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西北望,射天狼(九)
“姑娘昨儿夜里睡得可舒服?”木大娘此问,不可谓不意味深长。
她可能听见了一些动静。
又或许,昨儿夜里姬染月的种种动作,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昨夜夫君伤势好转,月儿心中欢喜,睡得……”少女俏脸微红,微垂着头,“自然是比前几夜,安稳了些。”
“是吗?我看姑娘眼下青黑颇浓,还以为……”木大娘那语气,实在引人浮想联篇。
姬染月笑意微僵,不愧是已婚妇人,实在生猛。
这车轱辘子,都快辗到她脸上了!
她羞得红晕一路蔓延至耳后根,声音细弱,“其实我还好,辛苦的是夫君……”
巧了,她也是老司机。
要论演技与厚脸皮,除了姬辞月,她还真没输给过谁。
木大娘:“……”
这姑娘也就看着羞涩,这说话风格,比她当年都生猛几分。
“夫妻恩爱,便是头一份的好福气,姑娘要好好珍惜才是。”
可别学她,昔年被权势富贵迷了眼,白白误了光阴。
“我现在就想着,等夫君伤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寻一处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小城镇隐居,安度此生。”姬染月咬字时,故意加重了一点点“离开这里”“安度此生”几个关键词,然后观察着眼前妇人的反应。
木大娘若是个聪明人,就一定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我跟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离开这个小村庄,对您包括整个村子的隐秘,绝不会沾染分毫。”
“身逢乱世,又有何处可安呢?依我看,姑娘不如与你的夫君留在这村中,有瘴气为屏,或许一生能安乐无虞。”
木大娘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只要他们不离开村庄,万事便无虞。
“多谢大娘提点。”姬染月接过早食,转身笑意顿敛,这一次和平谈判,算是以失败告终。
这个村庄,只进不出,无人生还,是为了掩盖隐秘。
是不想让外界任何人,知道这处村庄的存在。
因为这个村庄里,住着一群,被历史遗失的存在。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你确定楚云韵会亲自来到这荒山野岭的来追你?”嬴政一语切中要害。
楚云韵若不愿涉险而来,他们再多筹谋,怕也是无用功。
姬染月准备好新的纱布,药瓶摆放在草席前,“有七八成把握吧,也有可能是派别人过来。”
但只要来的是巫族人,就行。
不过,她觉得楚云韵来的概率最大。
“政哥,永远不要小瞧了仇恨的力量,尤其是女人的仇恨。”她扯了扯唇,似是讥讽。
她其实很排斥,两个女人之间,因为某个男人而水火不容,互相恨不得置对方与死地的那种。
但楚云韵此次设计伏击她,令她跟政哥吃了这么多苦头,她可不会浅浅揭过。
以牙还牙,她也得让楚云韵尝尝,死亡的刀闸高悬头顶的滋味!
“主公在楚国时,究竟做了什么,才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嬴政那段时间留在焉都,对楚国种种,所知甚少。
偶尔听子房说过几句。
“还不是谢衡惹来的烂桃花!但其实……也不能怪他。”
毕竟,他也挺惨的。
想起那似星辰坠落般的一剑,她还是会感到唏嘘万分。
“呵,主公这么心疼那楚王,怎么不干脆留在楚国,做他的王后?”
话落,嬴政面色骤沉!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实在有失风度。
嬴政攥紧掌心,眸光几度变幻,明明不定。
“政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后?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身份尊贵又怎么样?
万千宠爱又怎么样?
还不只是旁人的附庸品,只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若真贪恋所谓的,男人的爱,何至于如此。
“你——”她似是怒极。
“……对不起。”他声音微沉,但每一个字,都分外清晰。
姬染月一怔,原来高傲如嬴政,也是会道歉的么?
果然,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失了傲骨的嬴政,大概也就是如此。
乏味。
不过,她还没有看见,他最狼狈的模样,就这么收手,不免有些可惜。
“算了,政哥,你躺下吧,该换药了。”
这应是最后一次换药了,她心想。
姬染月伸手解他系带,嬴政嗓音带了点吵哑,“我来。”
他褪去的外袍,上面还带着个不伦不类的补丁。
还是木大娘熬夜补的。
腰封解开,玄色内衬彻底松散开来,堆叠在腰线处,隐约可见一点起伏的线条,莫名叫人口干。
她的指尖落在他脊背微凸的伤疤处。
真性感。
“主公!”
瞧,呼吸都乱了。
姬染月握着药瓶,缓缓俯身,不料他一个侧身,她的鼻尖正好抵上了他的腰间。
温热的呼吸落在裸露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酥痒。
呐……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这里,正好是男人的敏感地带。
“政哥……”她眼角轻挑,偏偏一双眸光,写尽无辜。
啪嗒——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干燥的掌心抵住少女细嫩的后颈。
湿热的吻落在她微颤的眼睫。
姬染月阖眸,并未有明显的抗拒。
男人似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不再克制。
两人抱得很紧。
她感受到他身下的异样后,眸光却刹时清明,哪还有半分意乱情迷之态。
她的头微微左偏,刚好卡在男人视觉的盲点,以至于他看不见,她眸光里的冰冷与玩味
箭在弦上之际,她抵住男人灼热的胸口,冷淡抽离,像极了某些那啥无情的“渣男”。
“为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哑到了极至,像跋涉千万里的旅人,被抽尽了所有的水分。
唯剩如烈火一般的烧灼之感。
“政哥,你还记得,我很早时对你说过什么呢?”她抵在他的心口,嗓音软绵,宛如情人间的喁语。
“我说,你会后悔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男人看清了她此刻的眸光,没有情,只有/欲。
“姬染月。”他挑起她的下颌,“那我也很早就说过,别招惹我。”
“我们都没有做到,所以——”他不退反进,一双幽邃的目光里倒映着她,微讶的神色,“我们扯平了。”
他又吻了上来,充满着男人对女人的侵略性。
“我知道,你依旧不相信任何人,但至少——”
“请相信这一刻的嬴政。”
草席上泛着微潮的湿气,那样肮脏
她瓷白如雪的肌肤,又那样干净。
男人蒙上她的眼,自此,晴空被层云掩盖。
天幕将倾,万物齐喑。
想来世间情爱于人,当真如山颓水溢,心若火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