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棋手
……
某个正在吃薯片的愚者本来看着乌托邦直播视频看得津津有味，顺便考虑怎么折腾自己的二侄子。
结果这一边忽然就传来了苏恩曦那带着哭腔的祈祷声。
还说什么要把一切都献给他，只求把酒德麻衣变成原样。
对于这件事，他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他一脸懵逼地切换到了苏恩曦的视角，看见了浑身上下长满了狰狞青色鳞片的酒德麻衣，以及鳞片之间，不停探头的蠕动的肉芽。
愚者沉默了，他发誓这绝对不是他的锅。
之前他只是把酒德麻衣给弄晕过去，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再加上这个世界本质上的区别，所以酒德麻衣并不会产生异变，更不会呈现出诡秘途径的那种倾向。当初就算是直视了他的昂热，也只是疯掉了而已。
所以……这是谁干的显而易见。
「亚当我@*&a;a;a;a;＃（旧日脏话）」
愚者冷笑一声，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了他儿子头上。
…………
苏恩曦祈祷之后，面如死灰地拥抱着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的身体很烫很烫，寻常人类如果烧到了这么高的温度，怕不是早就已经烧凉了。但是这个妮子竟然还十分清醒。
「你在做些什么？」酒德麻衣用嘶哑的声音问她。
「我没办法了啊……」一滴晶莹的泪落在了酒德麻衣的脸颊上，苏恩曦喃喃道「我不能失去你，我们可是好朋友，如果失去了你这个家伙在我的耳边念念叨叨，没有你给我惹祸，我真的难以想象。」
酒德麻衣低声笑了起来：「我才不需要你担心。而且啊，你别哭了，你那么胖，一哭起来脸上都是褶子，难看死了。」
「你闭嘴！」苏恩曦恼羞成怒道「我知道我最近有点胖了，不用你说。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平时少吃点薯片。」酒德麻衣叹息道，「太油腻，怪不得你的胸一直长不起来。」
「你管得太多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笨蛋薯片妞。」
酒德麻衣哑着嗓子嘲笑着，但是随后眼神便空洞了下来：「呐，你说，我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是长着青色鳞片的虫子？还是面容狰狞的死侍？」
苏恩曦摸了摸酒德麻衣那逐渐异变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你不会的，哪怕是我将全部奉献给未知存在，你都要好好的。」
听到了苏恩曦的话之后，原本瞳孔涣散的酒德麻衣一瞬间将目光凝聚在苏恩曦身上，尖声道：「你说什么！你打算做些什么！」
苏恩曦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依然紧紧地盯着酒德麻衣的双眸：「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成为这样的东西的，相信我，我可以帮助你。」
苏恩曦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抚上了酒德麻衣那已经异变的半张脸，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鳞片之上。
苏恩曦的眼眶微红，「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东西。」
酒德麻衣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把拉住了苏恩曦的手，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和苏恩曦共事了这么久，酒德麻衣对于这个小妮子非常了解，她总是一副无忧无虑傻乎乎的死宅女模样，实际上却是个极其聪明又敏感的人，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里的含义，已经足够让酒德麻衣警觉起来。
她意识到，苏恩曦要做一些非常疯狂的事情，代价很有可能比她变成怪物还要可怕。
「我知道。」苏恩曦点了点头。
「你知道个屁！」酒德麻衣几乎要跳脚起来，「我告诉你，我不同
意！」
「我知道。」苏恩曦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你不能这么做！」酒德麻衣急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哪怕是身体和精神发生了异变，她都没有这样害怕。因为她知道，苏恩曦是认真的，这个丫头倔起来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会努力让你回归原状。」苏恩曦握住了酒德麻衣颤抖的手，安慰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你根本就做不到——！」酒德麻衣尖叫起来，「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我！我告诉你，我宁愿变成怪物也不会让你收到伤害。」
但是苏恩曦仿佛是铁了心一样，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口。
继续喃喃地祈祷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酒德麻衣奋力地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你做了什么？快点停下来！」酒德麻衣惊恐地叫道，「苏恩曦，你不准乱来！」
但是，无论她如何地挣扎，都无济于事，她的眼前似乎弥漫起了灰色的雾气，耳边密密麻麻的低语声更加地嘈杂了起来。
这些声音充斥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阵接一阵，仿佛永远不休止一般。
但在下一刻，她的眼前似乎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道光门，光门后面，似乎是一座恢宏壮丽的宛若巨人般的殿堂，在殿堂之中，是一个混身笼罩着黑袍的人影。
【我知道了】
无比威严的声音突破了所有的幻觉，直接传达到了酒德麻衣的脑海之中，酒德麻衣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
苏恩曦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她也能看到那些灰雾，也可以看到那座光门，但是剩下的，她就完全看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愚者」先生对长腿妞说了些什么。
她的内心很是忐忑，但却又夹杂了些许的释然。
为了长腿献出一切，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长腿比她长得好看，也比她身材完美，应该会比她更有用吧。
就当苏恩曦准备闭着眼睛等待着噩梦的到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是她的眼前，酒德麻衣蜷缩着漂在浴池之中，白白小小的，像个婴儿，她身边那清澈的温泉水，像是母体之中的羊水，给她提供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环境。
