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鸠占鹊巢

  右繁霜眼底流露出来的冷漠甚至让万碧不寒而栗。
  右繁霜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语气很轻:「万小姐的丈夫已经不在这里了,既然如此,不如搬出去更合适。」
  万碧咬紧牙关,保养良好的脸绷紧,却逼着自己摆出笑,握住右繁霜的手:「承颜都还住在这里,我作为承颜的妈妈,怎么能搬出去?而且就算不叫我妈,叫阿姨也好,怎么能叫万小姐呢,多生疏。」
  万碧的手都有虚伪的温度,这样暖的一双手,却是阴险多心机:「你还小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误会太多了,当年我对小言的妈妈也是很多照顾的,她生病我去陪床,她常年紧闭大门不出,连你爸都说她孤僻难调的时候,我都经常上门去看,小言的妈妈也是被迫联姻,后来是同意我和小言爸爸的事情的。」
  看见万碧又去牵右繁霜的手,右繁霜身后的几个保镖紧紧盯着万碧。
  右繁霜从她手里把手抽出来,看向苏忧言,温声道:「阿言,你先上去吧,我有两句话要说。」
  苏忧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万碧:「没必要和她多费口舌。」
  右繁霜点头:「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说清楚,你别担心,保镖在后面。」
  苏忧言刚走,右繁霜抬起右手,一个巴掌「啪」地打在了万碧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响彻大厅,万碧不敢置信地捂住脸。
  佣人们也震惊了,但是一个两个连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都知道右繁霜的出身,既然有了出身高贵的女主人,万碧这个小三上位鸠占鹊巢的当然就没有机会再立在这个位置上。
  万碧只是得势就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交际花,在家里的地位,和她们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碍于之前是苏涛和苏承颜掌权,所有人都不敢对她怎么样。
  右繁霜玉面冷白,那双眼睛像是浸满了层层凝结的冰霜,像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锋利又气势紧逼。
  所有人都用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偷看万碧,万碧的脸上完全挂不住,她的声音里有微抖,却更是恼羞成怒:「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的长辈,你太不像话了,右家就教育出你这样的女儿吗?」
  她话音未落,右繁霜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巴掌扇下来,打得万碧的脸都偏过去,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万碧到底还是一身的市井气,扬起巴掌就要打回来,却被保镖一下子按倒在地。
  右繁霜高高在上地看着脸颊被摁得紧贴地面的万碧,荔枝眸眼底的黑幽深危险,白冷漠直白地透轻蔑,仿佛万碧是一样她看不起的腌臜东西:
  「她生病你去陪床,你安的什么心?是想去照顾还是想让她气急攻心,亦或是想找到机会在药物里下手,在康复过程里使绊子,一等到东窗事发又倒打一耙向苏涛卖惨?她孤僻?她为什么抑郁为什么心结难解难展笑颜,你不清楚吗,还一遍遍上门去刺激她,她是被你活活逼死的,现在你还有脸在这儿大放厥词,我从未见过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小三。」
  万碧被按倒在地,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右繁霜:「右繁霜!你别以为现在苏忧言得势你就可以一直猖狂,风水轮流转,等承颜上位的那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右繁霜却忽然冷笑一声:「风水轮流转?我不是席媞,能大度容你,在我这里,你活不到那一天。」
  万碧拼命挣扎着:「承颜马上就回来了,他要是看到你这么对我,不会放过你的!」
  右繁霜冷声道:「就算是他不看到也不会放过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保镖摁得万碧喘不过气来,脸都开始发青,哪怕愤怒至极,都没有力气说出完整的话。保镖就这么摁着万碧一分多钟,直到她没力气再说话。
