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师北定中原日

  “明军的红夷大炮，射程怎么这么远？”
  范文程一脸震惊。
  轰！
  轰！
  就是说话的功夫，又是一枚枚实心弹呼啸着砸过来。
  城墙上，地面都是用青砖铺垫的，土石夯实了，十分结实。
  现在，这反倒成了灾难。
  实心弹落在地面上之后，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然后，被坚硬的地面反弹起来，向远处跳去。
  所到之处，凡是触碰到的都是骨断筋折。
  更有实心弹直接越过城墙，落进城内，顿时惨嚎声不断。
  城头守军一阵慌乱。
  “主子，快下去吧！”
  有护卫上前来，搀扶着范文程，就要往城墙下拉。
  “放开我！你这狗奴才！是要害死你家主子吗？大汗把盛京城交给我，我怎么能下城头？我要跟盛京城共存亡！”
  范文程大吼着，伸手拔出腰里的宝剑来，怒火攻心之下，就要朝着拉他的护卫刺下去。
  “主子！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得拉您下去。这里太危险了。红夷大炮的炮子，我们根本就挡不住啊！”
  “主子，您要是出事了，盛京城群龙无首，就完了啊！”
  护卫们单膝下跪，哭喊着。
  轰！
  恰好在这时，一枚铁球砸在旁边城墙上，直接把城墙的女墙砸了个豁口，铁球余势未消，砸在一个护卫身上。
  那个护卫顿时惨叫着倒在地上，大口吐血，眼看着不活了。
  范文程脸色微微一白，一个激灵，头脑突然清醒过来。
  对啊！
  大汗把盛京城交给他，如果他死在这里的话，盛京城群龙无首，首先就会陷入内乱，说不定真的就要被明军给攻破了。
  “哎呀！”
  范文程重重叹一口气，一剑劈在城墙上，把城砖豁出一个口子来。
  不过，他没有再抗拒，被手护卫搀扶着，下了城墙，先躲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才开始调兵遣将。
  他没有选择了。
  原本有所顾虑，不知道明军有什么手段。
  之前派出去一个牛录的人马，被对方一个照面就给打垮了，不敢再随便派兵。
  有女真将士请命，想要替卓布泰报仇，也都被范文程给压下去了。
  现在，他不敢再耽搁了。
  头顶，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过来，砸在城墙上，甚至是飞进城中，一座座房屋都被砸塌了，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城内一条街，都是打造兵器和铠甲的作坊，炮弹砸中火炉，有房屋被点燃，有人大喊着救火，更平添了乱象。
  城门打开，一队骑兵冲出。
  仓促之间，范文程集合起两个牛录的兵马，作为先锋。
  赵诚一直在用望远镜观战，把敌人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在看到城门打开的时候，他就一声令下。
  十几门红夷大炮，全都对准了城门方向狂轰乱炸。
  城门狭窄，鞑子们兵马拥挤。
  十几门红夷大炮，一轮齐射就是十几枚实心弹。
  就算有三四枚命中的，在人群中砸过去，也能造成巨大的杀伤。
  这两个牛录的人马，还没出城，就遭到迎头痛击。
  他们倒也非常凶悍，看着身边同伴惨死，依旧大吼着往前冲。
  咔嚓！
  咔嚓！
  有炮弹砸中吊桥，直接把吊桥给打烂了。
  正在吊桥上的几骑，顿时连人带马摔落护城河中。
  有一百多骑刚刚通过吊桥，顿时被截断了退路。
  后面的几百骑，则是被堵在城里，没有了吊桥，出不来。
  一时间，前面那一百多骑也拥挤，不敢前进。后面的几百骑也拥挤，过不了护城河。
  嗵！
  嗵！
  强地军方面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红夷大炮全都换上了开花弹，天空中一个个炮弹落下来，在人群中炸开，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退！”
  “退！”
  后面一名牛录额真大喊着，一阵乱哄哄中，城门里的骑兵开始往城内退。
  但是，几百骑想要在狭小的空间里调头往回退，也没有那么容易。
  刚刚过了护城河的那一百多骑，则是陷入绝望之中。
  他们想回城也回不了了。
  往前冲的话……
  卓布泰带着一个牛录的人马去冲击明军，都被打垮了，几乎全军覆没。
  更何况他们只有一百多骑？
  上去就是送死啊！
