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特殊朋友
操控两道黑色虚幻细线从杂物堆探出，落入青铜长桌尽头的左右两个朦胧人影中，让两个男性青年的身影飞快变得清晰。
左边是克莱恩·莫雷蒂，右边是夏洛克·莫里亚蒂。
而身材稍微有些发福的周明瑞，就坐在上首“愚者”的位置。
三人的视线初次交汇时，各自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借助“密偶大师”非凡特性和灰雾世界的力量，克莱恩真正做到了具象化本我和自我，这么做很冒险，很容易出现认知错乱造成失控。
明知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想得到一个答案，只有这样自问才能得到的答案，凭空想象不行，使用幻术不行，这是他顺利扮演“无面人”的关键。
挥挥手驱散巨人宫殿，重新构建出一个简单而普通的两居室，周明瑞上一世父母的家。
三人座位没有改变，但换成了更加日常的居家小餐桌。
夏洛克重新翻开那本《初等通识课》，叹息着说道：
“唉，何必呢？不管是本我，还是自我，都是‘我’的一部分，刻意区分开有什么意义，‘无面人’对应的应该是外在认知的‘我’，属于哲学概念上的他我，扮演的精髓应该是以自我替代他我从而获得反馈，反过来大概率是会失控的。”
情绪低落的克莱恩数次想要开口却又最终闭嘴，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说道：
“或许克莱恩应该消失得更彻底些，赛丽亚不会是第一个想要伤害我家人和朋友的存在，老尼尔和邓恩都还在迷雾城苟延残喘，对于那些存在来说，目的才重要，手段并不重要，往前走，是对的……”
因为这番满是负面情绪的话语，场面突然陷入沉默。
是一个陌生而冷漠的声音“掀”了桌子。
“哦，不就是打不过么？废话真多，这些问题还是等打得过的时候再想吧。”
三个视线同时看向小餐桌对面的无人处。
那里站着位和周明瑞五六分像，身穿黑风衣，气质冷酷，有一对勾勒出鹰目般锋利眼神的剑眉，如同能隐约闻到血腥味的男性，他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人，克莱恩和夏洛克都不自觉回避他的视线，但他和始终不曾开口的周明瑞对视时，两人却同时避开了视线。
尴尬地气氛在灰雾世界蔓延，好一会儿才有声轻咳打破尴尬。
“咳……那个，我大概找到扮演‘无面人’的感觉了。”
是周明瑞。
他收拾好稍微有些社死的尴尬，看着自己设定上最能打，但还没正式使用的疯狂赏金猎人身份，格尔曼·斯帕罗，这次没有躲闪的真正对上那道锋利视线，说道：
“你是我的愤怒，是我对自由的渴望，是我挣脱命运的利刃。”
得到这句评价，格尔曼·斯帕罗神情淡漠地点点头，后退一步消失不见。
接着是夏洛克·莫里亚蒂，看着这个为人世故圆滑的私人侦探，他说道：
“你是我的理智，是我对现实的妥协，是我尝试融入这个世界的探索。”
似乎不是很满意这句评价，夏洛克合上手里的《初等通识课》，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能忽视我是你的钱包呢？除开‘正义’小姐那笔巨款，我都赚到接近700镑了，如果算上还没出手的非凡特性，我约等于另一个‘正义’小姐。”
在这种调笑般的吐槽里，他也消失不见。
额头隐现黑线的周明瑞最后看向克莱恩·莫雷蒂，而克莱恩也满脸期盼地看着他，感受到心中的众多纷乱复杂的思绪，他沉声说道：
“你是我的天真，是我全新人生的起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不要再说彻底消失的话了，我会带走所有的麻烦。”
像是松了口气般，克莱恩缓缓点点头，然后消失在座椅上。
等几个身份全部消失，神情放松的周明瑞转过头看向厨房，里面有两个人影正在忙碌，那是他成为非凡者后，通过“占卜”才能清晰回忆起来的父母。
是他上一世总是忙于工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的父母。
在原地静坐超过了10分钟，直到感觉灵性有不足，他才稍显遗憾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任由背后的房间消散，独自回到巨人宫殿中的“愚者”高背椅上。
接连扫视过围绕青铜长桌的21个座位，他拿起了“猎杀者·改”。
笑着调动灰雾世界的力量汇聚到手中，抹掉赛丽亚施加的封印，低声说道：
“我只是我，一个意外迎来全新人生的孤独灵魂。”
……
结束东区探索的第5天，奇迹侦探夏洛克·莫里亚蒂来到了大桥南区，月季花街的丰收教堂。
正大光明从正门走进来，他最先被一个一边扫地一边嘴里碎碎念的青年吸引，那位双瞳血红的青年不停说着自己被各种虐待，工作多，饭难吃之类的话语，但他刚感知到动静，就立刻收住声音。
他是依旧被留下来打白工的埃姆林·怀特。
