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监守自盗
伊莉雅和菲莉丝再次相视一笑，米娅也笑得更甜了些，她们刚才就猜的差不多了。
而说到这里，其他人包括菲尼克斯也都明白了卡尔的计划。
斯卡曼德即使不及伊莉雅她们机敏、心思熟虑，但他绝对不笨，他只是生前死后都直率惯了，不善算计，但都说到这了他怎么还能不理解主君的这出戏是什么意思？
凶灵骑士之名在人间，至少在一部分人当中并非虚妄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且以危险而出名的——据说这位凶灵骑士在维德某处人烟罕至的地方“占山为王”，虽不主动出来祸害人，但有冒险家或好事者闯入他的领地，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没人知道这个恐怖的亡灵所图什么，但不主动祸害人相对还好，教会也没想着彻底去除掉他，而据胆子大的冒险家传——而今凶灵骑士已经不在曾经的领地了，没人知道他又去了哪里。
那么作为凶名赫赫的凶灵骑士，如果说他这一百多年所图的正是死眠之主遗骨的力量呢？
之前的占山为王是蛰伏等待，而如今，他还换了驻扎地……
遗骨一直被收容在教会的求道者之门后，凶灵骑士感知不到，就算知道遗骨在教会也不敢袭击教堂，但这一次——教会派了一支护送队，亲手将遗骨送了出来，重见天日。而凶灵骑士长久的蛰伏终于等来机会，他不会放过。
而护送队走的是水路，无法改变大路线，即使队内有一位敏锐的通灵师“发现了端倪并指挥炼金律卫准备弃船”也来不及了——来去自如的亡灵们远比航行的游轮机动性强得多。
于是凶灵骑士果断率领亡灵扈从袭击了运河上的护送队，击破炼金律卫、重伤队伍里唯一的通灵师猎人队长，夺走死眠之主遗骨，扬长而去。
而水路上的护送队已受了伤，更是无法像亡灵那么便利的跨越运河追赶，就算教会第一时间收到急报派出人手搜捕也来不及了，凶灵骑士已再次蛰伏。
但这一次，他蛰伏的地方不再是人间的任何一寸土地，而是教会无力抵达的彼岸。
到时候，遗骨被夺走是众目睽睽的事，是凶灵骑士谋划百年的袭击目标，所有作战过的炼金律卫、皇家近卫团，甚至维德长公主殿下都是证人。
或者说，是被卡尔拉入舞台且不自知的演员与观众。
是恶名在外的凶灵骑士率亡灵扈从夺走了遗骨，和他猎人队长卡尔·海勒又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卡尔安排的演出，如他所说，顺利的话他们不会暴露，没有嫌疑，又不是他夺走了遗骨，还有那么多观众在呢，都能作证，谁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难不成还是忠心的海勒队长自导自演，指使凶灵骑士监守自盗？
怎么可能！？王国尊贵的勋爵哪里能指使得了那么恐怖的凶灵骑士？没看见他为了保护遗骨都受重伤了吗？
不过，计划之后，卡尔确实要为遗骨丢失负大部分责，教会也会对他不满，但这些和遗骨到手且没有暴露比起来已经非常好了，可以说是最合适的计划，既能拿到需要的遗骨，又免了身份暴露、举家逃离维德的后果。
届时教会就算惩罚卡尔，比如把他开除掉，他也无所谓，反正加入教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开除最好。
当然，大概率是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而是会惩罚后再让他为教会无偿服务、弥补失职。
不过教会也不敢太过分，因为这次意外的证人还有维德王室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王室不会坐视教会如此肆意苛责他们的忠臣、他们无比看重的海勒勋爵。
所以这也是为何卡尔把开展计划的时间定在他返程时的原因之一，他要先亲自与国王克伦特二世见一面，并让王室清楚他和海勒家、沃尔登家始终是可信的忠臣，即使他现在为教会做事也是同理，而返回纽伦的维多利亚会主动帮卡尔进一步加深海勒勋爵在国王心里的分量。
而之后，王室就不会只是坐看卡尔受到教会无理的对待。
让我们勋爵去送很危险的东西，还让他被那么可怕的亡灵凶灵骑士盯上，结果他拼命保护运送物身受重伤，你们教会还有脸责罚他？
二十个炼金律卫都拦不下来，他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你们凭什么怪他？
只能怪你们以前不收拾凶灵骑士，分明知道他的存在却不行动，放任自流，结果人家一百年就盯着你们保管的遗骨呢，你们的松懈和无为给了对方机会。
现在可好了吧？
你们自己傲慢失职，结果又把锅推给尽心尽力的海勒队长，王室的重臣海勒勋爵，而这还不是你们第一次试图让他背锅。
到时候，卡尔甚至可以找机会离开教会了，此后与教会切割，让他的队员们充当暗桩即可，他还要去潮汐之城阿利亚斯寻找伊莉雅的半身呢。
当然，“演出时间”定在返程还有其他原因，包括已经说过的留出充分时间让菲莉丝他们安排人间事务做最坏预案，让王室给他背书之外，也有苏尔遗骨本身的原因在里面。