  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又有一波开花弹落下来，轰隆隆爆炸声响中，二三十人窸窸窣窣地坠马。
  带头的牛录额真见状，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就是等死了。
  “走！”
  一声招呼，他带着百余骑绕城逃跑，向着另外一个城门的方向逃去。
  范文程看着这一幕，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两个牛录的人马，要是换做以前的话，这就是一支强大的力量，野战对于明军来说，就是不可敌的啊！
  现在，在城门附近就被人给打废了。
  集合兵马，竟然损失了上百人。
  这仗，真的没法打了。
  ……
  “轰！使劲儿轰！不要怕浪费炮弹！”
  赵诚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盛京城方向，唾沫星子直飞。
  他又兑换了一批红夷大炮。
  现在，城头一字摆开，总共三十门红夷大炮。
  十门一组，分为三组，轮流射击，防止炮管过热，造成炸膛。
  不要小看三十门红夷大炮，这威力是相当大的。
  皇太极在崇祯四年，也就是一年前开始在盛京城利用俘虏过来的大明工匠，制作红夷大炮，组建炮营，大规模使用红夷大炮。
  一直到崇祯十二年，也就是七年之后，在松锦大战中，红夷大炮才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
  当时，他拥有六十门红夷大炮，轰击明军驻守的塔山、杏山二城。
  也就是说，再经过七年积累，皇太极才能一次性调集六十门红夷大炮。
  现在，赵诚一次性调动三十门红夷大炮。
  并且，这红夷大炮的威力，比皇太极的可要强大得多。
  在红夷大炮之外，赵诚还有更多射程稍近但威力更大的拿破仑炮。
  只要鞑子们敢出城战斗，拿破仑炮就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三十门红夷大炮轮流射击，实心弹和开花弹交替。
  盛京城的这面城墙，渐渐被轰得开始塌陷。
  城头的守军哪里顶得住？
  早就逃之夭夭了。
  ……
  王才回来了。
  他是出去掳掠人口的两个分队之一。
  两个时辰，带回来上千人口，男女老少都有。
  赵诚见状，极为满意。
  这都是汉人啊！
  赵诚想要拿下盛京，在辽东一带站稳脚跟，靠手下这几百名士兵，肯定是不行的。
  人太少了。
  就算能打胜仗，也别想占领盛京城。
  盛京城是鞑子们的京城，人口众多，抵抗意志又强。
  强地军一旦进城，很可能会面临巷战。
  七百士兵进城去打巷战……
  那是送死！
  一旦拉近了距离，鞑子们的弓箭，将会变得非常致命。
  所以，赵诚必须得爆兵。
  他站在高处，扫了一眼。
  这次带来的上千人中，青壮男子竟然有二三百人之多。
  这比例，显得有些太高了。
  稍微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些人，都是生活在女真人的统治下。
  女真人可不养废物。
  可想而知，一旦年老体弱，恐怕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女真人杀“无粮者”的行动，进行了可不止一次。
  清楚汉人中的老弱，更是丝毫不会吝啬留手。
  这就是种族之战。
  剩者为王，败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乡亲们，你们受苦了！本官大明朝廷钦命怀安守备官，是来解放你们的！从今天起，你们恢复大明籍！可以重做大明人了！再不会有人欺凌你们！再不会有人随意杀害你们！”
  赵诚声音清朗，一番话说的他自己都有些激动了。
  他们是王师，赶跑了侵略者。
  王师北定中原！
  多好啊！
  这也是他之所以打着朝廷名号的原因。
  师出有名。
  但是，赵诚说完之后再看这千余村民，一个个面无表情，瞪着眼睛看着他。
  也不全是面无表情，甚至有几个年长的人，脸上竟然露出恐慌来……
  赵诚看得出来，这不是兴奋和激动，而是真正的恐慌。
  似乎……
  他们并不想做回大明人？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我家赵大人说话？你们的好日子来了！从此之后，你们就能重新做回大明人了！”
  旁边，牛大力不高兴了，等着眼睛吼道。
  他这一吼，那千余百姓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军爷饶命！”