埃姆林疑惑打量着克莱恩，确认来的就是个陌生人，他眼中的嫌弃根本没有想要隐藏，只是如同念台词般平淡问道：
“今天医生不在，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在做祷告，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敏锐注意到对方熟练隐藏起来的尖牙，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我找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因为一个委托。”
“请来这边吧。”
来自大厅内部低沉柔和的话语，打乱了埃姆林想要故意使坏的小心思，听到这个声音，他就像只刚准备咬沙发却被主人发现的宠物狗，立刻装模作样地打扫起来。
看了眼这个很可能是吸血鬼的青年，克莱恩转身进入教堂大厅。
在最前排座椅边，他见到了如同小巨人般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这么明显的弗萨克人特征，让他立刻联想到白银城主要传承的“战士”途径，而跟随泰尔·邓普西学习过的经历，让对方那些久经战斗和训练的痕迹被他轻易捕捉。
“无面人”的变形能力，正在快速提取对方的所有外在信息。
在心里大概建立好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人物模型后，他礼貌性地微笑着说道：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您好，我是夏洛克·莫里亚蒂，一位来自间海的私人侦探，偶然间知道您有一个发布许久都没有被完成的委托，我想这是个交朋友的好机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是的，克莱恩没有打算刻意隐瞒自己非凡者的身份。
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身份本来就经不起查，索性就配合私人侦探这个职业打造成惹了麻烦需要改换身份的人设，对于经验丰富的野生非凡者来说，一味躲藏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展现出价值然后挂靠官方势力才是。
信仰“蒸汽与机械之神”并不妨碍夏洛克交大地教会的朋友。
这是符合一位成熟侦探人设的行为。
感受到克莱恩精心营造的自信和沉稳，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深深打量了他一眼，从站立姿势的细节，他能察觉到克莱恩擅长技巧型格斗，以及没有故意隐藏的非凡者气息，说道：
“我需要有人进入我的心灵，杀死过去的我，而我是一位‘黎明骑士’，这很危险，你确定要接下这个委托吗？”
很快抓住这句话里的重点，克莱恩眼眸放光地说道：
“您真是一位被神灵眷顾的幸运儿，类似物品可是相当稀有，我能知道过去的您晨曦光辉释放的极限距离，还有您擅长的武器类型吗？当然，还有那件神奇物品的副作用，这能让我的工作更加轻松。”
意识到克莱恩不仅非常了解“黎明骑士”，还是位经验丰富的非凡者，乌特拉夫斯基神父面露好奇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扯动有着不少皱纹的脸皮，温和笑着说道：
“我晨曦光辉的极限范围是50米，更擅长使用双手剑，擅长一种以剑为盾的防御反击技巧，而那件物品是一件让持有者进入目标心灵深处，把相应问题具象化，实质化，然后通过战斗解决问题，这件物品的危险来自两个方面，梦境本身的危险，以及它最多只能使用五分钟，否则会陷入迷失，直到成为它的祭品。”
听完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描述，克莱恩稍作思考后继续问道：
“对于在那种环境下战斗，您有什么建议？”
听到这个问题，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感觉克莱恩能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了，他仔细回忆着之前的尝试，断断续续说道：
“那件神奇物品对他有一些削弱，但不多，更类似单纯的体力消耗……和真实的战斗一样，但梦境的本质会制造出难以分辨的幻境……嗯，还有就是，我不害怕消耗战，不要相信那个我虚弱的假象。”
克莱恩笑着点点头，当面弹起一枚金币，用占卜确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他没有去灰雾之上进行重复确认。
如果来之前占卜没有危险，得到更多信息后反而有了危险，那他跑去灰雾之上大概率就是在某些存在面前进行现场直播，已经使用“愚者”身份有过多次类似操作的克莱恩，不想明知自己是猴的情况下还故意耍猴给别人看。
