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期投入

  “娘娘。”
  门外传来柳绿的声音,周旖锦从魏璇坏中脱身,拉开门,眼前是柳绿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
  她接过药碗,一股脑喝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的汤药比从前记忆里的味道似乎有些差异。
  “问都不问,”魏璇掏出帕子替她拭去唇角残留的一丁点褐色药液,“这样相信我?”
  周旖锦愣了一下,还未说话,魏璇便已先一步道:“助孕的药,我会将你身子调理好。”
  “可如今时机……”周旖锦有些迟疑。
  “锦儿,你心里是愿意与我有孩子的,对不对?”魏璇打断她,声音蕴着些焦急。
  周旖锦点了点头,他便露出了宽慰的笑意,劝道:“你好生养着身子便是,其余不必担心。”
  魏璇思索了一下,又道:“朕与他不同,娘娘何时生下皇子,朕便何时册封太子,可好?”
  “好。”
  说起魏景时,他不自主摆起架子来,逗得周旖锦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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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魏璇忽然想起什么,走到一边的书架前,从中取出一封请帖:“这是早上传到玉清园的。”
  见周旖锦神色探究,他忙补充道:“柳绿送来的,我还没拆。”
  他嘴上这样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周旖锦翻转的指尖徘徊着,生怕这请帖是某个不识相的毛头小子给她送去的。
  周旖锦并未避着他,读了其上内容,魏璇才从提心吊胆中脱出。
  “大理寺卿夫人袁蓉请我初春时同游赏花,”她将请帖收起来,似乎有些向往:“西郊那畔的玉兰苑,等冰化时景色应是极美。”
  魏璇怔了一下,想起前些时日周旖锦将人接进玉清园里的事,她惯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如同当初对自己一般。
  魏璇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大理寺卿一家的面容,裴延那人出身贫寒,当官却刚正不阿,如今身居高位,也有他提拔的功劳。
  “子瑜?”周旖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若想去,届时与我知会一声便是。”魏璇自知将她困在凤栖宫里,行动不便,也心生补偿之意。
  春日的赏花会,哪怕是在民间举办,亦可男女同游。
  魏璇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沉郁了片刻,说道:“你若是愿意,我陪你一道去。”
  周旖锦并不知这短暂的功夫,魏璇心中已如何风起云涌,唇边扬起恬淡的笑意:“也好。”
  转眼间,春回大地,惠泽山林。
  薛想容自从听闻魏璇的后宫入了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一连等了数月,也没探听到消息。
  “父亲还是不肯替我上折子吗?”见侍女走进来,薛想容忙拉着她的袖子问道。
  那侍女已然习惯,叹了口气道:“老爷在朝堂上向来是谨慎的,如今状况下,岂能贸然上奏过问皇上的私事?”
  薛想容似乎已料到结局,脸色猛然灰败下去,又问道:“那宫里的各处关节呢,这么久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吗?”
  侍女沉默着摇了摇头,眼见着薛想容的神色愈发愤怒,忽然灵机一动:“小姐不是知道淑贵妃的住处吗?不如去玉清园问问,或许能打探出消息呢。”
  “是了!”薛想容眼中扬起希冀,连忙道:“这就吩咐下去,准备车马。”
  她一路风尘仆仆到了西郊,这回学乖了,在门外恭恭敬敬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收请帖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薛想容站得双腿酸软,这才看见里面走出人来:“我们小姐近日不见客。”
  那侍从根本没给她机会解释,薛想容袖中的银钱还未掏出来,眼前的大门便重重地阖上了。
  “等等……”
  声音转瞬湮没,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薛想容吃了个闭门羹,心情堵塞得厉害,正要转身,听见不远处摊贩的吆喝声:“新鲜出炉的包子嘞——”
  见她目光停留,那商贩更使劲地招揽:“这位小姐,要不要来一份?”
  薛想容皱了下眉,看着那一笼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包子,眼中却满是厌恶。
  那包子只加一竹编的盖,这样不干净的东西,岂能配得上她的身份。
  犹豫了片刻,薛想容还是走上前:“你常在此处卖包子吗?”
  小贩愣了一下,笑吟吟答道:“我们家世代做包子的,在西郊这一畔也是出名在外。”
  薛想容从袖子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子,那小贩看着其上闪烁的银色光芒,两眼放光,薛想容却没递出去,只是收在掌心。
  “问你个事,”她像是漫不经心,问道:“你可知这玉清园里的女主人,最近都出入何处?”
  小贩方见了她吃闭门羹的场面,并不怀疑,思索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最近都未看见她出门,听坊间传闻,许是已不住在此处了。”
  “不在了?”薛想容大为震惊,回眸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心中不免又腾升起疑惑来。
  这淑贵妃的行踪甚是可疑,不免让她联想起皇宫里的消息——
  难道那住进凤栖宫的人不是新帝欲册封的宠妃,而是从前出宫的贵妃娘娘?
