖颈,那上面似还残留着锦瑟的温度,班驳的阴影掩上锦瑟的面颊,优美的唇角,露出了仿佛带着深沉血腥的狂野冷笑。
  锦瑟的面上止水无波,淡得看不出什么痕迹,“我说可能就有可能。”
  燕如雪秀气的眉头微微地蹙着,长长的睫毛极不安稳地颤抖着,手心的汗水已经在不断的滴落,“这宫里,四处都是皇后的耳目,御医、宫人、内侍……这手脚怎么做呢?我怎么会比皇后先生下龙子,现在仅仅三月余,而皇后已有八月的身孕了。”
  锦瑟微微眯了眼,审视眼前绮颜玉貌女子,她很聪明,这样的女子,若往后真有了权力,只怕更加棘手,不过,她不会给燕如雪这样的机会。
  “如雪,你放心,皇后必生女,而你必生下龙子。这以后的事就靠你了,皇后身后的靠山自有我们去处理,宫里的皇上身边就要你自己处理了。”锦瑟扬眉浅笑,一双美丽得像是刚刚被水晕开的烟墨的眼,淡然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偷龙转凤岂是这般容易,一旦败露便是诛灭九族的下场。”燕如雪乌黑的亦是被冷汗湿透了,紧紧贴在苍白的前额上,她紧抿着双唇,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在竭力对抗某种恐怖强大的力量。
  “如果你不同意,那么,你就这样苟且偷生,异或让你腹中的胎儿和你一起去死。”锦瑟似极不耐烦,“你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好,在孩子还没有出世前,你就住在冷宫吧。我会安排好人,明天会给你安排太医诊治,不用月余,你就会痊愈。”
  燕如雪悚然
  心惊,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里最是清净,门锁一落,谁家耳目也安插不得。”锦瑟幽深目光全无波澜,一切都已盘算周密,只需搬动棋子而已。
  说完,她默默起身,最后一眼落在燕如雪的脸上,怜悯的轻笑。
  “慢着,那碗紫河车怎么办?”燕如雪艰涩的开口,眼睛落在桌子上的一碗汤药上。
  “你说什么?”锦瑟蹙眉回身,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惊诧的问,“你说那是什么?”
  “皇后送来的打胎药??紫河车。”燕如雪无力的回答。
  锦瑟直直看着那碗汤药,只觉得双眼涩,双手慢慢紧握,用力到让手中细弱的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那就说喝了。让太医安排,就说已经流产了。”
  锦瑟在心里一痛,竭力站稳身子,拖着酸软的脚步仓惶的离去。
  那是紫河车?
  紫河车?那汤药的味道她太熟悉,她每日服用的药味,都淡淡的参杂了此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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