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理由

  丹熏山上,一群耳鼠。
  它们有的欢快的打着地洞,有的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还有的两两走一起,中间连根针都放不下的甜蜜氛围。
  其中有一只耳鼠最是调皮。
  它见同伴在打洞,走过去伸出一只爪子,踹其他耳鼠的屁股上,打洞认真的耳鼠冷不防被踹进了洞了,吃了满嘴的泥,它吭哧吭哧的爬起来。
  那只耳鼠已经跑远了。
  它跑到晒太阳的耳鼠旁边,爪子上还捧了一堆泥沙,泥沙正好是挖洞那只鼠,扔在洞边的,它将泥沙扔到那只晒太阳的耳鼠身上。
  那么大一堆泥沙,盖住了一张脸,吓得它以为有什么外敌入侵,立刻爬起来,将脸上的泥沙几下扒拉干净,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它此刻已经爬到了两只相爱的耳鼠身后。
  两只耳鼠闭着眼,就要亲在一起。
  它探出了脑袋,凑在了中间。
  左右两边的耳鼠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侧脸,并不是平时熟悉的那张,吓得鼠脸一白,待看清是谁之后,无奈的说,“小六,你又调皮了。”
  “大兄,谁让这山上的日子好无趣呀。”
  那只耳鼠摇了摇头,“我们的身分,就只适合在山上,山下都是人群,不适合我们,说不定会被人类捉走吃了,你不记得阿耶怎么死的了吗。”
  小六耷拉着耳朵走开了。
  它们的阿耶,有次误入人间,被人类识得,捉了去,剥了皮,吃了肉。
  这使得它向往山下,又害怕山下,对人类又恨又畏。
  一日。
  丹熏山上传来爆炸声,整个山上发生了爆炸。
  待爆炸过后,整个耳鼠族,被炸得七凌八落的,它找不到同伴在哪里,只找到了大兄的妻子,可它已经死了。
  小六害怕的躲躲藏藏许多日。
  没有再见到什么异常,它想或许是山神动怒了。
  为了不再让山神迫害,它决定下山。
  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小六变成了小老鼠的样子,但凡有人类见到,没有一个不喊打的,还有好几次,从猫咪的嘴下死里逃生。
  几经劫难。
  耳鼠变得警惕了,它先是观察那里的人,变成了夜间出没,这样总算是避开了大多数的人,只有猫和狗,并不足为惧,因为它有灵力,在夜里它所畏惧。
  就这样几经辗转,听了许多人的话。
  小六做出了和道一同样的判断。
  长安繁华,那里适合它生存。
  去了长安,那里让小六迷了眼,可是它仍旧只有夜里出现,这让它有些难过和不满,它很久没晒过太阳,它也想像族兄弟那样,躺在阳光下。
  又是一日。
  它在一处地底下,听到了关于福寿公主的言论。
  小六滴溜溜的鼠转啊转的,很快便计上了心头。
  它要做这位人上人的公主。
  一切都如它预期的样子在发展。
  只是很奇怪。
  它做了公主,反而没得到想象中的拥挤、爱戴,反而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说坏话,它一定要给这些人教训,可最疼它的圣人,都对它的状告,充耳不闻。
  今日它也是进宫来告状的。
  ———
  道一用手戳了戳,没有气息的耳鼠,她很想问一问,什么叫王玄之看起来很好吃,所以才想嫁给他,而不是外界传的那种,看上了他的美色。
  最后转而求了其次。
  它选择嫁给了王大郎,只是为了能够走近王玄之,想寻了机会吃了他。
  道一抬头看了一眼进了阵法的人。
  她也不知道该同情,王家兄弟中的谁了。
  王玄之被看得莫名其妙,“道一这般看我做什么?”
  耳鼠死了。
  趁着尸身新鲜。
  道一切开了它的胸膛,割下了一块肉,拿刀窜着递了过去。
  “这个拿回去,给王大郎君的母亲煮了吃,御百毒,也能治她眼下的病,算是耳鼠对王大朗的弥补吧。”道一又蹲了下去,在胸膛里找东西。
  王玄之伸手接过血淋淋的一块肉,“这便是你说的缘分天定,你是何时发现大兄母亲生了病的。”
  道一想了想,“寺卿忘了,我在王家就偶然见过她一回。”
  又拿出一块土色晶石,“妖晶归我,还有,寺卿可以问问陛下,是否要吃它的肉,喝它的血,但切不可声张。”王玄之点头表示他明白,如是都知晓耳鼠这类妖怪的功用,不免有许多人生了去捉的想法,妖怪会法术,又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命去填,才能捕一只。
  “哦,对了,整个福寿宫地底,都被耳鼠打通了。你们看着办吧。”道一拿了妖晶走人,头也不回的出去,撤了福寿宫的阵法。
  圣人在陈夷之等人的簇拥下走来。
  他问:“妖怪呢?”
  道一挠了挠头,“在里面呢。”说着就退至一旁。
  圣人径直入了福寿宫。
  宫殿地面一个大窟窿旁,躺着一只,麋鹿身子兔子脑袋,整个又像老鼠的妖怪,胸膛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还缺了一块肉,王玄之手里拿着一块肉,那肉还在滴血。
  陈夷之惊呆了!
  圣人惊呆了!
  张德也惊呆了!
  王玄之轻咳一声,“道一说这肉,于大兄母亲的病有帮助,让我带一块回去,煮了给她服下。”又凑近了几分,小声说,“圣人也可服用,能御百毒。”
  圣人收回目光,看向了耳鼠,“张德,着人带去御膳房,妥善保存,留两块给太子和秦王,待他们回来了,再赐下去。还有于国有功的臣子———”
  “谨遵陛下吩咐!”
  很快就有人把耳鼠带走了,福寿宫里的那个大洞,就变得特别的明显。
  圣人盯着那个堪比无底洞的地洞出神,最后还是说了句,“就这样吧,福寿宫不用再修缮了,福寿宫永远给福寿留着,她什么时候想家了,就来看看。”
  王玄之问:“真假福寿公主的事,可要昭告世人?”
  圣人点了点头,“委屈王大郎了,也委屈你们王家了。”
  王玄之摇头,“陛下节哀。”却没说什么谅解的话。
  虽然圣人也失去了女儿。
  但委屈是的是他大兄,原不原谅的话,得他大兄亲口来说。
  王家的门楣,也不是他能一人随意应承的。
  他能做主的,只有他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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