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怒火
禁卫将杨义朗的尸体抬走,殿中似乎恢复了点光亮。众人一直惊惧的心,好像也平静了些。可昭阳帝的怒火,却依旧在持续。
林玦与大家一样,将目光落在依旧在磕头的杨皇后身上,这件事,明摆着就是遭人陷害。很多时候,官当的越大,心中的顾虑便越多。像杨义朗这样的,不仅要考虑到自身,更多的是,他的家族,杨皇后,甚至还有六皇子。对于皇帝的惩罚,就算心有不满,也不可能傻到在宫中上吊自杀。
这其实是个简单的思路。昭阳帝不可能没有想到,但想到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因为如此,杨皇后才会如此这般不顾形象的磕头求情的吧?
不过,茵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想出这么狠辣的一招来,还真是个不能忽视的狠角色。
至于这个狠角色有没有帮手?
林玦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上首正垂头聆听的四皇子。这个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行了!”
待杨皇后的血已经止不住的时候,昭阳帝终于淡淡的开了口。
“皇后这又是何必?你的伤都还未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就算杨义朗想要以死明志,也与皇后你无关不是?”
“皇上,求皇上为杨家做主,臣妾的兄长,真的是被人所害啊皇上!——”
杨皇后满心欲绝,泪水混着血水,在脸颊上划过,却意外的呈现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
“好了,扶皇后下去休息……”,昭阳帝淡淡说着,脸上阴晴不定,待宫人将杨皇后搀扶离开后,他才环顾了殿内一圈,道。“想必大家也都乏了,都散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若获大赦,但面上却依旧默默的行了礼。才缓缓的退出去。
高阳郡王凌楠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一笑,轻声道,“云舒郡主今日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林玦面容如常,仿若未闻。只是朝他轻轻的福了福。
虽然没有人敢明说,皇帝也未采取任何的处罚,但谁都知道,今日之后,杨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再也没法像从前一样了。帝王者,最忌讳的,便是那些不安分不听话的人,杨义朗先是十八年玩忽职守,欺上瞒报,接着又在宫里自杀。
本来皇帝对十八年前的武陵侯一案。就已经有极度的怀疑,只不过当年的圣旨是他下的,如今骑虎难下罢了。原本这件事,因为杨皇后的那出苦肉计,已经化解了。可之后杨义朗竟然死了,无论是他杀还是自杀,这都令皇帝十分的不满。
若是自杀,说明杨义朗心怀不满;可若是他杀,那是不是正好说明,十八年前的武陵侯案存在问题。有人在杀人灭口?
所以杨皇后刚才口口声声说杨义朗是被人所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次,可以说,杨皇后被人坑的有苦难言。
众人是离开了。但林玦却被昭阳帝留了下来。
当场破解了蛊虫,她被留下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没想到云舒你竟然连蛊虫之术都懂……”
昭阳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林玦,面上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先是眩术,接着又是蛊术。这丫头,到底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在身上?
“陛下,云舒郡主只是平常闲着无事喜欢看杂书罢了。”
南宫懿忍不住开口。
昭阳帝疑心病很重,他不想林玦因此而进了皇帝的怀疑名单里。
“朕问你了吗?”,昭阳帝瞪了他一眼,接着继续将目光落在林玦身上,半开玩笑的道,“看来朕当初撤了你的大司寇职位,还真是做错了。云舒你不仅懂得眩术,还对苗疆的蛊术也有了解,这样的人才,担任大司寇一职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已经决定,等到时机成熟,就将南宫懿的身份昭告天下,恢复他的太子之位。在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更不能有任何的软肋。他当年就是因为将仁兴皇后看的太重,最后不仅他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还连累到了仁兴皇后母子,害的南宫懿流落在外,还入了奴籍,受尽了苦。
所以同样的错误,他决不允许犯第二次。
凭着南宫懿对林玦的感情,比起他与仁兴皇后,只会有增无减,所谓无欲则刚,放林玦在他的身边,就差不多等于放了一个看得见的威胁目标。
有这么一个软肋在,南宫懿又怎么能放得开手脚?