收起已经看到结果的金币，他对屹立在原地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说道：
“这个委托对我来说很简单，那么……是现在开始吗？”
看到克莱恩依旧是那副自信沉稳的模样，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凝望了他好一阵，才低沉柔和地说道：
“如果成功，你不仅会得到委托本身的报酬，还会得到大地教会的友谊。”
笑着躬身行了个抚胸礼，克莱恩说道：
“这正是我想要的。”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没有再多说什么，从褐色教士服的隐蔽口袋里取出个表面凸显好些疙瘩的人皮蜡烛，它的烛蕊只有一个指节高，通体漆黑，分出细微而密布的鳞片状花纹，他将这截人皮蜡烛递给克莱恩，说道：
“用灵性点燃它可以了。”
克莱恩没有立刻按他的说法去做，虽然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很多，但能保障安全的布置永远不会嫌多，摩挲着右手无名指的朴素黄铜戒指，他分出部分火柴和一些普通纸人丢到教堂的不同角落，然后重新确认了一次身上各种道具的状态和位置。
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后，克莱恩打了个响指，让指尖冒出一朵淡蓝色灵性火焰，随着他轻吹一口气，就让火焰变为一颗柔软“弹珠”，准确弹射到人皮蜡烛的烛蕊上。
滋！
当人皮蜡烛被点燃，就算四周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他也清楚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心灵世界。
看着一位神情狰狞，肌肉扭曲的巨人主教正俯视着对面，四周光影的飞快变化，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真实而激烈的战斗。
意识到这是梦中梦，能在梦中保持清醒的克莱恩，没有等着战斗到最后，欣赏那位乌特拉夫斯基表演重重摔倒在血泊里，他用占卜确认眼前是目标而不是假象后，就变魔术般洒出一把质地柔软的小黑球。
发现克莱恩没有被迷惑，还在摔倒中的乌特拉夫斯基飞快旋身站稳，仓促爆发“光之风暴”的同时在手中凝聚一把银色双手剑，银白色全身甲也从心口开始缓慢延展开。
可从一开始，克莱恩就没想给对方展现力量的机会。
连续爆炸出现的瞬间，所有火焰都被操控着冲击来不及防御的乌特拉夫斯基，指间夹住两张符文纸人的克莱恩使用“火焰跳跃”消失不见，即将被银色双手剑挡住的火焰冲击，突然展开双翼，发出一声陌生而威严的鸟鸣。
乌特拉夫斯基没有被奇异鸟鸣分散注意力，银色双手巨剑在鸟喙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时候就已经完成防御。
可他的剑碎了！
在火焰怪鸟距离银色双手巨剑还有少许距离的时候，那把银色双手巨剑就从剑身中间被粉粹了，而这种破碎还在不断扩散。
短暂露出惊愕情绪的乌特拉夫斯基，刚要加速银白色全身甲成型并后退，脑袋就感觉一阵剧痛，接着又是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无声枪击，直到泯灭他的全部意识才停下。
哪怕是到死亡的最后一刻，乌特拉夫斯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猎杀者·改”就是这种专门用于暗杀的神奇物品。
它隐藏恶意类气息与声光的效果，只要成功分散目标注意力，面对面也能发起暗杀，更何况现在的克莱恩还有其他神奇物品协助。
等两张反占卜的符文纸人燃烧殆尽，克莱恩才完全结束“火焰跳跃”状态，出现在乌特拉夫斯基左后方，顺手补上消耗的子弹后收好“猎杀者·改”，没有刻意去感应人皮蜡烛的存在，他依靠本身的理智和清醒，任由焰流席卷全身，以极其浮夸的方式化身火焰凤凰，强行脱离心灵最底层，留下被烈焰焚烧，寸寸瓦解的世界终景。
随着一声虚幻凤鸣，克莱恩破开虚幻，重新回到现实中。
啪嗒！
没等他先看看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状态，扫把掉到地面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转头望过去，他看到偷偷靠近过来埃姆林，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虽然不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但摩挲朴素黄铜戒指的克莱恩还是完整的进行了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