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大年三十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炭盆里,松木炭正发出“啪啪”的响声,林玦倚在桌边,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信函。
这些天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南宫懿身上,竟然忘了安鸾这个“帮凶”。虽说逼宫是大皇子一手策划,可当日若不是她在酒水中下了毒,南宫懿也不会内外重创,差点丧了性命。
估计就连南宫懿也没有料到,安鸾竟会在酒中下毒,被自己信任的人设计陷害,不知他当日心中,是作何感想。之所以没有像皇帝说明中毒的事情,也许是为了偿还安鸾曾经的救命之恩吧?
一命抵一命,从此互不相欠。
“南宫是个好人,可惜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林姑娘,若有机会,还请你转告他,要小心契约夫……”
契约夫?
眼前浮现起一张永远挂着笑容的俊秀脸庞来,林玦不由皱眉,难道这件事,除了大皇子,还与那罗刹国有关?
*
大年三十,林太卜一大早就让管家阿昌过来叫林玦回太卜府过年,一个女孩子家的,再怎么胡闹,除夕也不能在外待着。
其实林玦倒是觉得一个人在外要自在的多,可一想到林太卜的一片心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的回到了太卜府。
虽然今年二房丑事不断,但至少林琼当上了翰林院学士,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就算有了林琅这样不开心的事情在,整个太卜府也依旧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你回来干嘛?”,林珂从身边经过,甩给她一个白眼。
“这是我家,难道还回不得?”
好好的心情瞬间化为泡影,林玦没好气的反问。
“你有脸,自然可以回。”
林珂看着她。眼里满是鄙夷。
过了一年,他的个头拔高了不少,已经不需要仰头与林玦说话了。
“珂哥儿,你又淘气了……”
林玦气炸。正想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梅氏却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的,是二老爷新纳的一位姨娘。
没错,是新纳,是比之前那位“外室”转正的杨姨娘还要新的姨娘。
林玦不由咋舌。她这二叔,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啊,这一个又一个的,往家里带,简直是掉进女人堆里出不来了。
“阿玦,一个人在外的,住的还习惯么?”
梅氏满脸温柔的看着林玦。
若是说,有什么令林玦感到惊讶的,便是她这二婶梅氏的性格了。也不知道是妥协还是韬光养晦,如今在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到曾经心机深沉的样子,有的只是看破红尘般的淡然。
一个女人,再怎么豁达,看着自己的相公不断的往家里带别的女人,心中都会有疙瘩的吧,只不过,有的人将这疙瘩化为仇恨,而有的人,直接心灰意冷罢了。
“还好的,都在越京城里。也不远。”
林玦笑笑。
“是啊,不像琅儿……”
说到这里,梅氏便没有再往下说去。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知道她是在挂念如今已是五皇子小妾的林琅。林玦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什么也不说。
其实直到现在,她都搞不懂林琅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嫁给五皇子当妾,就算能够受宠,后宅之间的争斗。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而且除非能够扶正,否则妾是不能入宗谱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没有资格出席。所以,林琅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因为喜欢?
“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林玦的思绪,待回头看清来人之后,她瞬间红了脸。
老天,她怎么没有想到啊?
像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她爹又怎么会落下南宫懿?
“呃……你的伤好了?”
林玦支支吾吾。
重生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足够厚了,可是再一次看到南宫懿,脸上还是刺拉拉的发烫。
“嗯。”
南宫懿淡淡的应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已经结了冰的湖面上。
院外的小巷子里,几个小孩正在嬉闹,似乎是有人点燃了大红色的窜天猴,一声炸响,飞向天空。不远处的院子里,阿昌正带着下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炮竹点燃,噼里啪啦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却格外的显得热闹。
林玦与南宫懿并肩而立。
周围炮竹的硝烟弥漫,透过烟雾,目光落在身边人刚毅的侧脸上,这一刻,林玦莫名的感到安心。
“明年会更加好吧?”
看着南宫懿,林玦的笑容里带着期望。
“会。”,南宫懿回过头,缓缓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我保证。”
这抹笑容太过于突然,林玦愣了好久,直到画眉来叫吃饭,才恍然回神,一回神,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是犯规吧?