不过,如果在明面上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也是不成,君无戏言倒是另外一回事,混小子那关估计要先过不去。
一想起南宫懿那张脸,昭阳帝瞬间放弃,这件事还是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吧……
林玦默默的听着,不知道昭阳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也不敢接话,就只是低着头,以不变应万变。
可站在旁边的南宫懿一听,却是有些急了,面上赶紧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陛下,我与郡主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还望陛下能赏脸当个主婚人……”
昭阳帝:……
他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下大司寇而已,什么话都还未说,这混小子就着急成这样了?
谁都知道大司寇是不能婚配的,这人竟然在这里提婚期?这不是明摆着与他对着干嘛!
这个时候,皇帝早已经忘了,当初南宫懿身份还未确认的时候,这门婚事还是他点头许可的。
昭阳帝脸色变幻不定,南宫懿却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僵着。
一股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萦绕,看到这里,林玦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这两人真的是父子,而不是仇人?
最后,还是昭阳帝先松了口。
“云舒这回也算是救驾有功,今日也晚了,赏赐的话,朕改日让人送到林府……”,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南宫懿,脸上竟有些疲惫之色,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淡淡道,“都退下吧……”
一回到兴德宫,待宫人下去后,杨皇后猛地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推到了地上,力气之大,竟然差点连博古架都被她扯下来。
“娘娘,请息怒……”
李嬷嬷静静的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息怒?!”
杨皇后冷笑,“你叫我怎么息怒?都被人踩到头上来了,这一口气还能咽的下去?!”
随后,她又道,“秦王呢?让他来见我!——”
全是一群草包!谋划了这么久,今日竟然一点都没有派上用场,反倒被人坑的差点爬不起来!
“娘娘,您找我?”
秦王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突然心中一颤。
“你来说说,今天这场戏,好不好看?”,杨皇后已经坐回到御座之上,她额前的伤口已包扎完毕,纯白的纱布,上面印染着点点红晕,配上美玉般光洁的面容,看着,竟有一种别致的美。
“娘娘,今日之事的幕后之人,本王已经查清楚了,全都是那茵妃搞的鬼,既然已经查清,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好办在哪里?!”
杨皇后冷冷的看着他,今日之事,不仅让她失去唯一的兄长,还将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打了个折扣,而这所有的一切,竟只是一场宫宴所带来的!
茵妃!若是直接这样就让她死,那还真是便宜了她!
“娘娘,据探子传来的消息,茵妃在进宫之前,不仅是青楼女子,还与林家大少爷有过一段情……她来京都,就是跟着林瑜回来的。”
“那又怎样?”
茵妃的身世不算是什么秘密,这段往事她也知道。也曾想过用这个威胁她,可那林瑜被茵妃吃的死死地,林家的个人虽然愚蠢,但也怕死,又怎么可能站出来指认?
“茵妃这儿不好下手,咱们可以多联系联系林家大少爷,说不定,事情就成了呢……”,秦王微微笑着,“今日这样被动,完全是因为咱们没有摸透对方,让她钻了空子,但下一次,可就没有这种便宜了……”
杨皇后将目光投向远处,若有所思。
秦王见状,知道她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便继续往下道,“让微臣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茵妃,为何要对咱们下手呢?”
她如今才刚刚被册封为贵妃,又没有子嗣,只要安分守己,无论日后是哪位皇子坐上那个位子,她都可以好好的当她的太妃,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来淌这趟浑水。
“没有子嗣,不等于没有野心。”
见秦王有些疑惑,杨皇后淡淡开口。
“老四最近有些不安分哪,一个没有母妃,一个没有孩子,看来,这两个人是凑到一起了。”
“娘娘,你是说——”
秦王好似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可杨皇后却没有打算再接着往下说的意思,她转了个话题,道,“茵妃那儿,照计划行事就行了。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南宫懿那小子!”
皇帝对他的态度简直好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几乎是百依百顺。照这样下去,凌墨永远都不可能当上太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