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游 第九章不像魔

  一刀砸翻明仁山总教习后,褚师山河就潜回一座名为‘全粮’的小山头。
  全粮山在十方亭无论山体大小、知名程度还是山上宗门在这鱼龙混杂的十方亭都是末尾的,一点惊艳之处都没有。
  而这全粮山,唯一让褚师山河看上眼的就是这地理位置,全粮山正好是夹裹在台樊山与明仁山中间八座大山里最不起眼的。
  在上明仁山前,褚师山河就已经盯上这座风水宝地了。
  得胜归来的褚师山河原本以为破烂侯会一个人“夹道欢迎”,结果一进门正让准备狠狠蹭上破烂侯一顿的褚师山河很是无语。
  “褚师山河你小子太坑了,得,咱们分家,从此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大包小包收拾的无比利索的破烂侯一股脑的全塞到自己的那皱皱巴巴的可怜芥子袋里。
  不用想,在褚师山河冒险去偷袭张望的时候,破烂侯就把邻近几座山里的包袱斋都给搜刮了一遍。
  褚师山河从来没见过破烂侯倒卖过任何一件东西,至于破烂侯为什么处处捡漏,褚师山河想不透,看不懂,总不能真是个腰缠万贯的金貔貅,只进不出吧。
  “那六颗乾坤玉怎么说?”褚师山河故意腻歪这个专门从大明城跟到十方亭的乞丐:“少了一笔‘巨债’我倒是没问题,没人要债了也落得清闲。”
  刚刚进门关门的褚师山河又转身去开门,同时还不忘半弯下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
  恨得破烂侯面脸发青、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褚师山河转身拿后脚跟关门,然后揽住破烂侯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热情笼络:“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看看,在台樊山是不是你跟我站一块来着?”
  “…”
  “明仁山是不是你跟我一块去的?”
  “…”破烂侯活像吃了个死孩子。
  “人家明仁山的老祖宗可是亲眼看见你跟我一块来着,还能跑得了你?人家是不知道你的名字,要是知道你的,你的名字早就传便十方亭了,还真以为你小子自己命大,要是你自己真能跑出十方亭。”褚师山河松开破烂侯:“那你就走,我绝也不拦着。”
  “十方亭的渡船你也别坐了,还是徒步离开吧,我想想十方亭周围多少万里没有山头来着?”
  破烂侯回过神,一把将破烂侯扑倒在床上:“褚师山河你特么的敢阴我!”
  被破烂侯压倒的褚师山河,直接推开破烂侯:“阴你?明仁山那次可是你哭着喊着求我带你去的,这次的面具也是你主动给我的,说我哪里阴你了?”褚师山河竟然理直气壮起来:“这么说起来,好像你一直都在挑拨我和明仁山的关系,说你什么目的。”
  “唉~”破烂侯蹲到角落里,唉声叹气。
  褚师山河掀翻了那些被破烂侯压乱的衣服,半趴在床上一个手抬起撩起从发箍里逃出来的几缕遮目的头发,满脸透露这喜气:“接下来咱们去找谁?”
  “唉…”破烂侯转过头望向床边的褚师山河弱弱的问:“咱们能消停一会吗?”
  “不能,可是他们先挑的事,那能让他们歇着,要是让他们喘口气整得跟我褚师山河好欺负一样。”
  “唉~”破烂侯叹了一声,扭回身子继续面壁。
  明仁山上。
  一间算不上宽敞的客房里生生挤了十几个人,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这十方亭里三十二座仙家有头有脸的人物。
  主座上是一位佝偻着身子的暮年老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蹬腿的病态年轻道人。
  客房的末尾席上是明仁山的二当家石河道人,老人左手边第一陪座上本该是他的位子,可当下石河真的没脸去坐,虽说先前行事的都是明仁山的弟子,可报的名号却是整个道门仙家。
  “把所有人都压在全粮山?陈爷这样不好吧,万一那魔头跑了怎么办?”
  对于陈程的决断有人提出了异议。
  “原本你们就只需要找个理由,将那魔头多留在十方亭几日即可。”陈程看了一眼末位席的石河有些漠然:“可你们非要诛魔,魔没诛杀到头来还折了台樊山和沐王府的颜面,要是魔族真这么好对付,百族能容它们千万年?要不要我去告诉那些边境的巨城,让他们请你们出山去剿灭魔族?”
  石河使劲压着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我看过太安山那边的密函了,他是走的大明城那条路,能从已经早就跻身中三境的经长斋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你们脑袋都被门挤了?”
  “陈老教训的是,教训的是。”在自家辈分极高的那些老家伙在这里只要点头哈腰份。
  病态年轻道人晚风弯腰剧烈的颤抖咳嗽了几下,才舒缓身子。
  陈程满脸心疼的看着晚风,只能唉声叹气。
  “陈老,我现在派人去?”许久有人试问道。
  陈程摆摆手:“明天吧,让那些孩子都喘口气。”
  “是。”
  陈诚摆摆手,那些仙家高人便无声拱手退了出去。
  等到最后一人离开后,陈程才让晚风坐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我这一趟,怕是回不去喽。”
  “陈…爷…咳咳咳。”听到这话神情激荡的晚风拿另一只手掩这胸口,咳嗽不止。
  陈程心疼的拍着晚风的腰:“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晚风褚师山河抓住陈程枯朽的手,硬着头皮才生生从咳嗽里挤出来一句话:“陈爷,咱们回去。”
  “我走了以后,你也不要再这十方亭待着了,出去走走。等那天走累了啊,就去原始真界找帝元殿讨一处宅子住下,师傅在那里还有点薄面,想要讨出宅子应该不算难。”陈程替晚风捋顺头上有些松散的头发
  “我看梦凡那孩子多半会跟着你的,要是她跟着你千万别赶人家走啊,要不然别怪师傅我从阴山爬回来骂你。”
  晚风猛的挣扎着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指着门外:“我现在就赶…赶她走。”
  陈程笑的灿烂,将晚风从新拉回来笑骂道:“傻孩子。”
  次日清晨,神魂颤动的破烂侯早早起来,盘膝在楼顶上愁眉苦脸。
  褚师山河双手倒抠窗户的横眉一跃翻到楼顶,站立在破烂侯身旁,往这天边有些乌云密布,褚师山河低头问道:“怎么后悔了?”
