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阿珂,你相信我?

  别院。
  一豆烛火在室内跳跃,剪出桌案处淡淡的人影。
  江宁珂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手边叠放了厚厚的一叠纸,上面书着“关于如何合理建设天玑谷的计划草案”。
  天玑谷是他们的大本营,也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必须牢不可破。
  要想发展一个地方,那就必须粮食银子一把抓。
  “哎,粮食只怕还是不够!”
  思及此,江宁珂又沉了眉,他们如今又新增了两千将士,如此一算,加上那群山匪,谷中足有近五千壮汉,两千妇孺。
  七千人,即便是有从汪见山处坑来的粮食,也只能是一解眼前之忧罢了。为今之计,还是需派人前往各座城池采买才行。
  虽然那土豆估摸着再有半月便可成熟,可依然得重新做种重下,万万不可急功近利。
  思来想去,也只有等他们今年的秋粮成功种下,从明年春天开始,才不会再如此受制。
  “还是得赚钱啊,有钱才是王道!”
  她长叹一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说到银子,她又支着头想着脑中可用的赚银之法。
  只靠着那点子肥皂肯定是不行,她得再研究些相关产品出来,比如香水、精油等等,这些都还算是好制且成本不高的东西。
  待香皂打开市场,这些东西便也可一一推出了。
  嗯,也不知汪见山打算如何行事,她今日那般提醒,想必陆家应该能作出决断了吧?
  越想越多,她索性搁下了笔,理一理脑中纷乱的思绪。
  “笃笃笃……”
  一阵扣门之声从外面响起,她抬眼望去,见是顾砚披着一身月霜站在门口。
  她晃了晃神,站起身来,笑着招呼一声:“你回来了,将士们可是已经安置妥当?”
  顾砚定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缓步走入室内:“想必汪见山已然得到消息,明日粮食便可运出。”
  江宁珂脑补了一下那张肥颤的脸上露出的惊惧表情,不由嗤道:“他定是吓得够呛,以为你要杀他。”
  顾砚却摇了摇头,抽出她写的计划书看了起来,口中只道:“此人生性狡诈,小心谨慎,此刻他定是已经派人去城外探查详细兵力。”
  江宁珂扬起眉毛:“两千人,可足以压制他?”
  “不能,不过我只是要了一笔粮食,他顾忌良多,并不会同我撕破脸。”
  “可……若是将士们回了天玑谷,那你岂不是危险?”
  “怎会?待他发现山头无人,只会更加毛骨悚然,看谁都像我那两千人。”
  “扑哧——”
  江宁珂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突然促狭不已。
  顾砚修长的手指伸出,将手中的计划书往下翻了一页,不禁赞道:“若是吴观在此,定有许多话同你商讨,你们二人的观点颇有几分相似。”
  江宁珂的思路不禁又被他带偏,问道:“吴观是谁?”
  顾砚的眸色深了几分,带上了几分惦念:“是我的军师,亦师亦友,助我良多。”
  “有机会,我定要与他切磋一番。”江宁珂抬眸望向窗外,一双杏眸中燃起了不服输的斗志与期待。
  顾砚站起身,看向她那双明澈的眼眸,顿了顿,才问道:“今日去了何处?”
  不知想到什么,江宁珂脸上的神色淡了些:“去盛丰布行购置了一批棉布。”
  “对了,我同玉堂春的少东家谈了一笔香皂生意,之后才发现他是陆家长子,若是……若是汪见山要对陆家动手,你我且得想办法护住这家店。”
  她也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解释道:“我先前并不知会如此巧合,不过陆临此人倒是坦荡君子,与他合作可无后顾之忧,所以我才……”
  见顾砚拢起眉心,只看着她不说话,江宁珂有些疑惑。
  “只一日,你便知他是个坦荡君子?”
  半晌,顾砚低哑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什么情绪。
  江宁珂一愣,拧眉思索了一番,才认真问道:“莫不是他也是个内里藏奸的?那我需得想个法子毁了那契书。”
  顾砚眸中的戾气忽然渐渐褪去,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相信我?”
  “当然!”
  回答他的江宁珂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他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经历过几遭生死的队友,自当是要将后背相抵,不论何时。
  “他真是个坏的?我竟是看走了眼!”江宁珂蹙起眉,显然是有些生闷气。
  顾砚眸光微敛,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温和了许多:“我先派人去查一查他的底细。”
  见女子的脸上似是沾染了一点墨汁,他抬手欲帮她拭去,女子却敏锐地往后一退,眸中暗含疏离。
  “也好。”
  她点了点头,眼神躲避般地看了一眼窗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告辞道:“夜已深,我先回房了。”
  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顾砚抿了抿唇,手指慢慢蜷起,不知在想着什么。
  江宁珂回到房内,立刻瘫在门后,拍了拍胸口,好险!
  险些又被他迷惑了去!
  他今日的表现虽是让她有几分满意,可……日后呢,这些投怀送抱的事情总是免不了的。
  她不是不想找顾砚问清楚,她只是还未想好,自己究竟是要用什么身份来问他,是合作伙伴,还是……夫妻?
  他、他方才是要摸她的脸了罢!这个顾砚,看起来正正经经个人,怎的就爱动手动脚。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向梳妆镜,待看到里面的女子下颌处黑色的墨汁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此时的陆府已经乱作一团。
  陆老爷子银须白发,肃着眉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孙儿,满目担忧。
  “周大夫,我孙儿如何了?”
  “回禀陆大人,郎君急怒攻心,这才吐血昏迷,这一口瘀血吐出倒是好事,内里堵塞通了不少,如今虽是已无大碍,却也需得静养几日。”
  “好,快赏!”
  待得府医退出去开药,老爷子才狠狠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儿子,怒骂道:“都是你娶的好媳妇!”
  “没心肝的东西,我孙儿被气成这样,她倒是回房倒打一耙喊起了不适!”
  陆父心头酸涩难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干哑着嗓音说道:“父亲,事已至此,不若将大郎送至庄子疗养,也好让他远离这场祸事,不受纷扰。”
  陆老爷子心中思虑一番,点头道:“也只得如此。”
  他侧头看向阿敛,一股久经官场的威压散发出来:“你向来得你主子的喜欢,定要好好照顾,不容有失。”
  阿敛连忙跪下道:“阿敛定会以命护住郎君。”
  “罢了,事不宜迟,你即刻便带他出发。”陆老爷子抬眸望向窗外的滚滚乌云,心头长叹,只怕是风雨欲来。
  待得阿敛抱着人离去,院外又响起了一道哭天抹泪的声音:“我不活啦,老爷子,五郎都快要被打死了,你怎么忍心,如何忍心啊!”
  陆父听到声音时,当即浑身皮肉一紧,连忙退身站到父亲身后。
  老夫人郑氏抹着眼泪踏入院子:“老爷子,定是有人哄骗了五郎,咱们五郎向来乖巧孝顺,怎会做出如此贪赃枉法之事?”
  “若是让老身知晓是那个坏透了心肝的胚子害了我孙儿,老身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为我孙儿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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