  “军爷放过我们吧！”
  “求军爷放过我们一家吧！我们回去之后，给军爷立牌位，日日上香祭拜！”
  “……”
  不知道是谁带头，这些人全都使劲儿叩头求饶。
  赵诚顿时被噎住了。
  看这些人的意思，他们竟然真的不想做回大明百姓？
  “都给我安静！”
  赵诚怒了，大吼一声。
  上前一把揪起一个年长的老人。
  他看得出来，这个老人似乎很有威望的样子。
  “你来说！你们到底想不想做回明人？我们是王师！是来收复失地的！实话实说，不用怕！”
  “军爷饶命！小老儿不敢……”
  那个老人脸上带着恐慌。
  “什么敢不敢的！我们赵大人怎么问，你就怎么答！敢说一句瞎话，老子一刀劈了你！”
  牛大力在旁边抽出腰刀来，在那个老人脖子上比划着。
  赵诚瞪了他一眼，他才嘀咕着退开了。
  “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放心，我们强地军是仁义之师，不滥杀老百姓。”赵诚语气放缓了一些。
  “军爷，如果您真是仁义之师的话，您就把我们都放了吧！我们不想做大明百姓。以后，我们愿意到深山老林里去，再也不出来，不再给鞑子们卖命了！”
  老人看到赵诚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哀求道。
  “什么？”
  赵诚真吃了一惊。
  原先只是稍微有猜测，现在听老人亲口说出来，依旧有些震惊。
  “老人家，你说的是汉话，看你年纪，应该是从小在大明长大的才对。
  如果那些小孩儿，他们是在金国出生，或者幼时成为金国的奴才，他们从小被洗脑，不懂事的话，还可以理解。
  你是在明国长大，受过教化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你们不欢迎王师？难道你们不想回大明，过上好日子？”
  赵诚连连质问。
  老人眼神闪烁，明显不敢说了。
  赵诚见状，没有直接逼迫，先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一批馒头。
  一筐筐的白面馒头，堆积在旁边，然后，才开始继续谈话。
  “老人家，你实话实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我说过，我们强地军，是仁义之师。
  如果要杀你们，根本没必要跟你们废这个话。你们的命，只在我一念之间。
  只要你们说实话，这些馒头，就分给你们，一人一个白面馒头。
  如果你们说的在理，我还可以放你们走。”
  “真……真的？军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人犹豫着问道。
  “当然！这馒头，难道还能假得了？”
  赵诚随手拿起一个馒头来，在手里抛了两下。
  老人看看那个馒头，再看看人群之中，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个馒头，小孩子们都在吞咽着口水。
  白面馒头啊！
  他们虽然能吃上饭，但是，这样喷香的白面馒头，平时也是吃不上的。
  “军爷，我们也不求要白面馒头，如果军爷仁义的话，就请您放我们走吧！我们不想回大明。”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这是为何？难道你们当奴才，还当上瘾了？这盛京一带，现在是女真人的天下。你们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奴才啊！是下等人。”
  赵诚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军爷，您高抬了我们了。我们哪有资格去给女真人当奴才去！”老人有些惶恐地说道。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位赵大人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女真人收奴才，那也是有条件的啊！能给他们当奴才的，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像我们，虽然没资格去给旗人当奴才，但是，在村子里，给那些旗人种田，帮他们放牧，做做工，也能吃上一口饭。
  在这里，我们不会挨饿。要是回了大明，我们会饿死啊！”
  老人一番话，彻底把赵诚给噎住了。
  尼玛！
  这还让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