  右繁霜才蹲下来,忽然良善地歪头笑笑,像摸一只宠物一样摸了摸万碧的头。
  万碧无来由地发抖。
  右繁霜却盯着她,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你好像阿言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万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奈何万碧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右繁霜看着她,微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做一份诊断记录把你放到精神病院,二是给三十万,把你关在赌场,赢回三百万就把你放出赌场,你选哪一个?」
  万碧说不出话来。
  右繁霜摆摆手,保镖抓住万碧的手腕把她提起来,万碧终于能松口气,恢复力气的一刻她却是唾骂道:「我一个都不选,我要等承颜回来,你一个外姓人,承颜是家里嫡孙,你算什么东西!」
  保镖立刻握紧她的手臂,万碧吃痛地整张脸皱起来。
  右繁霜猜到了她会这样,轻轻笑道:「既然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到时候别后悔。」
  右繁霜开口:「我帮你选一」
  她刚说完,万碧就高声道:「我选二!」
  承颜今晚到底回不回来她根本没有底,如果真的不回来,她根本拖不到明天。
  精神病院一旦进了就绝对没办法再完整地出来,注射药物或是心理恐吓都会让她无法走出去,但赌博不一样,三十万赢三百万虽然听起来不容易,可是总比进精神病院要好得多。
  万碧盯着她:「但万一你不说话算话。」
  右繁霜淡淡地笑着:「放心,我会兑现承诺的,毕竟苏承颜还在,我不可能会做得太过分。」
  她凑近万碧的耳畔,轻轻道:「是吧,小三。」
  -
  句芒和田云绛走在路上.
  田云绛看似平静地问道:「你差的课选了沈思凡,是之前商量好的吗?
  句芒没多想:「没有啊,应该就是学校分的,毕竟我确实还差两门课没修,之前教务处的老师就找我谈过这个问题了。有个老师本来说明年允许我选他的课,但没想到沈教授居然允许我搭他的便车。」
  她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沈教授会是那种冷面无情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无情。」
  田云绛听着她在夸赞别的男人,绷紧了脖颈,喉结微微下滑,只是声音依旧温柔,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情绪起伏:「到时候想我陪你去上他的课吗?」
  句芒诧异道:「可你要上班啊,怎么陪我去?」
  田云绛清润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一周只有一节大课而已,沈教授的课难度是有目共睹的,正好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别的教授的历史文献学,可以带着你一起学,可以学得更轻松一点。」
  句芒一想也是,田云绛可是学霸,肯定是那种无论学什么都特别厉害的人。
  她反而有种心里有底的感觉,突然在临近期末的时候多了一门要考试的课程,说实话,不忐忑是不可能的,但是有田云绛那么说,她好像又不是那么害怕了。
  就是这个课程实在太突然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田云绛忽然伸手,去牵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一下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街上太多人,句芒有点不自在,她连忙抽回了手,把手放进自己兜里,看了看街上,转移着话题:「你看,好多有长耳兔的小朋友。」
  田云绛放眼望去,路上被家长们牵着的小朋友们戴着长耳兔的帽子,手里还抱着长耳兔的玩偶。
  白白胖胖又天真的脸上洋溢着安定的幸福,那种被保护着的感觉让句芒徒生羡慕。
  田云绛认真道:「你想要兔子吗?」
  句芒避开视线:「不了吧,都是小孩子的家长给买,而且小孩子的东西,买了我也不好意思戴啊。都不是这个年纪了。」
  田云绛弯下腰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地看着她:「我在这里,我是你的家长,我给你买。」
