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车面包人

  一九八零年八月十五号,距离暑假结束还有半个月。一台不算是太起眼的机器,就在这样一个除了有些炎热外,再就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一天,摆上了一家家商场的货架。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不同的商店,摆放这台机器的位置也有不同。有的摆在了家电分类下,和其它与它有些类似的“学习机”们摆在一起。而另一些,则将它摆在了玩具的货架上。和一个个盒装的奥特曼,还有小怪兽们,并排而立。
  在这样波澜不惊的表面上,有什么内在的暗流汹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还是能从不少蹲守在商场门口,穿着一身正装,拿着本子的人中,看出一点端倪。
  整个电子游戏业界,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厂商,几乎都派人暗中记录千叶游戏这款家用游戏机的销量数据。
  期间,有不同公司,从事着相同工作的“熟人”,相互之间看到,还会点头一笑,有点那种特殊时期,从事特殊任务工作人员的意思。
  林彦对于命名为“家庭电脑”的这台家用游戏机的首日销量,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它的曝光度并不高,只上过岸本遥《游戏通》的纸面广告。至于电视台的广告,还有广播的广告都没有。
  原本他想搞一个新品发布会的,因为新品发布会这东西,的确是一个吸引记者注意力的好办法。若是,再给到来的记者送上一些小礼物,或者干脆是一台发布会上发布的产品。那么获得报到的可能性,就更高一点了。
  毕竟记者也不是圣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其实,发布会这东西由来已久。可不是苹果神教的乔帮主发明的。历史上最有纪念意义的发布会,或许应该说是爱迪生老先生的电灯发布会。
  当时,电器还属于一个新鲜玩意。那个时节连一个大型的发电厂都没有。因为,当时的技术,还没有很好的解决远程输电产生的损耗问题。
  所以。爱迪生当时搞出来的电灯,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市场。在当时与他的电灯互为竞品的东西是煤油灯。
  那时候的煤油灯的技术也不算差,基本上也不会冒黑烟了。有灯罩不会被吹灭,可以自由的加煤油。好像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比爱迪生的电灯要强。
  甚至那时候的煤油灯老板,还专门嘲讽过爱迪生的电灯,说他这玩意,根本不能卖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爱迪生决定举办一场发布会。这场发布会就在他的公司。而且是在晚上。
  等到那天夜里,当时上层社会的很多名流,都接受了爱迪生的邀请,来到了约定好的场地。
  刚开始,黑漆漆地一片。不像是开发布会,开派对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寂静无人的乱坟岗。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时候,忽然之间,亮起了无数盏电灯。虽说它们单个的亮度,并不比煤油灯高上多少。但是,谁让它多啊。
  密密麻麻的闪闪发光,让当时与会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错觉,一种感觉自己身处在梦幻世界的错觉。
  因为,这一颗颗电灯,就像一个个水晶盏。好看的不能再漂亮。这时候哪怕是爱迪生一句话都不说,第二天它的电灯也会名扬天下。达到从爱尔兰到契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就这样,当时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前景的电灯。有了订单。有土豪连着发动机带电灯,整套解决方案都买走了。
  按照当时来说,电灯的性质,就有点像新出的苹果产品。逼-格那叫一个高。似乎安上一套电灯。就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时髦的人。
  这就差不多是,一场最有教育意义的发布会了。在当时电灯还没有煤油灯可靠的情况下,有了高端,奢侈的印象。继而经过不断的完善,进入寻常百姓家。再到后来,才有什么夜巴黎。夜上海。
  如果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六点就漆黑一片,怎么会有如此之丰富的夜生活。
  家用游戏机的发布会,当然不会达到那种点亮黑夜的震撼程度。但是,办出来,总比不办出来好。
  不过,经过了他和千叶有希的合计,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此时还处在街机厅动荡的风口浪尖。如果发布会开不好,说不定会被人找麻烦。而且,千叶有希她也对这款家用游戏机信心十足,认为不需要那么多的噱头,也完全没有问题。
  虽说步入了现代, 几乎不再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那种安然。但是,只要产品好,也不必成天上蹿下跳的吹嘘自己,也许这样的吹嘘,起到的作用还是完全相反的呢。
  说是这么说,认为自己的产品就一定卖出去。事实上,每一个推出新产品的公司,都是这么想的。没有一家公司,在自家新品发布之前,就做好了一直赔钱的准备,直到把公司赔倒闭。
  当然,或许有的公司,会有短暂时间赔钱卖产品的时候。这是因为,一款新的产品,要想能够迅速铺货,让它的价格尽可能的低,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曾经,有一位名人曾经说过。没有卖不出去的产品,只要它的价格足够低。
  产品前期亏钱卖,可以培养整个市场。而随着出货量还有技术水平的提升,制造产品的单价,会逐渐的降低,只要进行顺利,总会有赚回本的那一天。更何况,可以便宜的卖硬件,然后高价卖内容,或者是耗材呀。
  佳能的打印机,索尼的音乐碟片机,几乎都是这么一个套路。