遗骨的暴动是真实存在的，的确是个隐患，何不让教廷炼金司和奎因主教当一回免费劳力，他们死眠厅堂坐收其成？
还能给伊莉雅和他省点事呢。
如果真能解决了暴动的问题，正好拿回来后让伊莉雅也研究一下你们教廷是怎么处理的。
天天想着白女票卡尔，让他背锅，海勒勋爵的便宜有这么好占吗？
尽管大家都明白了卡尔这计划的巧妙，但还是一起讨论了一遍，集思广益完善细节，包括这戏要怎么演，在哪里动手，斯卡曼德和寒鸦军要给护送队和卡尔本人造成多大的伤害等等。
大家都清楚，即使是演戏，这次斯卡曼德也必须要和卡尔真的打一场，切实造成不致死的伤势，这样才保险，绝不能留下后顾之忧以后被怀疑是演戏。
可米娅还是担心，差点哭了。
而约翰本来是想宽慰米娅，然后逗她笑一笑，于是说了句“别担心，只要你哥哥不死，伊莉雅就能把他救回来，而且别忘了他是死眠之主啊。”
然后米娅就真哭了——她哥哥居然要受伤到濒死的地步吗？！
然后艾莲娜就顺理成章地完成了每日任务——打骂约翰。
最后还是卡尔、菲莉丝和伊莉雅哄了半天才哄好。
其实米娅未尝不知这受伤是必须的，若是做戏不做到位，以后他们不是更危险么。
可她就是见不得哥哥受伤，这大道理妨碍她心疼吗？
不妨碍，其他人也一样，尤其是菲莉丝。
但他们都清楚——这是必不可少的，已经是代价最小的方案了。
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顺利得到想要的遗骨，只是这件事又是只能卡尔去做。
终于等米娅稳定情绪后，斯卡曼德才恭恭敬敬地起身对首位说道：“主君，有您无匹的智慧开路，在下和寒鸦军绝不会辜负期待。”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统帅和治军能力。”卡尔一边给妹妹顺毛，一边温和看向他手下的将军，“这次我们死眠厅堂寒鸦军的首秀不允许任何意外，你要确保寒鸦军的每一位都配合默契，不掉链子。”
“是，主君，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会按计划演练，绝对完美完成任务。”斯卡曼德郑重行礼，“只是任务时要失礼了，主君。”
卡尔摆摆手微笑道：“无妨，我到时候不能用任何权柄，恰好你我酣畅淋漓打上一场，给观众们一个完美的演出，这‘票价’才花得值当。”
“哥哥……！！”
“米娅乖，放心，哥哥心里有数。”
艾莲娜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说那句“有数就见鬼了。”
约翰捂着头上刚被艾莲娜打出的包，看到她翻白眼，也想到了同样的东西。
想想他们三人最初刚认识，一块去布鲁尔家和薇菈打架的时候，卡尔那拼命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
还有他在林场一边保护菲莉丝一边和血魔种打架……
每次受的那伤，啧。
小米娅，你可是没见过你哥以前打架多不要命呢……
就他那狠劲，炼金教会拿放大镜都看不出来他是在演。
“约翰叔叔。”米娅眼尾红红，嗓音里还有点余留的委屈，听着令人心疼极了，“你看我是想说什么呢？艾莲娜又为什么翻白眼呢？”
卡尔敏锐地扫了他俩一眼，明显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赶紧无声警告不许嘴瓢。
“没，没什么，看我们米娅可爱，不过你可别哭了，嗓子都有点哑了。”约翰被警告地抖了一下，赶忙挽回，违心给好兄弟背书，“放心吧米娅，你哥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而且斯卡曼德先生也有数，是不是？”
“对对，小主人请放心。”斯卡曼德握拳置于胸口，“在下怎么敢真的对主君不敬？”
米娅是多么聪明？
但哪怕心里清楚这是大家安慰她，她也不会说出来。
她明白的，这是哥哥为了那块遗骨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不然他们一家都要被教会追杀了。
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件事给米娅心底那颗种子催化到何种程度，令她更加迫切地渴求长大和力量，只为了让她的哥哥以后不用再只身犯险，不会再受伤。
在死眠厅堂，她的座位在卡尔的旁边，也是首位。
她渴望自己的实力配得上这个位置，无论是超凡实力还是智慧，都要配得上。
斯卡曼德先生叫她小主人，她要让以后某天这个称谓不再是来自哥哥的荫蔽，而是她真的能替卡尔、替死眠厅堂切实分忧，而不是这时候了大家还要安慰她。
米娅，还不够。
即使伊莉雅老师再怎么说你成长飞快，也还不够。
你要再快一点长大，与年龄无关，而是能力。
用你的知识，你体内的特殊血脉，还有哥哥赐予你的半个亡者的力量……
去保护你的哥哥，保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