  他摸了摸句芒的脑袋:「你就是小孩子。」
  一刹那间,似乎风声都静了,曾经听过的嘲笑随着夜色纷至沓来:
  「老师,她才没有爸妈呢,你就算要她叫家长她也叫不来。」
  来接同学放学的家长看了一眼句芒,和自己的孩子低声说:「没爹没妈的孩子,一声都邋邋遢遢的,肯定也没教到,你少和她玩知道没有。」
  连福利院的阿姨都会一遍遍地和她强调:「句芒,你在学校不要再做这些替别人写作业跑步的小生意可以了吗,我们实际上是没有义务给你当家长去接受老师批评的,我自己的孩子都没被叫家长那么多次,还有,你这件衣服不要再穿了,都破成这样了,老师还以为我们福利院虐待你了。」
  她没有家长,是没有教养,没有人管的野孩子。
  句芒有那么一瞬间眼眶都红了。
  田云绛根本没有再问她,拉住她的手就走到卖长耳兔玩偶的摊位前,拿起一顶帽子往句芒头上戴。
  句芒忽然无比珍惜这一刻,被能保护自己的家长牵着,有人会给买其他小孩都有的东西。
  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田云绛,他正垂着眸,修长的手指耐心地替她扣好帽子的扣,她从来没有一个时刻,会觉得那张清俊的面庞离自己这么近。
  她看向街上,对上小孩子视线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会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
  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胖女人,看见田云绛给句芒戴,憨厚的面庞洋溢起笑容:「帅哥,你女朋友戴这个好看的嘞。」
  田云绛认认真真端详了一会儿,看得句芒都有点不好意思,田云绛才点头道:「是好看,比别人都好看。」
  老板娘咯咯地笑。
  田云绛看向摊位上的兔子玩偶:「再要一个玩偶吧。」
  老板娘喜笑颜开:「好,加在一起正好三百。」
  田云绛直接给了钱,拎起一只长耳朵的大白兔塞进句芒怀里。
  句芒怀里一满。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过去,句芒一只都不舍得摘掉这顶幼稚的帽子。
  两个人往回走快走到车库的时候,周遭的行人一下少了很多。
  田云绛忽然停下来看着她,认真看她的帽子,眼睛鼻子嘴巴。
  距离太近。
  句芒无来由地紧张起来,忽然指了指他的脸,结巴着胡说八道:「你你脸上有脏东西。」
  田云绛看着她,不仅没有如她所愿不好意思地避开,反而微微侧过脸凑近她。
  句芒惊愕地僵直颈椎往后退,凑得太近,看得清他细腻冷白的皮肤,眼尾略微锋利,像是一笔垂针竖的尾巴。
  人中沟壑分明薄唇淡粉,下唇饱满上唇薄幸,认真看居然觉得他嘴角的弧度有些妖媚。
  句芒盯着他看,田云绛侧眸看过去,发现她就只是在看着他。
  他嘴唇轻轻开合,上下一碰,声音却略微低沉而温柔:「芒芒,帮我擦一下。」
  旁边的商店彩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句芒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霓虹的颜色在夜风里闪烁。
  「你叫我什么?」
  田云绛无奈地笑了一下,反而不说了,把脸又凑近了她一点。
  句芒忽然伸手用力搓了一下他帅气逼人的脸,搓得田云绛的嘴
  唇都被摩挲得发红。
  句芒又马上移开眼睛,左顾右盼地搓手:「今天有点冷哈。」
  田云绛的脸被搓得微微泛红,他轻轻笑着直起腰来:「走吧。」
  一路上句芒都觉得莫名的尴尬,她纠结了一路也沉默了一路。
  到家的时候,二老已经睡觉了,句芒坐在沙发上,田云绛直接开了灯坐在旁边。
  句芒回想刚刚总觉得尴尬得要死,田云绛拿起桌上的苹果问她要不要,句芒连忙说不要不要。
  苹果削到一半,忽然里面的房门一响,句芒如惊弓之鸟弹开,离田云绛三尺远。
  邓华莲披着衣服出来,有点错愕道:「又吵架了?」
  田云绛刚准备说没有,结果句芒心虚地抢着道:「没有,我在看哥哥削苹果,我也想吃。」
  邓华莲沉默了一下,又没多说什么,喝个水又进去了。
  她转过头看向田云绛,田云绛脸上没有笑,他用水果刀扎起一块苹果,咬住一角,弯下腰,那块苹果的另一个尖尖顶到了句芒的下唇上。
  句芒只感觉嘴唇一陷,下一刻,却是被苹果用力顶开齿缝,温暖的唇和冰冷的苹果同时下陷,田云绛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句芒下意识想躲开,田云绛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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