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娇女纪南衣

  “哐当!”水盆落地,响起清脆的声音,在破败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公主!”
  纪南衣半个身子靠在床沿,一双毫无血色的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骨瘦如柴,地上躺着一趟乌黑的血水。
  随身侍奉的平儿冲上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一双眼睛通红,满脸怜惜,“公主来将军府也不过才一年不到,却和当初是两般模样,公主不心疼自己,奴都心疼。将军娶了公主,却把公主赶到这破院子,每日对公主不闻不问,公主也不让奴给娘娘报信,公主这是在作践自己呀!”
  纪南衣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平儿,安慰道:“我知时日不多,又怎敢奢求太多。”
  “嘭!”
  本就破败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歪歪扭扭地斜在门框上,还响着吱呀的摩擦声。
  纪南衣喉咙一热,一口腥热的黑血吐出。
  宽大威猛的身子盖住了照射进来的阳光,影子映在地上,同时伴随着甲片相互碰撞的金属声。
  纪南衣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来人,看清楚后秀丽的面容上出现了错愕的神色,颤颤巍巍地说:“不知将军来,失礼了!”
  来人正是大将军顾寒笙,也是她的夫婿,但是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了,对于他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顾寒笙没说话,神情冷漠,对身后的婆子使了个手势,就见其中两名婆子凶神恶煞地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分别架着纪南衣的手臂,抬着出去了。
  “给公主盖好,别让她着凉了。”
  顾寒笙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和感情,态度就像是在对一个很陌生的人说话。
  纪南衣看着婆子把轿子四面的帘子掀下来,不明所以。
  她整理了衣裳,让自己微笑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将军这是何意?”
  顾寒笙翻身上马,并不打算和她说话,正要驱马前进,却被后面赶来的平儿拦住。
  “将军,让奴来伺候公主吧!”
  顾寒笙瞧都没瞧平儿,吩咐身后的两名侍卫拦住她,然后跟着轿子往北城区去了。
  到了南宫门,守门的士兵见是公主的御撵,没有多加阻拦,处处放行,很快便到了仪乐殿门口。
  婆子把纪南衣扶下轿子,又扶着进了殿门。
  “忘了跟公主说,今有逆臣贼子逼宫篡位,唯有公主身上的黄金令才能救王上和王后,所以本将军就自作主张把公主带进宫了。”
  顾寒笙的声音柔和下来,变得温柔至极。
  纪南衣内心深处某根弦颤动了一下,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和顾寒笙过往的种种一一晃过。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好痛,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黄金令?”她挤出关键的三个字,神色中带着疑惑,还有震惊,“它······在······我出嫁当日,就已经交给将军了。”
  她的记忆很模糊,对很多事情和事物都是只有一些印象。
  顾寒笙亲自给她盖上毛毯,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前额碎发,接着吩咐身边的亲信回府一趟。
  这时,一颗烟花爆响,绚烂的烟花在空中散开,随机消逝。
  纪南衣轻轻扬起唇角,望着殿外空中的绚丽的烟花,感叹道:“好美的烟花!”
  顾寒笙不自觉地望向她,她干净白皙的侧颜落入他的眸子里,有瞬间的失神。
  “公主真美!”
  他这句赞美的话是出自内心的,并不是敷衍。
  自记事以来,他的精力都放在练功和学习兵法上,从来不对女子有过多的关注,多美的女子在他这里都失了效用。
  今日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端详他这个名义上的夫人,确实很美,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美,还有她身上那股独有的王室女气质和气场。
  这让他想起了在江南惊鸿一瞥的白纱蒙面女子,那女子身上也有跟公主一样的气质,只是气场没有公主这么强。而且,那女子身上还有一股清幽温婉的气质。
  纪南衣忽然愣住,随即恢复常态,平静地说:“初见时,将军也是这么说的,在半年前,将军也说过。”
  最后一颗烟花散去后,接着响起的是一片呐喊声,和尖锐的刀剑相碰的声音。
  这时,回去取黄金令的侍卫回来,双手给顾寒笙呈上一块金黄的令牌:“将军!”
  顾寒笙接过令牌,轻飘飘的很薄的一块雕工精致的黄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户人家为了方便携带和交易,故意打造的呢。
  他亲自把纪南衣抱起,放到带有轮子的檀香木椅子上,然后推着她走出仪乐殿。
  仪乐殿位于高台之上,除了王和王后宫和和政殿,就属仪乐殿的位置最高,所以仅在仪乐殿的门口就能把王宫的很多地方收于眼底。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换了一副景象,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流成河,还有振奋人心的厮杀声。
  属于南蛮的旗帜拦腰折断,被鲜血染红。
  纪南衣握起拳头,青筋暴突,苍白的面容现在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向顾寒笙,看着对方冷漠平静的侧颜,她开口:“你不是说,黄金令可以平叛吗?”
  他转头,目光与她对上。
  蹲下来,擦去她眼角的泪滴,轻声说:“臣尊贵的公主啊!你为什么这么天真?黄金令是可以平叛,可臣就是叛贼啊,怎么可能自己平自己呢?”
  她瞪大了双眼,眼珠四周全是血丝,惊恐地看着他,好久才挤出字:“为什么?”
  他站起来,负手而立,俯视高台之下的所有人,轻轻笑起来:“曾经公主可是何等的出色,武艺超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通天晓地的本领,世间男儿皆无一人能获得公主的青睐。再看看现在的公主殿下,恶疾缠身,卧床不起,需要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可能公主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拒绝了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的求助。他被灭门,一族几百口人只有十岁的他逃生,恰巧遇到了去勒伽寺祈福的康德公主的车队,他当时苦苦哀求康德公主能救他一命,但是公主拒绝了。臣说到这,公主可有想起来些?”他苦笑一声,随即表情里带了许些嘲弄和讥笑。
  纪南衣头痛欲裂,很多零碎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抱着头,痛苦的挣扎着,但是顾寒笙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是王上下旨灭了他一族,仅仅只是因为一句流言。就是因为一句流言,就灭了世代效忠王廷的谢氏一族,这是何等的昏君行为!”
  纪南衣想起来了,很多消失的记忆如潮水般,把她从记事起的十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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