苏恩曦一只手扶着酒德麻衣，不让这家伙滑倒水中淹死。龙化的体征在逐步消退，酒德麻衣肌肉虬结的身体重又变得柔软，青鳞纷纷剥落，只剩下最后一溜细小的鳞片贴在她的背脊上，大概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那些密密麻麻蠕动的肉芽也变得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任何反应，甚至渐渐地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幻觉一样。
终于，一切都消失殆尽。
酒德麻衣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向四周。
此时，她正泡在温暖舒适的浴池之中，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茫然地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呦，长腿，你醒了啊。」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的视线扫过周围，最终落在了苏恩曦身上，然后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你是谁？」
苏恩曦呆滞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整个人如遭雷劈。
完蛋了，长腿妞该不会失忆了吧。苏恩曦心慌意乱。
「喂！你别吓我呀！」苏恩曦焦急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摇晃了一番。
「噗……哈哈哈哈。」酒德麻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逗你玩的啦，你还真信啦。」
苏恩曦气急败坏地掐着酒德麻衣的脖子：「你知不知
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个混蛋！」
酒德麻衣被她掐着脖子，艰难地咳嗽了起来：「哎哟，你快松手啊……我错了我错了……」
苏恩曦这才放开了她，愤怒地看着她：「下次你敢骗我试试！」
酒德麻衣赶紧摆手：「好嘛好嘛，不会了不会了……」
苏恩曦冷哼一声，抱着膀子没有说话。
「咳，我之前精神错乱的时候没说什么怪话吧。」酒德麻衣摸了摸鼻子。
「呵，当然没有。也就是抱着我的腿求我帮你解脱而已。」苏恩曦冷笑。
「……」酒德麻衣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这件事情真的很可怕。我完全不知道那个海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恐怖存在。在那样的存在面前，我们这些人也只是炮灰吧。」
「是啊……」苏恩曦感慨道，「那已经可以堪称是怪物级别的了……你记得蛇岐八家中那个最不起眼的家主上杉绘梨衣么？我们一直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她的言灵是「审判」，是强行对领域内所有生命施加死亡命令的究极言灵。」
「在你昏迷之后，我曾经亲眼看到了，那座奇迹的城市从海中升起，就连海水都被分开成了两半。那是神话之中才会出现的场景。然后，那个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凭空制造出巨大的冰山，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从海底爬出来的怪物。」
「真是可怕啊……」酒德麻衣忍不住喃喃，「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怪物啊……」
「我也不知道。」苏恩曦叹息。
「那可不是怪物那么简单。」懒散的男声在樱树后响起。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猛地扭头，樱树下并无人影，只有一只银色的冰桶，冰桶中搁着一支香槟酒。
酒德麻衣捡起香槟递给苏恩曦。那是是某人最喜欢的香槟。他似乎来过但又迅速地走了，空气中多了淡淡的香味，是他常用的那支淡香水。水边还有一张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件和服、两双木屐和配套的饰物，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在屋里等你们，洗白白之后来找我吧。」
他无声无息地来过，但又是大张旗鼓地，他所经之地都烙上了他的痕迹，「老板」这个称呼用在这种人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连老板都这么说了……」酒德麻衣喃喃道，「这里究竟是汇聚了多少牛鬼蛇神啊。我原本以为就老板一个就已经很ug了，结果没想到各路豪杰大仙都出来了。」
苏恩曦听罢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以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层次，甚至在那些存在的手底下当棋子都不能够。她只能勉勉强强地混在老板手下祈求那些大神能看在老板的面子上放过她。
虽然，那些大神估计只是顺手捞一把她这样的蝼蚁。
但是能够帮助酒德麻衣恢复正常，苏恩曦还是无比感谢的。
温泉池边旁不知何时点燃了一个小炭盆，炭盆旁烘烤着浴巾和白袜。抖开老板送来的和服，是地道的「振袖」，这是少女出嫁前穿的衣服，由裁缝一针一线按照客人的身材定做。
她们互相为对方梳头，在长发上插好贴金箔的桃红木梳，打扮起来就像那些江户时代的女孩，然后一路木屐踢踏踢踏，沿着落樱小路走向了大屋。
苏恩曦拉开门，一眼望不到大屋的尽头。
黑石官邸的客厅就是这么大，这是以前将军议事的地方，一眼看过去数不清的朱红色立柱，乌木地板因为擦洗了太多遍而光明如镜。窗户的木格栅中透进一根根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窗外一阵风吹过，天迅速地阴了，细雨落了下来，落花在雨中盘旋。老板的眉眼中透着若有若无的哀伤。
「
姑娘们来啦，很久不见。」老板转过身来，「你们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
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工夫，他心情又靓丽起来，脸上带着摄氏三十度的笑容。
「麻衣你找到我要的宝贝了么？」
「怎么可能。」酒德麻衣苦笑，「那里简直就是神仙打架……」
「我猜也是。」老板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没有过多地指责酒德麻衣公众上的失误，而是带着哀伤般望向远方。
「命运的纺线，早已凌乱地不成样子。历史的车轮，也都被路边突然狂奔而出的公牛冲得支离破碎。」老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棋局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我也快从一开始的棋手变成了棋子。」
「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直直地在编排着我们的命运。」
苏恩曦立刻想到了那灰雾之上的伟大存在。
「难道是？」
「并不是。」老板像是能够看穿苏恩曦的想法一样，缓缓地摇头，「是另外一个，非常恶劣的执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