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信任
看着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的何安乐,谈老爷子恍惚间心中感到熟悉。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何安乐,但之前这个小女娃在宴会上从来都是缩在角落,跟些小娃子们一起玩。
分明不怎么惹人注意,今天一看莫名熟悉。
她这小脾气和小时侯的怀恩有些像,都是张牙舞爪、很讲义气的孩子王。
但这感觉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现在的怀恩已经找回来了,他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感叹了一句自己老眼昏花,谈老爷子有些忧愁的回到房间。
……
宋愉被何安乐拽上车的那一刻,人都傻了,她一个学拳的,怎么会被何安乐一个大小姐拽着就走了?
她比了比何安乐连年减肥的小细胳膊,又看了眼自己,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应该是自己也同意何安乐说的话吧,所以才会毫无反抗。
关于谈怀戎的心思,她也想搞明白,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能够跟她长久下去的人。
信任是感情的基础。
如果每次出现这样的事,他都要抛下自己、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情绪,那么宋愉也要先考虑看看,是不是要和谈怀戎继续走下去了。
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战场上随时被刺你的队友。
关注到宋愉情绪不高,何安乐车胎一扭,还是决定将她带回何家。
就跟着何安乐到了何家。
作为何安乐从小到大的玩伴,这些都是熟面孔了。
何父何母是很温和的长者。
在见到宋愉的第一面,就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低落,只是柔和地让人准备了间客房,又将何安乐叫出去了解情况。
知道了大体情况,何安乐抠着指甲,有些忐忑地看着何缙云,“哥哥,谈家最近可能会找我们麻烦。”
妹妹使出撒娇大法,何缙云捂脸,端着温润的风度,“这件事,不用强调。”
“那我,”何安乐撅嘴尥蹶子,“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何缙云手上的茶杯一抖,洒出两片茶叶。
何父何母对外虽然温和,但是对内两个孩子是说一不二的,他俩从中调和,“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指了指客房的灯,“安乐,阿愉现在需要安慰。”
客房内,宋愉想着自和谈怀戎婚后的种种,胸腔被涌动的、复杂的感情交织。
要放弃吗?她说不清,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手机,划拉出那个熟悉的打了心形的名字。
“阿愉,你还好吗?”何安乐端着果盘敲了敲门,听到宋愉说,“还好,怎么了?”
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床上有些出神的宋愉,不争气地咬了咬牙,但是看着她失落的样子,责备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变成安慰,“是不是我今天骂谈怀戎太重了?我下次……”
“不是,”宋愉摇了摇头,握住何安乐的手,止住她的话,“我只是意识到,我其实是赞同你说的话的。”
“你?”何安乐红唇微微张开,有些不可置信。
“原以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就算算不上心心相惜,”宋愉勉强地勾起嘴角,“基本的了解也应该是有的。”
何安乐看着宋愉强忍泪水的样子,心疼地将人抱住。
想起小时候自己精神郁郁,是遇见宋愉之后,在她的热情关怀中才渐渐开朗起来。
可现在,因为谈怀戎,宋愉成了精神郁郁的那个,何安乐气得牙痒痒。
男人有什么好?一个两个谈了恋爱就为了男人要死不活的,自从遇上谈怀戎,宋愉她一点大女仔气概都没有了。
想起宋愉小时候总是用蜡烛做手影来逗她开心,何安乐松开宋愉,跑出客房,拉了电闸。
“小鸟来啦~”
一片昏暗,墙壁上,暖暖烛光里,映出一只小小的飞鸟。
何安乐别扭地蹲在蜡烛前,手上变换着各种姿势。
“这只是孔雀,看,他们两只为了抢一只母孔雀对啄。”
“呀呀呀~这只咬到鸟冠啦~”
宋愉“扑哧”一笑,“何安乐,你几岁了?还玩影子?”
“宝宝今年三岁半,什么都不懂呢~姐姐。”何安乐撅嘴卖萌,令人莞尔。
宋愉的心思终于从谈怀戎的身上抽离出去,她才想明白。
陶桃这件事有多少疑点。
一切的时间都太过巧合。
陶桃在一开始躲得远远的,几乎不参与她和杜毓梅的对抗,偶尔只是说两句火上浇油的话。
怎么偏偏谈怀戎来的时候,她凑上来了。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好像就只是挑拨宋愉和谈家人的关系。
陶桃回到谈家后,谈家似乎就开始不大和谐,不管是杜毓梅和谈怀文,还是她和谈怀戎,都好像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结合这次宋家的建材事件,宋愉隐约有个感觉,有人要整谈家。
这个人会是谁?和谈家有什么渊源?谈怀戎感觉到了吗?
