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合作
游松给铁珍珊方便,铁珍珊也乐意给他提供些无伤大雅的消息。
“十年前,我随父亲劫张家的银船被抓,是他偷放了我,教了我几招,之后有所联络,不过他四年前销声匿迹了。”
“可惜!”游松叹息一声,“我还想找他切磋切磋。”
“你擅短刀,他擅长枪,没法切磋。”
两人说的一团和气,相互敷衍地密不透风,正说着,杜澜带着点酒气来了。
游松一脚踢过去:“你小子又喝酒。”
杜澜躲开,神情凝重道:“哥哥,王爷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游松疑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爷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杜澜靠近他,低声道:“王爷我看不出来,不过八爷心情肯定很糟糕。”
游松扫视一眼众人,将铁珍珊提回原处,对着杜澜叮嘱几句,又使眼色让守在这里的其它人警醒点。
晋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点和和气气的笑。
游松初看时没觉得不对劲,可是越看越觉得瘆人,心里打了个哆嗦。
“王爷,这八个人都在这里了,您暂时不用出城去打猎了。”
打猎时的人马乌泱泱一大群,进了山更是行踪难觅,是掩盖行踪的好方法。
晋王点头:“打了头野猪,叫厨房做了,你们晚上吃。”
他环视四周,对杜澜道:“再赏你一壶眉寿。”
杜澜喜不自禁,眉开眼笑:“小人多谢王爷!”
晋王在审讯房正中太师椅上坐下,两手搭在扶手上,懒散地歪着:“都提上来。”
八个首领被押着带上来,站了两排。
在江上,他们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江贼,在这里,就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游松使了个心眼,将铁珍珊放到了最后。
其他人都是虬髯大汉,腰圆傍阔,铁珍珊往后面一站,就不那么起眼了。
晋王指向第一排左边第一个:“花绣不错。”
此人露着上身,肩背上刺了一副猛虎图。
游松低声道:“他霸着鄂州萍姑娘山,字号青花虎,手底下有……”
“杀了。”
游松一愣,看向神色疲倦的晋王,随后醒过神来,猜他是要杀一儆百,连忙唤人上来把青花虎拖下去。
杜澜打开审讯房和狱神房之间的隔门,两个人把戴着重枷的青花虎拖过去,在狱神像前喝了一杯长生酒,就杀死在狱神像下。
谢舟紧紧闭了闭眼睛,让血腥味冲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往常晋王都不让他跟着来,今天却是点名要他跟上。
晋王指向第二个。
这人身上也有花绣,乃是一条青蛇,从脖子上蜿蜒而下,一直行到小腿处。
“老子就是竹叶青,你这鸟王爷,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把老子吓住。”
晋王笑了一声,挥手:“杀了。”
“我日你……”
一连串骂声过后,两具尸体交叠在一起,血的气味越发浓郁。
接下来的两人,也同样死在神像下。
整个地牢陷入一片死寂。
谢舟面色惨白,几乎呕吐,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游松想找谢舟谈一谈。
杜澜疯狂想喝两杯压压惊。
铁珍珊看向晋王,跃跃欲试,认为晋王的心计、手段、样貌,她可以睡上一睡。
其他人全都呆着脸,一瞬间变得顺服起来。
晋王和颜悦色地问剩下四人中的那位脸上带刺青的头领:“你的字号又是什么?”
温和的声音回响在地牢里,这位头领并没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决心,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股之间流出一片黄水。
好在屋子里血腥气够重,掩盖了尿骚味。
“字号两面花。”
晋王笑道:“你这字号不威猛,改成两面兽如何?”
两面花——兽,毫无异议。
晋王看向其他三人,目光看女匪铁珍珊身上扫过,笑的很阴沉:“张瑞的船从鄂州过,永远平平稳稳,连风浪都不起一点,可见你们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谁也没敢答话。
张瑞是张贵妃的兄长、燕王的舅舅、朝廷宰辅,手握兵马之权的岳重泰与他是莫逆,谁敢截他的船。
晋王见没人答话,又道:“如今小王想在鄂州行事,你们倒推三阻四,和小王摆起了地头蛇的派头,险些把小王给气死。”
没人觉得晋王真的要气死了。
众人一起静默,唯有谢舟知道真相,嘴闭的紧紧的,两个鼻孔细细的出气,心里暗暗道:“你不气死,我也快要熏死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晋王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上前。
谢舟碎步上前,离晋王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脚。
没必要靠的太近——并非怕晋王拿他去献狱神,而是他怕晋王身上的血腥味熏着他。
晋王身上并没有溅上鲜血,干干净净,可实际上那血和阴暗都是从他心里透流淌出来的。
谢舟清了清嗓子,打开喉咙,以受刑的气势大声道:“四位首领。”
四位首领都看着他。
“我们王爷不用占山为王,也不是要谋反,请你们来,对外放出的消息都是你们出门商议大事,丝毫不损你们的体面,我们仁义,你们是不是也该低一低头?”
四位首领全在心里骂娘。
人在屋檐下,谁他娘的敢不低头?
谢舟其实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可是话说到这里,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方才说话之际,这里的气味直冲他天灵盖,冲得他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苦胆水已经涌到了喉咙边。
吞下苦楚,他正色看向晋王:“王爷,您请说。”
“没什么好说的,”晋王站起来,理了理衣裳,“一起合作,事成,你们拿两成,事败——”
他伸手指向四具尸体:“就是这个下场。”
不合作,也是这个下场。
游松能抓他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抓的光明正大,还能给晋王立上一功。
他不管剩下的四人回应与否,迈步往外走。
脚步所到之处,站着的人低头不语,连呼吸都凝固住了,整个地牢成了一座还未盖土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