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阿克苏。茰
  王阿姨那天籁般的歌声中，杨大使悠然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自制的摇椅上，一边在扶手上拍着音乐的节奏，一边欣赏着城外正在不断向前的敌军。
  旁边还伺候着几个美少女。
  给他递葡萄的，给他扇扇子的，给他捶腿的……
  要的是这种感觉。
  哪怕腿上是重铠，捶起来更像敲木鱼也要捶。
  而城外在经过了长达一个月的准备之后，终于开始进攻的敌军，则挥汗如雨地推着一架架配重投石机，攻城塔，云梯车，短粗的射石炮当然也是少不了的，至于抬着飞梯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攻城器械所用材料基本上都是从被屠城的拜城，曲先等地直接拆房子，虽然沿岸其实还有胡杨木可以砍伐，但忽歹达还是提议拆那些房子，他们对胡杨树非常珍视。反正曲先，拜城这些城市也空了，那些房屋正好拆了造攻城器械。
  然后走水路运输过来。茰
  这个季节的塔里木河完全可以水运。
  实际这十五万大军的补给，同样也都是以水运从喀什噶尔运来，忽歹达虽然肉疼，但也没别的选择，只能竭尽全力搜刮各城粮食牲畜，然后送来养活帖木儿这支无底洞一样的庞大军团。
  至于帖木儿以战养战…
  哪有地方抢？
  曲先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直接是个空城。
  杨丰的那群饿狼早抢了。
  别说牲畜粮食，女人小孩都抢走分出人送往叉力失，只有拜城倒霉的被血洗一空，但拜城有五千青壮和部分送给杨丰的女人，也带着粮食在此之前去了叉力失。茰
  帖木儿之所以屠拜城估计也就是因为补给不足。
  那里有些粮食和牲畜。
  但是……
  那里人口也得消耗。
  他如果全抢走，人家是肯定不会答应的，既然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当然要拼命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杀无粮人。
  至于叉力失……茰
  帖木儿都屠了拜城，叉力失城主当然血战到底。
  而且他们本来都是被强行改信的高昌回鹘，不过目前一般称呼他们为撒里畏兀儿，这个名字虽然原本是指黄头回鹘，但高昌早亡了，所以基本上都混称了。包括别失八里那些吐鲁番，火州等地杂牌也是，整个铁门关以东都算，北疆是蒙古，南疆西部是杜格拉特部，中间一块包括塔里木河下游都是撒里畏吾儿。
  他们被强行改信其实也不过十几年而已，目前情况下当然不甘心让帖木儿打过去继续被奴役。
  帖木儿不屠城，他们或许还考虑考虑再跪一次。
  屠城那就不跪了。
  然后叉力失，吐鲁番等城迅速联合起来，拼凑剩下能打仗的青壮，迅速到达铁门关布防。
  而且向宋晟和哈密求救。茰
  帖木儿的前锋骑兵到达铁门关后尝试进攻。
  但失败。
  而且距离太远补给也困难。
  现在帖木儿的一切补给都要从喀什噶尔和叶尔羌运来，到铁门关得近两千里，这样的运输距离，也支撑不了向那里的大规模进攻，所以他的军队止步铁门关。
  “西域被你这一折腾，人口最少减半啊！
  真狠！”
  张辅和他一样，悠然地坐在同样的摇椅上感慨着。茰
  当然，他是用胡里改话。
  他在龙泉卫那么久，当然会说那些部落的语言。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这场战争让西域人口锐减，而且死的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光他们带着越过铁门关的六万大军里面，目前还活着的甚至不足一半，而乌格齐哈什哈所部还剩三分之一。
  这只是他们这边的。
  至于敌军那边，死的青壮更多。
  而且战争还没结束，甚至只能说进行了一半。
  接下来帖木儿撤军，杨丰肯定还要追杀忽歹达，喀什噶尔，叶尔羌这些城市还得面对一场战火，战争死亡加上被抓走的，最后整个南疆能剩下三分之一人口就不错了。茰
  “怎么能怪我呢？
