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3章 放鞭炮欢迎
其实何老大作为船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船上有一伙人。
他还知道那些人全部被关在两个没装货的船舱里。
但由于万叔一再让他不得过问,并且就连送饭送水都是由万叔身边的几个壮汉代劳,所以他也只是猜想这个万叔怕不只是运货,难说还顺带干点贩卖人口的勾当。要知道万叔可是青帮大档头的管事,青帮做些人口买卖的生意也是大有可能。
但何老大知道江湖规矩,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就不要瞎打听,特别是涉及到了青帮的秘密买卖,知道了反而不是好事。所以他不但自己闭口不谈,也不问。就是他儿子发现什么蹊跷想要跟自家老爹说,也被他一个大巴掌给扇了回去。
只是到船员们都休息了的深夜时分,何老大就能听见甲板上传来的凌乱脚步声,他猜想这是关着的那些人出来放风透气的。
这时他就会在心中叹口气,有些可怜这些失去了自由的人,怕是还不等到地头,就会有身体弱的熬不住船舱中的酷热和憋闷生病而死。
这种货船的货舱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何况空间就那么小,只要看看每天送的吃食和水,就知道被塞进去的人可不少。真是遭罪啊!
他这时当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关着什么可怜人,而是藏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
只见有几个身着船员服的人在队伍前大声说着什么,但现在大雨倾盆,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得甲板和盖着雨布的货堆是噗噗作响,根本不可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何老大却是从身形上依稀辨认出,这几个船员服装的人就是平时跟在万叔身边,看着像是保镖的汉子。却不知这几人竟然是这群官兵的头头。
此时就见一人大手一挥,这群官兵就哄然而散,然后扛着各种武器就在船首和船尾展开了战斗队形。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何老大看傻了眼。
军队他是见过的,就是去年的淞沪抗战他也见识过大批军队行军的震撼场景。但在一艘长度不过60来米的船上居然布置了那么多机枪,就是何老大这种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那些越来越近的水匪要倒大霉了。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居然有十几个士兵冒着大雨,抬着三个圆筒型的武器就上了被压得铁铛铛的棉布堆上。
这特么是把小钢炮都搬到船上来了。何老大就知道这些水匪不仅仅倒霉的问题,而是到时候还能不能有人活下来的问题了。
就在此时,何水生怕自己老爹被雨水淋坏了身子,硬是把有些失魂落魄的何老大给拖了回来。
将头上的雨水搽干净,这才回过神来的何老大就见万叔看着他点点头,那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一头看到猎物的老狐狸。
却见他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块折叠得很紧凑的锦布,对腿肚子还在打颤的小六子吩咐道:“小六子,去把这面大旗挂起来,然后你就找个地方猫着,等打完了水匪,我给你发奖金。”
此时,整个江面都被大雨笼罩,水匪们却是心下大喜。知道这种视线看不出20米远的天气,正是靠船跳帮的好时机。活该兄弟们发财,就连老天都眷顾,这条船今天是没得跑了。
而这艘货船的船员也仿佛是被吓坏了,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竟然是傻傻地等在原地,就像一只剃光了毛的小羊羔,就等着你去抓住下锅了。
而就在长江一号正前方约300米处,一艘稍大一些的木船船首,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站在雨中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喜悦。
此时,壮汉身边的一个喽啰适时地吹捧道:“托大当家的福,咱们龙王帮今天又可以过上一个好年了。”
另一个喽啰则不甘居人后,马上接口说道:“今天全得大当家运筹帷幄、指挥得当,咱们龙王帮可要吃大头,别让踏鲤浪和大江帮的人占了便宜去。”
这个壮汉叫做毕顺义,正是毕顺昌的弟弟。
毕顺义本就老帮主的乘龙快婿,后来得他哥哥毕顺昌提供的情报,他带着手下几次出动打劫都满载而归,在帮中自然就很有威望。在老帮主病逝后,毕顺义得到众喽啰的拥戴,就势坐上了龙王帮的第一把交椅。
这次当然又是毕顺昌前来通风报信,毕顺义这才将长江一号的船只情况和航行路线都摸得准准的,然后就联合叫做踏鲤浪和大江帮的另两只水匪,准备来分吃这只送上门来的肥羊。
这次打劫的地点和如何堵截都是毕顺义一手策划的,现在眼见大功即将告成,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要知道,自从旗昌洋行中断长江航运后,这条航线就鲜少有大型商船来往了,靠着打劫吃饭的龙王帮以及其他小帮会日子也就紧巴起来。
如此七八年过去,龙王帮在毕顺义的手上不但没有壮大,反而因为日子日渐清苦,在加上江湖间争地盘的火并和仇杀折损了不少人和船。这几年龙王帮的船只和人手都大幅减少。而且毕顺义知道,怕是再如此清苦地过几年,自己就要解散了帮会,带着妻儿老小去投奔大哥去了。
所以这次长江一号这种大型商船的到来,简直就是给即将没落的龙王帮打了一针起死回生的强心剂,比雪中送炭还要珍贵几分。
就在毕顺义志得意满,已经寻思着打劫下来的货物如何分赃,船上的人员和船只索要多少赎金合适的时候,有个喽啰突然指着货船的方向傻傻地说道:“大当家,怎么商船上还放鞭炮欢迎咱们?”
毕顺义这才回神向商船那边看去。
他看见大雨中那朦胧的商船轮廓里突然冒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亮,伴随着大雨中传来的劈里啪啦的杂响,还真象是放鞭炮一般。
就在此时,毕顺义突感感觉到头顶连续飞过几道迅捷无比的凉风,他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嘶着已经有些变调的嗓子叫道:“是子弹……是枪……无数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