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朵不安分的浪花
无数的战士从高坡上冲下，潮水般涌向前方的敌人。
李靖身处其中，骑在一匹似马非马，双头六足的异兽背上，和身边的战士一起朝山坡下的敌人冲去，就像这股汹涌潮水中的一朵浪花。
这是他成为白石城第九军团正式一员的第三天。
而他现在的身份，则是阿古娜天魔皇直属第九军团第一战斗大队之下的一名千夫长。
域外军队的构架，没有域内天地那般复杂，基本上军官就分为三级，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再往上就是军团统领。
几天之前的排名赛，李靖获得了第一名，以他展露的在中阶魔将中能够横扫所有人的实力，最终被第九军团统领云雅授予了千夫长的位置。
另外，铁臂族的铁破山和蛇身族的蛇越滂两个人，也都被授予了千夫长，至于其他几人，则成为了百夫长。
只是在李靖进入第九军团的第三天，连自己手下得战士都还没认齐全，就迎来了一场战斗。
不过他已经听顶头上司，第一战斗大队统兵将领，万夫长南陔说过，每年秋末冬初的时候，都是他们和第三天魔皇柏襄那边交战最激烈的时期，每隔十天半月的，就要爆发一场冲突战斗。
而这一次他们的敌人，是柏襄天魔皇直属第七军团麾下的第二战斗大队。
柏襄天魔王直属第七军团是他们白石城第九军团的老对手了，就驻扎在离他们三百玉里外的狼牙城中。
双方更喜欢称呼对方为白石军团或者狼牙军团。
而两支军团交手纠缠已经有数十年的时间，以前一直是柏襄天魔王直属第七军团占优势一些，这种情况一直到了五年前才有所改变。
因为五年前，作为曾经阿古娜天魔皇贴身侍女的云雅，来到白石城担任了第九军团的统领，此后白石城的军队面对狼牙城的军队的战绩，就基本上是胜多负少了。
而当昨日狼牙军团第二战斗大队的身影出现在白石城外百里之地时，李靖所在的白石军团第一战斗大队就出城迎战了。
如果说白石军团和狼牙军团是老对手了，那白石军团第一战斗大队和狼牙军团第二战斗大队，则是战场上的老冤家了，作为各自军团的王牌战队，双方在战场上不知已经交手多少次了。
刚刚加入白石军团的李靖，自然也是随军出征了。
而他也终于了解到了这域外天地军队的作战方式。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军队战斗，肯定没有域内天地那般奇谋迭出，波谲云诡，这一点李靖已经有所意料，但也没想到会简单粗暴到这种程度。
明明是孤军深入，但是面对迎面而来的白石军团第一战斗大队，那狼牙军团的战斗大队却也不躲不逃，就在原地停了下来等待着。
而自己这一边，也没有做任何的战场侦查，每有迂回包围，没有排兵布阵，直接来到对方阵前，然后第一战斗大队的万夫长南陔喊了一声“杀”，然后一万人的军队就这么蒙头冲了过去。
而他们这些中低层将领，唯一的作用好像冲锋的时候要冲在自己麾下战士的最前方。
难怪当初自己取得排名赛的第一名之后，直接就被授予了千夫长的位置，在这样的军队中，对将领的唯一要求，好像就是武力值了。
而这一场战斗，从午间时分一直进行到了黄昏，双方的战士都异常勇猛，搏杀异常地惨烈，最终的战果是狼牙军团第二战斗大队在丢下了近千具尸体之后，开始往后方撤退。
而万夫长南陔则领军追击了足足五十余里，再让狼牙军团第二战斗大队留下了两百多具尸体，直到黑夜降临时才心满意足地收兵。
南陔不能不心满意足，因为今天的这一战，是近几年来，白石军团对狼牙军团取得的最辉煌的一次胜利。
虽然自从云雅统领来到白石城后，他们白石军团在面对狼牙军团的战斗中就一直略占上风，但从来没有在一次战斗中杀死这么多的敌人。
而这一次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新加入他们第一战斗大队的那个千夫长猪头族人猪头三，可谓是功不可没。
因为他们白石军团第一战斗大队和狼牙军团第一战斗大队的战斗力，向来都是半斤八两，双方不管是在万夫长这样一级别，还是千夫长，百夫长一样或者是普通战士，战力都是平分秋色，以往两支战斗大队相遇，基本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如今白石军团之所以能压狼牙军团一头，主要是因为云雅统领的实力，比狼牙军团的统领，强上那么一点。
但是今天的战斗，却因为多了一个猪头族人，让双方的战力发生了极大的扭转。
在今天的战斗中，那位出身猪头族的新将领，连斩对方三名千夫长，这也是狼牙军团第二战斗大队最终溃败的真正原因。
所以万夫长南陔对自己三天前，在云雅统领软磨硬泡也要把此人招至自己麾下的决定，表示很满意。