  沙米查干父子是为了解决他们的权臣，恢复大汗的权威，相反我才是帮他们的，这可是他们请我来的。兔力帖木儿是为了帮他们黄金家族的同族兄弟，另外也为了抢掠，他们还感谢我给了他们摆脱贫困的机会。至于那些新附军，则是跟着他们的大汗属于他们为国尽忠。
  这是他们职责。
  至于乌格齐哈什哈，他是为了将功折罪，获得大明皇帝的赦免。
  他们哪个都不是我逼着，或者我骗来的。
  都是自愿的。
  至于目前这个结果，这打仗哪有不出点意外，难道我会未卜先知，知道帖木儿会出兵？打仗那都是有风险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茰
  至于帖木儿屠城，那是因为他生性残暴。”
  杨丰用同样语言说道。
  紧接着他直起腰……
  “帖木儿，你这个残暴的恶魔，我谴责你，拜城百姓的在天之灵，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会下地狱的。”
  他喊道。
  然后他又重新躺下。茰
  “你看，我都谴责他！”
  他说道。
  张辅无言以对。
  “大使，他们的投石机到位置了。”
  一名明军军官走过来行礼说道。
  杨丰懒洋洋重新直起腰……
  “又要出去装逼了！”茰
  他说道。
  下一刻他纵身跃起，在城墙上一片欢呼中，瞬间抓住立在城墙边的一根原木，整个人向外飞去，在半空中将原木向着护城河杵进去，就在他落向河面的同时，原木杵到了河底，水的浮力和淤泥的缓冲，让他获得一定缓冲，然后借着原木的长度落在了对岸。
  城墙上一片亢奋地吼声，甚至鼓声号角声也混乱响起。
  杨大使扣上半厘米厚铁面。
  然后他从护城河里拔出原木，紧接着向上一举手。
  城墙上一个专门挑选的士兵，立刻将一个葫芦抛向他。
  杨大使头也不回地接住。茰
  紧接着他拔开塞子，就像附魔般将里面的汽油倒在原木上。
  他自己馏分的。
  阿克苏城内，乌什城内都有不少守城用的原油，这东西在西域各城使用很普遍，因为库车就有，在西北山里有一条冒出的原油溪流，应该是现代拜城油田的油苗。至于馏分就更简单了，弄一个封闭的大锅，通上铁皮或铜皮卷的管子浸在水中，烧火煮原油然后冷凝蒸汽，至于现在这些是什么油并不重要。
  好用就行。
  其实应该是煤油和汽油混合。
  杨大使完成附魔时候，对面的骑兵也已经冲出列阵。
  这是喀什噶尔骑兵。茰
  可以看到忽歹达在后面，带队的应该是他家族的大将，他们对杨丰可以说是切齿仇恨，好端端日子变成这样，全是这个恶魔搞出的。
  他们的同族兄弟尸横遍野，城市沦为废墟，他们的家人还在忍饥挨饿省出吃的供养帖木儿的大军，可以说一切都是拜他所赐。这些骑兵现在是最想弄死他的，毕竟他们在这里多耗一天，他们的后方亲人，就得多养活这十五万大军一天。
  现在都已经有饿死的了。
  十五万大军，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啊！
  喀什噶尔总共才两万四千户，加上英吉沙，叶尔羌，于阗这些也不会超过十万户。
  一户养一个都不够。
  真养不起。茰
  其实这时候叶尔羌等异密，已经开始对忽歹达不满了。
  “忽歹达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我只是要你们三万青壮带着一年粮食给我干活，甚至我还给他们开工钱，结果他不肯，如今你们死的人何止三万，付出的代价又何止那一年的粮食？
  合此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一错也！”
  杨丰欣赏着手中原木，仿佛欣赏一件艺术品般说道。
  就在同时，他掏出打火机。茰
  就在对面骑兵怒吼着开始冲锋的时候，原木前端烈火瞬间升腾。
  然后他双手举起这根坚固的胡杨木俨然举着烈焰剑的地狱男爵……
  “受死吧！”
  他大吼一声。
  然后他迎着这些骑兵狂奔向前。
  就在撞上的瞬间，原木化作火焰的长鞭，在骑兵的马腿横扫，然后是一匹匹战马的栽倒，与此同时马毛和骑兵身上的布料也被引燃，那些已经起不来的战马，和马背上骑兵在烈火中挣扎，但却在挣扎中燃烧着。