宋愉颅内爆出一大堆问题,她却灵敏地捕捉到最重要的一点,怀恩。
假怀恩是那人挑拨离间的关键,他不只知道谈家失踪了女孩的消息,甚至还能完美复刻,掩人耳目地造出一个假的。
那么他就一定,知道真怀恩在哪里。
说不定,真怀恩失踪这件事,就与他有关,宋愉感到莫名的后怕。
如果这个猜想成真,那么怀恩,不,谈家,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盯上了。
冰凉的手端起水杯,宋愉才感到一分安心。
何安乐已经被她哥提着耳朵去耳提面命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熬了三个大夜才码完的应急文件!”何缙云是想做一个好哥哥的,奈何他这个妹妹从来不干人事,“你一个拉闸!没了!全没了!”
“你不会关灯吗?”
平复了怒气,何缙云有些认命地看着天。
作为一个财阀继承人,他有些想摆烂。
不管事的父母,拖后腿的妹妹,他是造了什么孽才能集齐这卧龙凤雏?
被亲哥实力嫌弃,何安乐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极品绿茶,她含着一包眼泪,哭唧唧地拉着何父何母的手,“爸、妈,你看他。”
何父何母还是很吃这一套的,不然也不会把何安乐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了,缙云,妹妹不懂事。”
又拉起何缙云,“那就让她陪你重新弄。”
何安乐和何缙云的面上同时一愣,您没事吧?
您没事吧?
您没事吧?
何父有些尴尬地掩唇咳了咳,“怎么了?”
“可是我还什么都不会?”何安乐率先反抗。
“你在拂晓待的这几个月,学的东西够用了。”反抗无效。
何缙云揣度着二老的意思开口,“何氏新引进的项目,可以让妹妹试试。”
“嗯,年轻人,那就去干。”何父何母欣慰地看着孩子们,抹了把老泪,“将来遇见更大的危难,相互扶持。”
何缙云大概知道这二老为什么一反常态了。
何家这次收留宋愉的行为,势必会引起谈氏的不满,难免会有商业的摩擦。
二老高瞻远瞩,提前历练妹妹,危急时刻,至少有信得过的人。
回头看着还一脸呆萌,毫无所觉的何安乐,何缙云有些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恭喜上位,小助理。”
“谁要当助理啦?我至少得是总经理吧!”何安乐一脸的理所当然。
抹了抹茶杯上的浮沫,何缙云开口,“什么?你要当实习生?”
……
被何安乐用手影的法子安慰好,宋愉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从前。
那时候何家人刚带着何安乐回来,她第一次见她,何安乐八岁、生病失忆,那正是怀恩失踪的时间段。
合着上次试衣间见到的背后那个被伤疤遮盖的胎记。
客厅,将繁杂的工作扔给何安乐,何缙云心情尚好的浇起了花。
宋愉走上前,挑挑眉,“何大少爷,雅致。”
这恭维听起来,好像再说他是个闲人,回头看了眼客厅里埋头苦干的何安乐。
这是来为,自己朋友抱不平了?
何缙云笑笑,照单全收,“是呢。”
“就是可怜安乐了。”顺便扎心。
宋愉一噎,给朋友带来麻烦,不是她的本意,只能假装不经意地和何缙云聊起那个伤疤,“缙云哥哥知道安乐那个伤疤怎么回事吗?”
浇水的花洒顿了顿,水溢出了花坛,何缙云说:“那大概是安乐小时候打碎了花瓶,又不小心倒在碎片上造成的伤口。”
宋愉半信半疑,觉得怎么会那么巧合,就正好伤在胎记上?
何缙云的话接的太快,就好像,演练了很久,或者早就打好台词的草稿一样顺畅。
她不好意思地勾唇,“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何缙云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压迫感。
何安乐是他的妹妹,即使是半路捡回来的弃女,何家人也养了这么大,他们不曾虐待过她,如亲女一样爱护。
也是因着这个女娃捡回来的时候实在太可怜,何安乐在外面作天作地都没事,何家给她兜着。
现在宋愉要来戳破这层保护膜,安乐还能不能如以往那般快乐?何缙云想着,就皱了皱眉,“不过一个伤疤,没什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