也因为如此，班师回城的路上，南陔特意把那个猪头三叫到了自己的身边，狠狠夸赞了一番，并且表示回去之后，自己肯定会为他在云雅统领面前请功。
看着那个长了一嘴龅牙的顶头上司，似乎心情极为愉悦，于是李靖问了一个问题。
在今天的战斗中，李靖自然没有没有真正用全力，只是展露了一名巅峰中阶魔将该有的战力水准，不过他也有些疑惑，所以这个时候问了出来。
“既然那狼牙军团只来了一个万人队，而且深入到了距离我们白石城只有百里之地，那么我们第九军团为什么不全军尽出，说不定就能将这个万人队全歼于此地？”
对于李靖的不解，南陔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抓了抓脑袋道：
“如果我们全军出动，那狼牙军团的人那会跟我们打，不是转身就跑了吗？”
南陔的回答，让李靖沉默了许久。
一时间他真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哥，我说的全军出动，不是说要把三支战斗大队一股脑的全部推进到敌人面前啊！
难道你们不会设伏吗，不会迂回吗，只要用一支万人队拖住对方，另外两支万人队从侧后方包围夹击，今天狼牙军团的这支第二战斗大队，根本别想逃走一个人。
而解决了对方最前的这个万人队，到时候再挥师西进，不就有很大机会把狼牙城都打下来了吗？
对于李靖来说，象今天这种情况，完全是敌人送大礼的行为，可是白石军团的人，包括那位统领云雅，好像都对这种好机会视而不见。
只是看着万夫长南陔用比他更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李靖顿时明白，他们是真的从来没这么想过的。
而这个时候，只听南陔又说了一句话。
“而且狼牙军团只派来了一支万人队，而如果我们用三支万人队迎战的话，那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啊！”
李靖再度愕然半晌。
大哥，打仗啊，只要能赢就行了，难道还要讲面子的吗？
现在他终于清楚了这域外天地的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非就是双方拉一帮人，人数差不多，找个时间地点，大家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规模群架。
这种打法，白石城和狼牙城再纠缠相斗个几十年，双方也休想分出真正的胜负。
……
回到白石城后，南陔没有食言，立马就为李靖去跟统领云雅请功了。
不过统领云雅并没有召见李靖，只是赏赐了一些财物。
而时间再过去了十天之后，云雅对狼牙军团反动了一次报复性反攻。
既然你来打过我了，那我自然也要跑到你的领土中打一仗。
域外天地决定一场战争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而这一次，白石城的第九军团倾巢出动，三万大军齐齐杀进了柏襄天魔皇的领地。
第一天，他们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只是扫荡了路上的一些村庄。
云雅倒是也没有滥杀无辜，就是把那些村庄中的人全赶走，然后放一把火，把这些村庄烧为一片废墟了事。
然后第二天，他们终于遇上了狼牙城的军队。
同样，狼牙军团也是全军出动，也是将近三万来人，双方在一片平原上扎下营寨，然后各自派出人马，你来我往地打得好不热闹。
今天你派出一个万人队，那我也派一个万人队，明天我这边出两个万人队，那对面迎战的也肯定是两个万人队，偶尔大家也会三个万人队齐上，打上一场大混战。
如此双方鏖战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互有伤损，然后云雅就准备退兵了。
这一次两个军团会战，白石军团这边死了三千来人，狼牙兵团那边则死了近六千人，双方的战损比是一比二，对于这这个结果云雅士比较满意的，她这次出征的目标也基本达到了。
所以她决定明天三支万人队一齐出动，再打一仗之后，就退回白石城。
毕竟半个月的会战，麾下的将领和战士都很疲惫了，士气也渐渐开始低落，必须要返回白石城休整一段时日。
而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军之间都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了，大家最多派小股军队互相骚扰一下。
而会白石城之后，云雅将会继续招募新兵，补充训练战士，等明年的时候，再来和狼牙军团会战。
只是此时云雅的心中，难免会有些遗憾，