  可淑贵妃若是想要回宫,凤栖宫那畔又何必这般隐瞒?
  想到这,薛想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大脑飞速运转,可那小贩催促她买包子的声音如烦人的蚊蝇回荡在耳边,令她心里忍不住愤怒。
  “砰”的一声,她伸手将面前的包子摊推翻。
  热气腾腾的包子才刚出炉,便骤然扑进了泥土里,咕噜噜滚了几圈,其上已满是灰尘泥泞。
  “你、你——”那商贩急得快哭了,薛想容却不以为意,说道:“这样劣质的包子,本小姐才看不上呢。”
  她手腕一转,将手中那块银子随便扔在了地面,与那堆包子混在了一起。
  “这银子够你再开几个摊子了。”
  她讥笑说罢,带着身边的侍女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衣冠禽兽!”
  薛想容走远,那蹲在地上捡拾包子的小贩才恶狠狠地朝她方向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小姐,宫里终于有消息了。”薛想容上了马车,令一个侍女急忙捧来方收到的信件。
  “是姨母?”薛想容大喜,连忙拆开来看。
  她姨母是宫中司制房统管绣娘的嬷嬷,算是位高权重的老人,薛想容为了此事牺牲了不少银子,才买得这个人情替她打探。
  她姨母在信中说那绣娘中恰好有一人曾在凤栖宫任职过服侍的宫女,只能帮她悄悄入宫,引荐一二,具体如何并不能保证。
  只是这寥寥几言,令薛想容心中重燃气希望的火光,连连吩咐道:“快备足了银子,我们去宫里!”
  有那姨母做引,薛想容躲在押送布料的马车中,好一番蒙混,直至傍晚才风尘仆仆入了宫。
  她在宫女的带领下一路寻着杳无人烟的宫道走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满是灰尘的偏殿内见到了其中的宫女。
  “岚夕?”薛想容试探着唤面前女子的名字,脸上堆起笑来:“我是礼部尚书之女薛想容。”
  往常面对着这普通的宫女,薛想容全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如今毕竟有求于人,不得已放低姿态。
  “你的事,嬷嬷同我说了。”
  岚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眼神充满高傲,在薛想容的脸上反复扫了几下。
  “你有所不知,我从前是凤栖宫里的老人,不仅只差一点便当上凤栖宫的掌事宫女,更是曾在颐和轩服侍过皇上。”
  岚夕说了这一番,似乎随着自己非同寻常的经历,心气也高了起来,又吹嘘道:“那时皇上还曾与我深夜交谈,我与其他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全然不同的。”
  岚夕的话扯到魏璇头上,令薛想容胃里一阵抽搐。
  她强压下恶心,和颜悦色地掏出预备好的沉甸甸的金子,递到岚夕手里:“好姐姐,你可有办法叫我进凤栖宫去?”
  岚夕知道先前那忽然住进凤栖宫,行迹神出鬼没的女子是何等爆炸性的消息,并未这样轻易松口,又讹了薛想容好一笔银钱,才缓缓开口。
  “凤栖宫后院厢房侧处,有一个狗窝,藏得十分隐蔽,除了我几乎没人知道。”
  “狗窝?”
  薛想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着嘴愣了半晌。
  “想进凤栖宫,就只有这一条路,你爱去不去。”岚夕不屑她这副夸张做派,翻了个白眼。
  薛想容好一番犹豫,还是舍不得自己方才掏出去那一大笔银钱,又放不下近在咫尺的胜利,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去,我去。”
  那女子入宫已几月有余,薛想容的心情也从起初的不屑急转直下,熬得焦急万分。
  如今委屈几分也罢了,待她弄清那女子的身份,想出除掉她的万全之策,届时皇后之位便少了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只要能得到荣华富贵和新帝的宠爱,平心而论,眼下付出些什么,也无所谓。
  岚夕手头上还有活儿要干,并未多言,只是仔细叮嘱了她凤栖宫内部人烟稀少的小路如何通行,一番教导下来,薛想容已领悟了七七八八。
  凤栖宫内,仍是一片岁月静好。
  宫人们走路的声音都刻意放缓,夕阳照在雪地上,橘黄色的光影氤氲流转,如浮游的碎金,时间安静而绵长。
  宫中的女官学堂已逐渐步入正轨,萧瑾已是议亲的年纪,不便常留在宫中,周旖锦便叫柳绿寻了她留下的记录事宜的册子,并一众藏书典籍,送来凤栖宫,亲自做收尾交接的工作。
  她身上罩了一件湖蓝色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从垒成一沓的书籍中挑拣着,忽然被一个不同寻常的册子吸引。
  “这写的是什么?”周旖锦问。
  柳绿走上前,拿着那册子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这些是从未央宫搬出来的,或许是从舒昭仪留下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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