  虽然原木上的汽油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但原木本身却已经燃烧起来。茰
  杨丰抡起这件恐怖的武器，就像撑杆跳般飞过下面的烈焰，在那些骑兵混乱的躲避中，径直落在他们中间然后横扫一圈。
  周围一片火海。
  城墙上是疯狂的吼声。
  四周是被烈火烧灼的惨叫声。
  他在烈火中举着七米多长的火焰神剑。
  然后他再次飞起。
  下面骑兵惊恐地向两旁躲避。茰
  落地的他依然是撑杆跳般再次跃起。
  几下之后，他已经到了骑兵后面。
  而在他前方，是一架架刚刚就位的配重投石机，一个呼罗珊将领正在指挥士兵准备装弹，他的突然出现让这家伙茫然了一下，估计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从上千骑兵中冲出的。不过紧接着就清醒过来，在他的吼声中结阵的步兵立刻向前，但杨丰的速度实在太快，而这些配重投石机又在阵型最前方，转眼间这个抡着七米多长火柱的家伙就到了。那将领急忙带着士兵上前，杨丰手中原木如长矛直刺他们中间，吓得这些士兵赶紧躲避，然后杨丰左右一扫，前面的就全都躲开了。
  这属于本能。
  毕竟一根燃烧的原木谁也不愿意碰上。
  那将军倒是很悍勇，举着盾牌护身，凶猛地撞向原木，试图把它推开然后逼到杨丰面前。
  但是……茰
  他晚了一点。
  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原木一下子怼到了他胸前。
  他惨叫着倒飞出去。
  “不自量力！”
  杨丰鄙视地说道。
  紧接着他将手中原木杵到了旁边堆积的石弹中，这些石弹上面都是浇了原油的，他一杵直接就变成了烈焰升腾的火堆，然后他就像台球般，向着旁边投石机一杵，燃烧的石弹立刻滚了过去，杨丰悠然地将一个个石弹全打了过去。
  巨大的配重投石机，立刻燃烧起来。茰
  紧接着他走向下一个。
  而此时那些步兵蜂拥而至，他很随意地把一个石弹打过去。
  上百斤的石弹，带着燃烧的火焰瞬间撞进那些士兵中。
  后者一片惨叫。
  杨丰很快乐地跑到第二个投石机旁边，同样点燃了那堆石弹，然后不断像打台球一样，用手中燃烧的原木打出，让它们带着烈焰撞进那些倒霉的士兵中间。这根胡杨木很结实，虽然已经烧了一会，但依然没烧透，他可以快乐地继续他的游戏，一边点燃配重投石机，一边用这些石弹去打击那些进攻的步兵。
  总共六台配重投石机，很快就全都被他点燃。
  而那些倒霉的士兵中同样烈焰升腾……茰
  而远处的战象上，帖木儿依然在默默看着他的表演。
  不过苏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向前一挥手。
  “攻城！”
  他说道。
  他身旁军官手中旗帜挥动。
  四个方向上，十五万早就列阵等待的士兵们推着云梯，攻城塔，攻城锤，抬着一架架飞梯，向着阿克苏城开始了全面进攻。茰
  杨丰在烈火中看着他。
  他也看着杨丰。
  “帖木儿，你不想知道，燕王现在去哪里了吗？”
  杨丰笑着喊道。
  按照时间算，这时候朱棣已经差不多到怛罗斯了，帖木儿就算现在立刻撤退，到苦盏也得一个月，倒是差不多和朱棣正好相遇。
  他是用蒙古话说的，所以帖木儿立刻愣了一下。
  很显然他意识到了这个被忽视的问题。茰
  当然，不是他年老昏聩，而是明军对他来说，一直属于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的思维形成惯性，习惯性地忽略了朱棣的大军，哪怕他已经知道朱棣就是金山，在考虑局势时候也很难重视起这个问题。
  但现在……
  他似乎遇上真正的麻烦了。
  “苏丹，祝你好运！”
  杨丰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向阿克苏城狂奔而去，很快到达城下，抓住城上扔下的绳索以最快速度登城……
  “准备战斗，坚持半个月就是胜利，燕王的大军已经去进攻撒马尔罕。”茰
  他对着周围士兵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