如果能够再有半支军团，不，只要再有一支万人队就够了，只要再有一支万人队，她这一次就能彻底击败狼牙军团，为阿古娜天魔皇夺下狼牙城。
可惜，阿古娜天魔皇的领土和柏襄天魔皇的领土相邻之地犬牙交错，绵延数万里，处处都是战事吃紧，而且白石城和狼牙城这片地域也不是重重要的战场，所以从其他地方得到增援基本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云雅只能采取现在的这种方法，毕竟不管是白石城还是狼牙城，都不是真正的大城，而两城所在的这片丘陵平原地区，本来就地广人稀，资源贫瘠，所有种族人口加起来不过仅有二十来万，符合战士标准的人的数量就更少了，战争的潜力极其有限。
而云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和五年前自己刚来白石城时相比，狼牙军团的战士的平均水准，已经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只要一直这么耗下去，只要每次会战狼牙军团战损的人数比自己这边多，那么狼牙军团的战力下降的速度，会比自己这边快很多。
只要保持这种优势，终有一天，狼牙军团的战力跟第九军团将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之上，到了那时，彻底击溃狼牙军团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且这个进程，每年都是越来越快的，比如去年的会战，自己这边同样战死了三千来人，但狼牙军团的战损则是四千人，今年就已经激增到了六千。
再加上前些日子被南陔的万人队杀掉的一千余人，所以今年狼牙军团的折损的战士就达到了七点千余人，要想补充这么多同水准的精锐战士，是根本不能的事情。
而到了明年，狼牙军团的战斗力，会下降地更厉害了吧！
看这个样子，再要再过两三年，自己就能彻底击溃狼牙军团了。
五年前自己离开阿古娜主人时，曾经向她保证过，十年之内，自己必为尊贵的阿古娜主人取下狼牙城，看来这个誓言应该可以如期完成了。
第二日清晨，云雅骑在一匹高大的双头六足马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如此想着。
她依然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甲，乌黑的马尾辫被晨风吹拂地高高扬起，一张清丽的脸庞上，此时却只有煞气和英气。
然后她从马鞍上解下了自己的长枪，枪尖朝着对面的敌人猛然一刺，修长浑圆的双腿微微用力一夹，身下的双头六足马高高跃起，宛如利箭般朝对面的敌人冲去，而在她的身后，三万第九军团的战士，潮水漫涌跟了上去。
李靖依然是这片潮水中一朵普通的浪花。
这些日子，他很好的让融入在这片潮水中，偶尔会翻腾起比周围的浪花要稍微显眼那么一点的水浪，比如那次独斩三名千夫长，帮助自己的第一战斗大队大胜敌军。
但总的来谁，他这朵浪花也没掀起过太大的风浪，即没有改变整片潮水的方向，也没有独自淹没面对的敌人。
他只是静静地在这片潮水中随波逐流，同时默默收集着自己需要知道的那些信息。
这样的日子看似每天都要参加激烈的战斗，但其实李靖过得却是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无聊，就像马上要开始的又一场无聊的战斗。
“真是无聊啊！”
跟在他身边一起冲锋的师兄郑伦，也如此叹了口气。
虽然在战场上的才华，他没有师弟李靖那般天才横溢，但是也是在冀州城下曾经以三千亲军大破北伯侯崇侯虎十万大军的人物，在域内天地也堪称一代名将。
对于域外天地这种街头混混打群架般的战争，自然也有些看不上眼。
这些天来陪着李靖演戏，实在让他有些憋闷。
听到了师兄的抱怨，李靖微微笑了下，接着转首对郑伦说了一句道：
“那今天我们就让这场仗，变得刺激一些。”
一边说着，李靖一边从耳边摘下了一根白色的头发，紧紧缠绕在了右手食指之上。
他现在是猪头人的模样，头顶上自然寸缕不生，但是在肥大猪耳之旁，却长了三根长长的白毛。
那是三根震天箭。
而现在其中的一根震天箭，已经搭上了乾坤弓。
然后李靖举起了右手，对准了远处的某个方向。
在潮水中当一朵普通的浪花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在这个位置上他能够打听到的事情也已经打听地差不多了，而对于自己要完成的目标，也逐渐有了一些清晰的计划。
那么从今天开始，李靖准备当一朵不那么安分的浪花了。
于是他扣下了自己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