她突然觉得,那混蛋时常瘫着一张冷脸其实也不错,不然,等着他的,可就不是一朵两朵的烂桃花,而是一整座的桃花林啊。
想到这里,林玦颇为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好像,耳朵,有点发烧呐……
*
大业朝有除夕守岁的风俗,不过一想到要与老太太并二房那些人一起坐着,林玦就浑身都不自在,找了个理由,将守岁的重担交给了林太卜,早早的回暖香阁休息了。
可她前脚才刚踏进暖香阁,后脚就有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林玦瞬间黑脸,这混蛋,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是吧?
“林瑜在兖州找了个女子……”
南宫懿一进门,就开口说道。
全程无视林玦的黑脸。
“女子?”,见南宫懿说的是正事,林玦瞬间来了精神,“不是被绑匪截了?也不是赌钱赌输了?”
而只是找了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要花一千两银子?
该不会是?
“他不会是找了个什么楼的花魁,要帮她赎身?”
林玦脱口而出。除了这个,她找不出其他的原因。
“差不多。”
南宫懿答道。
据他收到的线报,林瑜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兖州。无所事事,大半的时间都与一名叫“因娘”的青楼女子在一起。这回写信要钱,估计是先前带去的盘缠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
“害的爹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原来是将钱拿去花在女人身上了。”,听了南宫懿的话。林玦有些气愤,“我这就去跟爹说,让他那额外的五十两也不用给他寄!”
“来不及了,他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同行的,还有那位女子。”
南宫懿看了一眼瞬间炸毛的林玦,淡淡的说道。
照理说,在林家没有给他寄钱,而他自己的盘缠又花得差不多的情况下,是没有能力替寒烟赎身的。但这回,他却能顺利的将寒烟从青楼中赎出来,除非老鸨大发善心,否则,定是暗中得到了某些人的帮助……
“可他们贪图些什么呢?”
要知道,林瑜可是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纨绔,除了一张相貌还行之外,林玦实在想不出来在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贪图的。
“现在还不清楚。”
南宫懿顿了顿。
表面上,大皇子的势力虽然清除干净,但实际上。这大皇子也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主使,还依旧在继续放长线钓大鱼。
“安鸾走了。”
林玦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他。
就算有了前面的那些事。她还是觉得安鸾在南宫懿的心里,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哦。”
南宫懿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无其他多余的表情。那个女人,若不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他早就将她送到阎罗殿了。
“我想说——”,看到南宫懿一点都不在意。林玦突然想起那日在宫中见到司徒嫣的情景来,莫名的有些火,“难怪南宫将军的伤好的那么快,原来是司徒姑娘在照顾呀……”
南宫懿:……
又来!
这女人的脑回路啊……他真的一辈子都别想弄清楚了。
心中虽这样想,但还是一脸认真的解释起来,“在那之前我都是昏迷,并不知道有谁来,那之后,便回将军府了。”
“可我觉得,嫣儿姐姐对你,确实有些不一样。”
林玦忽然记起去年上巳节司徒嫣被南宫懿从惊马上救下来的情景。
她清楚的记得,那日之后,对男子从不上心的司徒嫣,竟特意问了南宫懿的情况。只不过,在得知他只是太卜府的下人后便没有了下文。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也许在当日,南宫懿的身影就已经落在了司徒嫣的心里。
曾经的他身份卑微,或许无法相配,但如今,对于司徒嫣来说,似乎也算是一门良配。
“那又怎样?”
南宫懿毫不在意。
“面对一个如花似玉仿若天仙般的人,你就一点没动心?”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对我来说,像你这样的,才是如花似玉。”
林玦:……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骂人?
算了,她就勉强把这当作夸奖好了。
“说了这么久,也有点渴了……我去倒水……”
从未想过惜字如金的南宫懿会对她说这么多的话,林玦有些受宠若惊,心中那点火气,也早就消失无踪,想着起身倒水缓解下难为情的局面,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撞进了南宫懿的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