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了断

  “端个药而已,你叫丫鬟去不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我就是要亲自伺候你。”高子昂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郁之后,转为笑脸,他微笑着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天麻猪脑汤端到婉宁床边。她看着滑嫩嫩的猪脑,还真流下了口水。
  “乖乖喝,喝完猪脑汤,脑子才会变聪明。”
  “哥哥,你消遣我!”
  他笑着:“没有,我的婉妹妹原本就聪明呢,会变更聪明。父皇听说你在吃天麻,从宫里送了不少过来,都是贡品,质量上乘。对了,现在端过来的每一碗汤都是皇命,不喝都不行。”
  “好,我喝。”婉宁无奈地说。
  其实汤里面还有太医开的药,只是他怕婉宁多想,就没有明说。就是如此哄着她,将连汤带药一起吃下去。
  待她将一整碗汤都喝了下去,高子昂笑嘻嘻地坐到她身边,拥着她。“乖乖喝完汤药,你的病马上就好了。”一个吻刚要落在她的额上,却听门外传来小脚步声,后面是燕儿在喊:“思婉小姐,您跑慢点儿,别摔着。”
  两人眼瞧着房门被推开,思婉小小的身体从门后露了出来。然后跑过来扑到了婉宁怀里:“母亲。”
  婉宁看着可爱的思婉,自然喜欢得不得了。片刻却又生出几分自责,当初怎么就一气之下,连思婉都忘记了?自己不在的那晚,她一定不好过。她亲了一下思婉的小脸蛋:“思婉,母亲对不起你。今晚母亲搂着思婉睡,好不好?”
  “好。”
  高子昂见母女俩如此亲近,酸酸地说:“思婉,过来父亲抱抱。”
  思婉回身看他:“不让思婉见母亲,父亲你(是)坏人!”说完狠狠地在父亲的腿上踩了一脚。
  婉宁拉了一下她:“思婉,怎么说都是你父亲,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思婉仍然不依不饶:“哼!”
  婉宁这回得意地说:“闺女的惩罚,你就受着吧。”而后转向思婉,“思婉过来,母亲抱。”
  “母(亲),亲亲。”
  “哎,乖。”
  “闺女一来,就忘了夫君喽。”
  “连自己闺女的醋都吃啊!”
  高子昂过来抱住母女俩。思婉推了一下他说:“父(亲)坏!”
  “父亲知道自己坏,所以才养出思婉这个小坏蛋。”
  一家子吃过晚饭,婉宁歇息没多久就打算就寝了。作为夫君和父亲的高子昂也是守着婉宁和思婉母女俩入睡的。借昏暗的灯光看着她们,幸福感不言而喻。
  静寂的夜晚,守着妻儿,心里想着自己的事,也是一种人生体验。他脑袋里浮现出竹筠的影像。自从张翰鈺劝他跟竹筠了断之后,他脑袋里就时常隐隐出现竹筠。此时他也许只是在仔细想如何让自己下定决心,又如何能让竹筠好过一些。
  那一晚,高子昂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他清楚自己跟竹筠说了什么。或许那一番话,他是多么想跟婉宁说。但已然对竹筠说了,他也不会收回。对于竹筠的去留,他想征得婉宁的意见,可是他开不了口,婉宁现在又病着,就更没有办法跟她说了。依照他对婉宁的了解,若收留竹筠,她大概率不会同意。
  他明白,对竹筠的接纳意味着失去婉宁。而自己又怎么能失去婉宁呢!他对婉宁的爱一点都没有改变,从未有片刻的动摇。婉妹妹是他一生都离不开的人。
  二者必选其一的话,只能对不起竹筠了。
  他经过一整晚加一整天的深思熟虑,终于决定与竹筠了断,然后回来向婉宁承认那晚去了沁芳阁会更加有底气。
  第二天,黄昏十分,高子昂吩咐义儿说:“义儿,带上箱银两随我去趟沁芳阁。”
  “沁芳阁?少爷,您终于决定了吗?”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不能收留她,就只好放她自由。”
  两人是坐马车去的,看来高子昂真的没有打算逗留,是快去快回的意思。当他来到沁芳阁竹筠的房间外,他跟义儿说:“你在外面侯着,我一会儿就出来。”说完,接过一整箱银两就朝里面走。
  义儿深知少爷,他怎么可能一会儿就出来?哪怕只是话别,恐怕也要多耽搁些时候了。高子昂刚走到门边,义儿就在他身后提醒说:“少爷,您别忘了婉宁小姐。”
  高子昂有些不耐烦:“啰嗦什么呢!”
  进屋后,竹筠欣喜地迎上来。高子昂将一箱银两搁在桌上,并打开了箱盖。竹筠有种不祥的预感,脸上没了笑容,看着他问道:“少爷何意?”
  “给你的。”
  半晌,她似乎有些明白:“少爷,你是在打发我吗?”
  高子昂凝思不语。
  “所以少爷你还是不要我?不要我,为何那么说?青楼女子就这般好欺负吗?”竹筠怒目而视,有些发狂。
  他走近,握着她的柔肩道:“竹筠,你听我说!那天夜里我对你说的话都是酒后之言,甚至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极端愤怒的竹筠猛地挣脱他,甩了他一记耳光:“果然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她为自己赢回最后一丝尊严。
  过了一会儿,高子昂缓缓道:“你的怨气若有所消减,就收下这些银两。它们足够你替自己赎身,也够你出去以后花一段时间。”
  “收下啊!我自然收下了,结识少爷您,不就是为了银子吗?”竹筠凉凉地娇美一笑,拿起一锭银子放于手心,“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银两呢!”说完,她转过身抹掉脸上的泪水。
  这个细节被高子昂看在眼里,他顿时心生怜悯。
  竹筠含泪道:“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看得出你状态迥异,能让你内心如此波动的只有爱情。我不过是你失意时的一剂药,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欢喜的是至少你还想到我,悲伤的是你只有在某些时刻才想到我。而如今,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打发我了。”
  “不是打发你,是还你应该有的自由。”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终于最后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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