  鉴于此,“家庭电脑”的售价,真的也不算高。由于它采用的,都是现有的成熟技术,再加上本身林彦许诺下的“巨额”订货量,又一步拉低了“家庭电脑”。所以,一台机器的售价,只有两万五千日元。如果搭配卡带购买,还会获得第一张优惠的福利。总共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日元,就可以抱着一台机器,还有一张游戏卡带回到家中。
  “一个都没有。”身穿黑色西装一副上班族样子的人说道。
  “是啊,一个买那个什么‘家用游戏机’的都没看到。这回千叶游戏算是赔大了。听说他们可是下了血本,下的订单都不止十万。”
  “是啊……也许他们太着急了吧。看到针对街机厅推出的新规,没办法了吧。毕竟,现在街机的市场,已经开始饱和了。不是那种只要做出来一台,库房都不用进,就直接卖出去的情况了。”
  “嗯……再看看吧……”
  就如同这两个在交流的统计销售数量的人员一样,其实,大多数人,都并不看好,千叶游戏的这个“大动作”。
  家用游戏机这种东西,千叶游戏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电子游戏联盟,还有几家小公司,都推出过这种游戏机。
  不过。就是基本叫做学习机罢了。因为,经过一番市场调查的他们认为。家庭游戏机的主要客户都是小孩子,而小孩子的家长,不会喜欢家里有一台以“游戏”冠名的机器。相反,他们会更想让自己的孩子多多学习,所以,套上“学习”两个字,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今日家庭了。
  至今为止,最好的一款“学习机”,销售量才不过三万台。离十万台还远,更何况是百万台。
  千叶有希也是那种嘴上说着放心,但是身体很老实的人。她不可能像是今天还在家睡懒觉的林彦一般,稳坐钓鱼台。因为。未来对于她不是可见的,而是层层迷雾一般,只有走到了跟前,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她好说歹说,说服了爷爷,利用千叶集团的销售渠道。为家用游戏机铺货。虽说,不用一台一台的推销,全国各地的各大商场,直接就有。但是,有没有人买,还真不一定。
  在“家庭电脑”的销售建议里,说了最好拿出一台样机,配以电视作为演示和试玩。但是,会不会都嫌麻烦,不这么做,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穿着一身男装,带着一个鸭舌帽的千叶有希,几乎像是个小偷一样,走在秋叶原的街道上。她为什么来这里,这里又不是最大商场的所在地。虽说电器商店的确多,但在这个时代,这一条街的径向力,真的比不上一个大型的商场。
  不过,与其它的东西不同。秋叶原对于电子游戏产品,有着特殊的含义。这里不光是第一台电子游戏街机的诞生地,现在还是电子游戏产业的孵化机。就像是很多职业,只有在东京才能找到工作一样。
  从事电子游戏相关制作,几乎也只有来到秋叶原,才能够生存下来。一是这里能够提供工作岗位,二是,这里的氛围很好。如果想体会到最新的电子游戏成果,不管去世界其它任何地方。都没有来秋叶原靠谱。
  或许,两个星期前,美国的加州,乃至硅谷,还能够和秋叶原比一比电子游戏的氛围。但是现在,整个美国都已经算是电子游戏的荒漠了。这两朵原先生在沃土上的美丽之花,也理所当然的枯萎了。
  美国电子游戏市场之所以崩溃,其实赖不得别人,谁让他们一直做垃圾,不尊重玩家们呢。
  既然你不尊重我,我有何必支持你?
  千叶有希钻进了一家电器商店,这家电器商店,虽然按照“家庭电脑”的销售建议去做了,给它配上了一块电视作为显示屏。但是,却没有开机,摆放的位置,也比较靠里,不进来看,根本看不着它,就算是进来了,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插在电视上的盒子是干什么的。
  没办法,大多数小的电器商店,基本上都不可能全部展示产品都开着机,那要费多少电压。一般也只有在买家过来询问的时候,才打开机器,让买家一观显示效果。
  千叶有希虽说是个大小姐,可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不吃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她不可能叉着腰,指着电源的脑袋说,快把这台机器,给老娘搬到外头,面对着橱窗,再好好的打开。不然,老娘动一根手指头,巴拉巴拉……
  那种垃圾话,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好脾气的伙计,有可能会做,但是,一般来说,伙计都会满脸笑容的在心里骂-娘。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嘴上骂,脸上还要一副洗耳恭听,逆来顺受的样子。这是因为,他们从事的是服务行业,不对顾客发脾气,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千叶有希失望的摇了摇头,走入的第二家,第三家……
  直到走到街头,天野电器行的时候,她才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因为,这家商店,不光听从了指导性的意见,还做得更多。他们专门摆出了一排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台电视,旁边就是红白相间的“家庭电脑”。电视也开着,上面演示着,插入卡带,打开机器无人操作时,自动演示的画面。
  一共几台机器,没台机器插的卡带都不一样。有的空着,有有一台面前,则围着不少人。
  千叶有希站在外围,踮起脚一看,发现原来这台机器,运行的游戏,是《超级马里奥》。
  她其实也玩过这款游戏,虽说玩的不好。但是,她不能否认这个游戏,确实很好玩。至少,不会像是那些飞船游戏一样,不能让她提起一点兴致。
  一个略显欢乐的背带裤大胡子大叔,在满是砖块,蘑菇,还有乌龟的世界里行走,着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画面。
  正在拿着手柄玩游戏的小孩子死了,后边排队的小孩儿想抢过来自己玩。
  前边的小孩,等着一双小眼睛,把手柄藏在背后,说什么也不给。
  而那个抢手柄的小孩儿,也没有比藏的那个大多少,并没有统治性的压倒力量。
  他枪了半天,气喘吁吁,气呼呼的说道,“你不给我玩,我一会找一车面包人揍你,你怕不怕!”
  “噗……”戴着鸭舌帽的千叶有希笑了,引得旁人瞩目。
  面包人……那是什么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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