  “我特么昨天怎么没走?”破烂侯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个耳刮子,只是怕这英俊的脸给打坏了才幸幸做罢。
  褚师山河翻了个白眼。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只能认命的破烂侯扭头撇了一眼吊儿郎当的褚师山河,见‘自己’的那把黑色直刀还在褚师山河的背上,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都收拾好了…”破烂侯从袖子里拿出俩张微黄破旧的灵符,黑着脸捻出一张丢给褚师山河:“喏,天字级的神行符。”
  褚师山河陪笑着去拿那张向来有价无市的极品灵符,可不管褚师山河怎么拽,破烂侯就是不松手:“不白拿,二十颗乾坤玉买你的。”
  “二十六颗乾坤玉了,记得还。”
  好不容易抢到手的褚师山河连忙点头,顺便直接塞进怀里。
  “两头跑,脱身了去多宝斋碰面。”说着褚师山河突然抬腿一脚将破烂侯从楼顶踹下去,然后扭头就跑。
  “我特么…”被褚师山河偷袭了一脚,刚刚跌下阁楼破烂侯,还没落地转瞬又回到了楼顶,同时袖子里飘落一片灵符的残灰:“褚师山河,你特么…”
  突然一机灵,破烂侯慢慢扭过头,顿时面无血色。
  成百上千的白点从房屋、林间飞掠跳跃朝他奔来。
  破烂侯拔腿就跑,边跑还不忘去骂褚师山河。
  全粮山脚下五雷天官刚刚踏上山道石阶,这次身边没有那个病态道人跟着。
  全粮山相邻的那座大山之巅,盘膝坐在台樊多宝斋的那一老一少两名伙计,看的正欢喜。
  沐秋满脸欣喜的看着全粮山的美景,自家少爷从南国过来了大半个月这还是头一次出山,自己能不开心吗。
  “秋叔,你说要是褚师山河和侯半肃要是这次能从五雷天官手里跑出来,能让他们跟咱们一块去太安山吗?”
  沐秋捋着胡须,微笑不止:“好说,好说。”
  “那就这么定了。”沐英用手抵着下巴,又将手臂放在膝盖上,偏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全粮山。
  十方亭的仙家连军毕竟主要要抓的是褚师山河,破烂侯花费了一张天字级神行符和一张地字级、三张玄字级的咫尺符才从人山人海里逃出来。
  褚师山河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人家十方亭最早抓的是他,一刀挑翻明仁山祖师堂的也是他,砍断观景云涧渡的也是他,偷袭明仁山教习张望的还是他。
  褚师山河想跑也得有这个本事不是。
  有着神行符的加持,褚师山河想跑也是不太容易,早已宝刀出鞘的,满身浴血的褚师山河发现每次看似深陷重围,却独留一条‘薄弱’的路让褚师山河逃跑,可每次褚师山河刚刚出来有陷进另一个包围圈,就好像有人故意在引他走一样。
  而且褚师山河还必须走,这才是让褚师山河最心颤的。
  好在那个幕后人目的明显,仙家的围杀并不太拼命,褚师山河还是有些喘息的时间。
  从全粮山开始褚师山河杀过了七八座山头,最后才被逼停在一处万仞荒山的悬崖边。
  早已伤痕累累的褚师山河撇过那些各各山头的大佬,吐了一口血痰,得,目的地终于到了。
  这座万仞荒山挤满了身着仙家道袍的门人子弟,半空还有数百名剑修御剑悬空,只有褚师山河敢上天,保准瞬间就能做刺猬。
  至于仙家为什么费尽心机的要将褚师山河赶到这座悬崖边来,用膝盖想也知道,要是这是块是善地能在这寸金寸土的十方亭空着?
  当下日渐西落,从早上拼杀到现在都褚师山河直接背靠悬崖盘膝而坐,至于气息褚师山河懒得去调,要是能从这里再杀出去,褚师山河还去什么太安山闯什么名气,直接回家得了。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出现在这座荒山,穿过自动分流的茫茫人海,最后也盘膝坐在褚师山河对面,两人相距不过两三米。
  “魔?”老人率先开口:“不太像啊。”
  “哪里不像?”褚师山河抬手抹去了嘴角不觉流下的血迹,戏虐的看着老人笑问道。
  “你没有杀人。”
  “他们也没想杀我,我杀他们做什么。”褚师山河打了个哈欠:“咱们还没到真正拼命的地步,要不你让开条路让我出去,我保准乖乖回家,绝对不去哪狗屁的太安山了。”
  老人没有理会少年的胡闹,反而指着褚师山河背后的那把朱贺:“我能看看吗?”
  褚师山河反手摘下朱贺丢给老人,老人接住朱贺慢慢端详着,最后竟然泪眼婆娑起来。
  褚师山河看的奇怪,不过细心想去‘这事’多半是老头子当年的江湖恩怨,跟自己没太大的关系,就索性不去问。
  老人急忙将朱贺丢还给褚师山河,双手擦去眼睛都泪痕。
  褚师山河接过朱贺横放在膝上,以目观天,最后轻声问道:“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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