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九、刺血(上)

  韩一鸣道:“师兄,灵山还能如从前那般辉煌么?”沈若复道:“师弟,你不想灵山如从前那样么?”韩一鸣道:“我自然是想的。灵山如从前那般辉煌才是给平波最重的一击,他不就是想毁了灵山么?我如何不想灵山如前,我只担心我没有师祖那样的本事。”沈若复默了片刻道:“师弟,我们都没有师祖那样的本事,但灵山现下还有弟子不是么?我们一起,总不会太差。”
  与沈若复说过话后,韩一鸣心里安定了些。然而两日之后,青石闹着来韩一鸣,要韩一鸣带他去看星辰。韩一鸣十分奇异,他明明知晓星辰变成了石像却一定要自己带他去看,这不是十分奇异么?然而青石平日连影都不现,这日却在他身边闹个不停。
  韩一鸣着实有些吃不消这童子的闹法,满地打滚、又哭又闹还撒泼。冯玉藻哄了许久也哄不走,要将他带走,他就抱着韩一鸣的腿不走。冯玉藻修为也不差了,但对了这无赖般的童子却是没办法施展。韩一鸣被他闹得烦躁不堪,只得道:“好,我带你去。”
  听了这话,青石爬起身来就说:“那我们现下就去。”韩一鸣将他没法,道:“你带路还是我带路?”青石道:“我带我带。”说着拔腿就跑。韩一鸣跟在后面向着星辰的石像走来。青石跑到星辰的石像面前站住,韩一鸣走近前去,青石伸手拂去石像上的泥土水珠道:“你不是说我带他来,我带了。你看。”
  韩一鸣听着这话就说不出的怪异,走近去先看了看星辰的石像,对青石道:“谁让你带我来的?是他么?”青石点了点头:“他昨天晚上告诉我,要我带你过来。”韩一鸣心中一动,他从前也有过梦中听到师长们说话的时刻,莫非青石也与自己一样能听到,不禁对着青石细看。
  青石却不看他,转身去取了一片物事向他递来,道:“掌门你自己割血。”韩一鸣十分意外,青石手中托着的是一片石刀,看上去并不锋利。可这石刀韩一鸣觉得有些眼熟,想起从前谢子敏师兄的石刀来,莫非这也是谢师兄的?可青石又是从何处得来?再加上他叫自己刺血,自己就要刺么?他也太古怪了。青石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韩一鸣将那片石刀翻来翻去看了片刻,在石刀刀背上果然看见一个“谢”字。这就是谢子敏师兄的石刀,这小儿从何处得来?先问他道:“你从哪儿拿来的?”青石道:“我今天早晨醒来它就在我床头呀。”
  韩一鸣四周一望
  ,这些天来灵山一直没有外人来过。韩一鸣总觉自己就算是睡着了,也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这还真是拜平波所赐,两年多来不能安睡,只能小心戒备,以至于到了如今韩一鸣依旧异常惊醒。白天若有人来他一定知晓,但就算是晚间一样没人来过,韩一鸣不能明白这石刀从何而来,紫裳师叔从前一定不会有谢师兄的石刀。可是要问青石却一定问不出来,将石刀收起道:“这东西一定不能在你的手上,我怕你割了手,你去玩罢。”青石立刻就坐倒在地,大叫大嚷起来。
  韩一鸣转身回来,同门看青石那边大叫大嚷,韩一鸣又自那边过来,皆不会过去询问。不必问,这一定是掌门没让小儿如意,因此小儿胡闹了。韩一鸣将石刀收在屋内出来,青石早已爬起身来一溜烟跑了。
  晚间韩一鸣取出掌门秘书来看,掌门秘书到如今他能看到四页了,灵山的毁灭在上面就只有一行字。韩一鸣细看这行字,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后面却是灵山师兄师姐们的死,与灵山的崩塌,实在是不能轻松看下去。看了没多久,困倦起来,将书合上,倒在床上合衣睡去。
  睡梦中,觉得有人在小声说话。韩一鸣想要醒来却醒不过来,听说话声不止一人,再仔细听了一阵,却是两个人。但这二人说什么,他却怎么也听不明白。过得一阵,说话声没了,韩一鸣觉得耳边清静了,又沉沉睡去。而这一回却不知怎的,一直在半睡半醒中。觉得身边有人走动,韩一鸣却是醒不过来。
  他甚而感觉到有人的衣角扫过自己的手脚,却是怎样也不能醒来。而那怪异的感觉却是一直都在,仿佛身边一直有个人在来往。自从灵山在此立足后,韩一鸣还没有过这样怪异的感觉。直觉得有人,却是怎样都不能醒来,想要说话却也说不出来。手脚都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大石,动一动都不能。
  忽然有个声音在身边道:“那我就割了?”另一个声音道:“嗯。”这两句话听得再清楚不过,就在他耳边说的,韩一鸣想要出声却出不了声,想要动却是身不由己,就那么沉沉睡着。忽然胸前一痛,如同被针刺一般,韩一鸣直跳起来。一下醒来,天已大亮,屋门半掩,身边并没有人,但胸口却还有那针刺般的痛楚。
  韩一鸣伸手按了按胸口,微微一点刺痛,解开衣裳一看,胸口上有着一个小小的血点。那梦是真的?就在转眼间,那一点血点没了,胸前连个点都没留下。韩一鸣按了按那个血点处,连刺痛也没了。这真是怪事,韩一鸣有些疑惑青石,但青石几乎没什么修为,绝不能悄然挨近而不惊动他。但石刀却是在他手上发现的,且同门师兄师姐们绝不会这样偷偷挨近来。韩一鸣起身往青石的住处来。青石与冯玉藻住在同一间茅屋内,冯玉藻起得早,已在门前花田里培土,看见韩一鸣过来,直起身来道:“师弟,你是寻我么?”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师兄,青石何在?”冯玉藻道:“他还未起身呢。”韩一鸣径直走入屋中,已见青石手脚四边摊开,摊成个大字,正在床上睡得鼾声四起。听他的鼾声他睡得极香,走近几步他也还是原样,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韩一鸣有些吃不准,正在想间,冯玉藻走入屋来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韩一鸣道:“师兄,他一直睡着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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