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人夜谈
到了督师府，护卫照例把罗剑请进堂屋才去通报，史可法正在书房看书，听说罗剑来了，赶紧把罗剑请到书房坐了下来。
“兴华，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史可法放下书问道。
“嗯，都安排好了，先前我考虑得太简单了，好在小刘以前学过类似的专业，让他接手去干了，这下我轻松多了。”罗剑说道。“这不大家都有事干，我倒闲了下来，就过来找宪之兄聊聊天呢。”
“好啊，兴华你没事就多来找我聊聊，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看你忙得脚不沾地，一直都没找到时间。不如把时泽找来大家一起聊聊如何，他是扬州的大管家，很多事得靠他去办才行。”史可法说道，见罗剑点头，拿起对讲机就喊任民育过来。
任民育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以为有啥急事，到了才知道喊他过来聊天。
等任民育坐定，下人过来倒上茶后，史可法才开口说道：“兴华，上次你说你们那儿不是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能不能详细给我们说说？”
“这要说起来话就长了，有些东西恐怕宪之兄和时泽兄难以理解啊。”罗剑想了想说道。
“兴华你说就是了，这几天我们从你那儿见到的让人难以理解的事还少吗？”任民育急忙接过说道。
罗剑心想，真要解释清楚，恐怕得从相对论的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说起，这让二人如何能够理解，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今天下午的镜子两位都看到了吧？”
“这和镜子有啥关系啊？”史可法着急地问道。
“我们从镜子里往里看去，是不是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我们’？”罗剑试着解释道，见二人点头，这才接着说道：“镜子里面的‘我们’其实是虚的，是光线造成的一种成像效果，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镜象。”
见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罗剑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世界对应的也有一个世界，这两个世界跟镜子里外的事物是一样的，因此我们称这两个世界是镜象关系。”
“两个世界？”二人都惊呼一声，显然理解不了。
“二位理解不了没有关系，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镜子两边是一实一虚，但这两个世界却都是实在的。”罗剑见二人还是不懂，只好又换了个说法，“这两个世界好比一模一样的两条河流，时间就象这两条河里的河水。”
罗剑从桌上拿了一张纸，拿起口袋的签字笔随手划了两条河流出来，用笔指着草图接着说道：“后来有一条河里的人先发现可以回到另一条河的上游去。”罗剑用笔在纸上划了一个箭头。
“后来这个人看历史书发现二千多年前自己的民族和祖先几百年的时间一直饱受欺凌和屈辱，便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把我们四人送到了扬州城下，他希望我们几个到了这儿，跟大家一起努力，争取改变我们国家和民族几百年悲惨的历史。这么说两位不知明白没有？”罗剑尽可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着。
“兴华你是说满清后来灭了我大明，坐了江山？”二人都是痛苦地问道，尽管二人知道这南明小朝廷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实实在在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难受得很。
“如果有些话我说得有些过头，换句话说，如果对皇帝和朝廷有不敬之处，二位是否能够理解？如果能理解，那我就接着往下说，如果不理解，那么我们就不谈这个话题如何？”罗剑想了一下，很慎重地说道。
听罗剑这样一说，二人都沉默了下来。罗剑一看，这二位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即便知道了自己的来龙去脉，仍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样我也就不勉强二位了，我们换个话题，二位如何看崇祯朝为何糜烂之极，先帝尽管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终也无法改变以身殉国的结局？”
其实罗剑是想说明朝为何灭亡，但又怕二人接受不了，才换了这么一个折衷的说法。
“兴华是想说我大明亡国的原因吧？”史可法长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说道。
“先帝遗言：‘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我认为此一言尽可说明原因，兴华认为如何？”任民育说道。他的意思是崇祯皇帝的遗书中说的“我自己做得够努力了，但上天不保佑，到处是天灾，再加上群臣**之极，才使大明江山不保。”
明朝末年，适逢地球进入小冰河期，到处干旱少雨，许多百姓无法生活下去，这才揭竿而起。而明朝末年官吏的**更是耸人听闻，其行贿受贿乃至索贿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官员办事不力、不堪用命、敷衍塞责、虚与委蛇等等不一而足，再加上朝廷内有起义军，外有满清，腹背受敌，可以说崇祯自从当上皇帝，就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
“时泽兄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们分析问题一般分为内因和外因，内因起决定性的作用，外因起辅助性作用。时泽兄刚才说的我认为只是外因，而内因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说到这里，罗剑顿了一下，看了看二人反应。
“哦，还有其他原因？兴华，快说来听听？”史可法一听，来了兴趣。
