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农家饭香
“谁呀？”一个女声响起，带着一丝胆怯。
“阿忠嫂，是我，林芝。”
“天哪，是小姐回来了！”
院子里传出的声音带着欣喜与兴奋，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门忽一下子打开了。
门里面，一对中年男女齐齐地站着，眼里满是期冀，他们的衣着陈旧却颇为洁净。
女人先开口了，眼里隐约含着泪水：“小姐，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多么想你！”
林芝淡淡地笑了笑：“阿忠嫂，这些年委屈你和阿忠哥了！”
“天哪，井姐也来了，这是怎么说的，阿忠，赶紧去把那只下蛋的母鸡宰了，我们吃小鸡炖蘑菇。”
阿忠嫂看见井小田，忽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吩咐自家男人，准备吃食，招待这位井家大小姐。
井小田极少得到这样的热情与尊重，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心里却美滋滋的。暗想道：“这个阿忠嫂人真不错！要找机会报答她才好！”
“阿忠嫂，不要忙了，家里有什么简单吃点就好，井姐今儿个累了一天了，也倦的很，想早点休息呢！”
林芝急忙阻拦道，她心里清楚得很，阿忠两口子这几年早已经被井老太太算计到骨髓里了，日了自然很是清寒，哪有东西招待他们母女呢。
可是，现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钱，正尴尬着呢，金和曦已经将一锭银子交到了林忠的手上，道：“家里的鸡还是留着好好下蛋吧，现在天也晚了，你明天拿上这个上集市上买些吃食回来吧。”
林芝有心推辞，却无法开口，她真的很需要银子，看了一眼井小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厚着脸皮，说了句：“阿忠就先收下吧，谢谢金少爷！走了这么久，请金少爷进屋坐坐，喝口茶吧。”
井小田也低下了头，接受别人的救济施舍，真心不是滋味，但是，却没有能力拒绝，所谓人穷志短，就是这个样子吧。
金和曦并没有注意到井家母女的心理变化，他只恨自己今儿个在集上花的太多，剩的钱太少，不能多拿出一些来。
听见林芝的邀请，他觉得很开心，忙不迭地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很干净，却掩不住那种陈旧破败的颓势，年久失修，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等着砸钱去整治修缮。
林芝打量着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家，眼中泛起泪光，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依、无力、无能！
井小田见娘亲一脸凄然，心中像被猫抓了似的疼痛难忍，她眼睛转了转，看着阿忠嫂，突然开口道：“阿忠娘娘，你知道哪里收绣品的吗？我娘刺绣特别漂亮，瞧，我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都是我娘做的，她绣的花啊，鸟啊，还有山川河流，都特别好看！别人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想要买呢！”
林忠嫂的眼睛突的亮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说道：“井姐，可不敢这么叫，你叫我林忠家的，就蛮好的。不过，井姐说的还真是呢，我们家小姐，那手上的针线，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想当年有多少嫁娘，都求着要她的刺绣呢！”
井小田的话，像一束晨光，刷地照亮了林芝绝望的内心，又像一座灯塔，为林芝指出了方向。
林芝的脸上也漾起了一丝笑意，多少年了，她总是在流泪哭泣，这笑容竟然让井小田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阿忠嫂快不要这么说，阿忠哥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我爹一直拿他当儿子看待的。田儿尊你们为长辈也是应该的。”说道这里，林芝的话锋突然一转，道：“呀，这煮的什么啊，这么香呢？”
当着金和曦的面，林芝不想讨论家里的生计问题，因而转移了话题，不过，她的心里却早已经有了盘算，她内心里已隐约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此时才真正感到离开井家是正确的选择。
那里，扼杀了她的幸福，消磨了她的勇气，埋没了她的才能，活生生将她变成一个郁郁寡欢、让人欺凌的怨妇，现在，她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金和曦原本也有些饿了，听林芝这么一说，也跟着吸了吸鼻子。
果真，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带着肉味，还带着奶味！
金和曦很是矜持，却还是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阿忠嫂，马上顺着林芝的话说道：“下午，我娘家哥哥送来一些牛奶渣子，现在煮得正好，我们这就开饭！”
林芝转过脸来看着金和曦道：“金少爷若是不嫌弃也一起吃些吧。”
金和曦并未推让，反而大大方方地答应道：“好！”
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牛奶渣子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味道，闻起来真的是很诱人的。
饭菜很快摆了下来，玉米小渣粥，玉米面菜团子，咸芥菜丝，还有一盘配着姜丝、蒜泥调味汁料的、肥腻浓香的肉。
井小田早就饿了，只不过她在井家常年吃不饱饭，忍饥挨饿的本事很强，所以很能扛的。
现在见了饭菜，又没了井家那么多双眼睛的监督，便也顾不了许多，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奶渣子她也没吃过，只觉得入口之后，浓香嫩滑，很有嚼劲，蘸着蒜泥醋汁一吃，真是人间至美之物。
转眼之间，一碗粥就下肚了，阿忠嫂赶紧跟着递上一碗。
金和曦见井小田吃的那么香，也顾不得矜持，大口吃了起来，似乎这简单的农家饭菜，比他们家的山珍海味更加适口、更加美味。
不一会，金和曦就吃了个肚儿圆。
待到阿忠和阿忠嫂吃饭的时候，东西已经所剩无已了，阿忠嫂忍不住悄声说了句：“饭是隔锅香。”
心中暗自庆幸，多亏娘家哥哥接济了一些食物，否则，今天怕是只能喝一些看得见人影的清粥了。
隆冬时节，天黑得早。
金和曦吃饱喝得，就赶着要回家，林芝不便挽留，便拉着井小田一起，很是客气地将他送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