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刺字
在离开李府之前,高子昂希望婉宁能果断地斩断与宫中的联系,可是她没有。如此在意她,还说出让自己离开的话,他一气之下,走便是了。说的那些话,他自己也知道有气话的存在。
他认准了婉妹妹是陪自己度过一生的人,怎么会轻易改变呢?能生这么大的气,还不是因为皇帝让他产生极大的危机感?他对婉宁的解释已经厌烦了,希望快刀斩乱麻。而婉宁就是做不到。
从前的婉妹妹怎么惹自己,都不会真的生气。而现在,真的生气,她都无所作为,她就那么得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吗?
那晚早早的,太阳刚落山,天还未黑下来,他跟义儿来到了沁芳阁。自己包下了一雅间,跟鸨儿说叫竹筠,没有叫其他任何人。
这个时辰,竹筠正在梳洗打扮。不能让客人等太久,她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何况来的还是她日思夜梦的人。
雅间内,高子昂给自己倒着酒。
伺候在旁的义儿有些微惊恐地瞪了瞪他,说道:“少爷,您这品味,义儿有些看不懂。那竹筠要学识没学识,要才华没才华,要人品没人品。要说漂亮,万万比不上婉宁小姐。轻佻浮躁,也许还是一副恋爱脑,装出几分楚楚可怜,您却偏偏吃她这一套。她明明就是冲着您的银子来的。婉宁小姐不屑与她起争执,颇显小姐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她值得您一生一世呵护。”
高子昂面色一沉,说:“看不惯就滚!”饮了口酒道,“我这儿不用你伺候。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你有完没完?”
“少爷!”
高子昂投过去更加厌恶又凶恶的眼神,义儿顿时毛骨悚然。义儿明白就算自己说的是事实,可在少爷眼里却成了贬低,再说下去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面对少爷,义儿只好怂下来:“您叫义儿滚,小的滚就是了。但是少爷您——”到嘴边的话,义儿硬是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不说还好,说了少爷反而会不听,跟自己对着干。一会儿竹筠来,两人无非就是喝喝小酒。如果少爷今晚留宿沁芳阁,可不行。这回他不到处搬救兵了,只能告诉老爷,这也是少爷自找的。
他打算先回高府,如果少爷子时还不回去,他一定会去告诉老爷。
“少爷,您在此散散闷也好。”他生硬地将未说完的话补全了,然后退了出去。
刚出了房间,转过拐角就碰上了竹筠。
两人本不打算交谈,要错过时,义儿说:“少爷他锦衣纨绔,难免偶尔有些少爷作风,片刻的放纵,你可不要信以为真。竹筠我劝你不要做梦了,他心里爱的始终是一个人。”
“你是说李婉宁吗?那又如何?他现在还不是来找我?并且一会儿将是我独自一人陪他,说不定还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竹筠表情得意,翩然行了两步,停下说:“哼!你不过是个下人,敢得罪我,有朝一日他纳了我为妾,没你的好日子过!”
竹筠这梦做得也太早了吧?义儿更明白少爷,少爷看起来纨绔,都是因为心里有婉小姐的缘故,他是万万不会纳她为妾的。
“纳你为妾?哼!”义儿轻蔑一笑。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离开了沁芳阁。
竹筠来到雅间,看见正在独自饮酒的高子昂,边朝他走边说:“少爷,您怎么独自就喝上了?也不等等我。”
高子昂抬头看着缓缓行至近前的竹筠,温柔说道:“竹筠,来陪陪我。”
“这不是来了吗?”竹筠在高子昂身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斟好了酒,“来,少爷,我敬您。”
高子昂微笑着举杯,纵情饮下一杯酒。
“少爷,我给您倒酒。”她将两个人的酒杯都满上,“您过来找我,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呢。”
高子昂伸手揽过竹筠,端过酒杯温柔地递到她嘴边。
竹筠轻笑着,有滋有味地品着那杯酒。一杯酒饮完,竹筠双手缓缓攀上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淡淡一吻,久久不愿离去。
高子昂微微低头,片刻,响起他沉沉的声音:“竹筠,为我跳支舞吧。”
竹筠对自己的舞姿十分自信,微笑着答:“嗯。”
她起身,柔美的身体曲线尽收眼底。
竹筠的舞姿娇柔轻灵,曳曳生姿,丝毫不见滞缓。无丝竹管弦伴奏,足见功底,她的歌舞的确也算得上是一绝。
丝衣飘飞,夜灯之下大为悦目。高子昂望着竹筠足尖轻点的舞步,借着酒劲,心醉神迷。
竹筠再次回到高子昂身边,柔柔地说:“我此生最美的舞姿只献给少爷您一人。”
只见他淡淡的笑,竹筠仿佛已经很满足了。
片刻,她起身,拉起他的手:“少爷,您跟我来。”
高子昂猜想竹筠可能是要将自己请到她的房里,沉重的身躯并无起身之意。
竹筠看出了他的心思:“少爷,您放心吧。知道您现在还不会在我的房中过夜,再说现在时间还早呢。竹筠只是有件事请您帮忙。”
“何事?”
“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竹筠将高子昂拉到自己房中,将一堆刺绣的工具摆在他的眼前,说:“想请少爷您在竹筠后背上刺一个‘髙’字。”
“竹筠,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值得你——”
竹筠伸手掩住他的唇:“我是心甘情愿的。您怎么会不值得呢?您都不值得,那这天下就没有人值得了。少爷,您可以不喜欢我,可是阻止不了我喜欢您。我只是希望字是少爷您亲手刺上去的,连这小小的愿望,您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高子昂仍然犹豫。
竹筠继续说服他:“原本情意相通的两人都会在各自的身上绣对方的姓氏,我舍不得少爷您损伤身体,当然也自知不配少爷喜欢,更别说爱了。以我这种身份想都不敢想您会喜欢我,知道我根本配不上您。怎么说都是在奢望,但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在少爷的心里能出现竹筠的名字。此刻心中有梦,我也是幸福的。”
说完,竹筠不打算再跟他商量,拽下披肩,露出雪白光滑的脊背,二话不说趴到床上。
高子昂思索了片刻,为了不让她失望,只好顺着她。拿过针,将其在蜡烛上烧烫,后蘸取颜色。下去第一针时,他立即抬起手问:“疼吗?”
竹筠答道:“少爷,不疼。您尽管刺,我在身上刺绣又不是第一回了。”其实,刚刺上第一针的时候,那种刺痛感就已经传遍全身。
高子昂知道她只是在忍受。他一笔一笔,工工整整地写,忍着将“髙”字写完,好在笔画不是太多。
整个过程,竹筠就算疼,也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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