“现在这个时代，我们把整个社会一般分为三个阶层，第一阶层是皇帝及依靠皇帝生存的这些人，宫里的所有官员加上宫女太监，皇家宗室里的人，都是这个阶层的；第二阶层的就是士大夫阶层了，这些人包括各级官吏以及民间士绅等；第三个阶层就是草民阶层，也就是最底层的老百姓了。这点两位可认可？”
见二人点头，罗剑接着说道：“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依靠第二个阶层的人来统治这个国家，也就是说，在大部分情况下，第一阶层和第二阶层的利益关系是一致的。而草民阶层也就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如果没有各级士绅和官吏的管理，这些草民看起来就是一盘散沙，而一盘散沙是没有多大破坏力的，但整个社会的最基本的财富恰恰又是这些最底层的草民创造出来的。”
罗剑拿起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组织着语言，见二人都用着急的眼光看着自己，这才接着说道：“一般在一个朝廷开国之初，皇室这个阶层人数都不是很多，这第一阶层所占据的利益比例在这个时候都不太大，皇帝名义上富有四海，事实上能掌握的财富并不太多，因此在这个时候第二阶层能够掌握和分配的利益相对比较多，能够分配给草民的利益也相对比较多一些，这个时候三个阶层之间的矛盾并不尖锐，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一个朝廷或者国家最为强盛的时候。”
“华夏几千年以来，很少把科学技术上升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来认识，这就造成一种现象。”
“什么现象？”罗剑话还未说完，任民育就着急地问道。
“因为生产技术一直在低层次上徘徊，整个社会的整体财富增长是极为缓慢的。换句话说，就是这么一块大饼，大家想来想去的都是如何能够多吃一点，却很少有人去想如何把这饼子做大了。”罗剑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
“大明从立国到崇祯年间，国祚二百七十多年，朱氏子孙据统计已近百万，尽管不是每个子孙都有亲王或者郡王的称号，但是利用宗室身份，这些人掌握的土地和财富已是天数。这些财富已经在这个大饼中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二位可认同这一点？”
二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些宗室中人是不用交纳各种捐税的，也就是说这些人除了消耗，对国家无一丝一毫的贡献。
“那么这个大饼就被生生划去了一大块，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官吏和士大夫阶层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对大饼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因此第一阶层和第二阶层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了，这个矛盾的表象是各级官员**成风，人浮于事，懒政惰政，其本质是利益的摄取。”
罗剑见二人听得入神，喝了一口水接着又往下说道：“而在这两个阶层的利益瓜分中，最受盘剥的当然就是第三阶层也就是草民阶层了。中国老百姓其实是极具忍耐力的，但凡能够维持简单的生存，这个矛盾就不会激化到极点。但是最近几十年的极端气候极大的缩小了这整块大饼，在这种情况下，而第一阶层和第二阶层不仅没有放弃自身的利益来救济第三阶层，反而变本加厉的盘剥。这时候最激烈的矛盾，也就是前两个阶层与草民阶层的矛盾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而这种最激烈的矛盾所造成的结果多半都是改朝换代。”
说到这里，罗剑停住了，他知道必须留给二人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果然二人都不再说话，都在静静的思考。
过了良久，史可法才悠悠地说道：“兴华，那么后世又是如何来解决这些矛盾的呢？”
“后世一般采取几种方式来解决或者缓解这些矛盾。一是大力发展科学技术，极大的增加社会的整体财富，把这块大饼尽可能的做大。举个例子说吧，化肥技术的发展，让水稻的产量增加了二到三倍，炼钢技术的发展使钢产量成千上万倍的提高。二是尽可能想办法改变这种利益的分配方式。比如政府从发达的工商业中收取税收，利用这些钱反哺农业，同时给普通百姓比较好的福利；后世还有一种税收叫个人所得税，当个人的收入高到一定程度时，你就必须交税，这种政策上的‘劫富济贫’也能取到一定的效果。三是对何种社会制度更适合减少各种矛盾发生进行不断的探索。后世已经出现了很多种社会制度，这些制度也只能在一定阶段或者一定程度上减轻或者延迟各种矛盾的发生，但总之因为社会财富的极大增加，这种改朝换代的最激烈矛盾发生得就相对比较少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罗剑感到口都干了，端起水杯就是一顿牛饮。
见二人都是沉重之极，罗剑有心缓解这极沉闷的气氛，又说道：“据把我们送到这儿来的那个家伙说，整个地球最后成了一个联邦了。我说我们是住在一个大球上，你们不会感到意外吧？”
“家伙？你不是说是另一个世界里后世的人吗？”任民育对罗剑前面说的记得倒还清楚。
“是那个人制造出来的家伙，再举个例子说吧，它就相当于我们说的鬼神。”听罗剑这么一说，二人的心思果然又被吸引了过来。
见二人疑惑地看着自己，罗剑只好又解释道：“你们都看过我的电脑。”见二人点头，又接着说道：“那种东西再经过人们一千多年不断的研究发展，就会变成那个‘家伙’。”
见二人还是迷迷瞪瞪的，罗剑也不准备解释了，要跟他们说清楚什么硬件，什么是软件，估计三年都解释不清楚。
史可法见罗剑不再往下说了，站起来说道：“我不留你们二位了，兴华今天晚上说的话，我得仔细想想。”
任民育在回去的路上对罗剑说道：“督师估计今晚都不会睡了，兴华今天说的我也得仔细深思啊，不知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懂这么多？”
“呵呵，后世的信息量极大，人们每天接触到的比现在的不知要多多少，只要用心思考，对一些问题总会有自己的认识和理解。”罗剑笑呵呵地说道。
“兴华，今天被你这一折腾，我估计今天晚上也是没法睡好了。”任民育苦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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