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铜山!

  胆水炼铜,水法冶金。
  胆水取铜的最早描述见于前汉成书的《淮南万毕术》,书曰:曾青得铁则化为铜。
  到如今的大周,胆铜法已经普及,先取胆土,土质坚而黄,固知其中含銗(硫化铜),堆积于淋铜盆槽处;盆槽即所谓抄盆,是用陶甓筑成,用竹笼过滤,注水淋之,下渍之銗液即胆水,然后将鈱叶即铁片铺置其中,即可浸出铜来。
  又或是把生铁打成薄片,排放在贮有胆水的槽中,浸渍几天,然后刮取析出的泥状铜(称作“赤煤”),入炼炉化炼。
  如今大周的铜钱都是用这胆水冶铜之法所铸的。
  比之传统的火炼之法,这种办法炼的铜,成本极地,对于矿质的好坏也没有太大的要求,无论是贫矿还是富矿,都可以炼出铜来。
  铜一直都是朝廷的重要资源,铜矿也一直都是国有物,其最大的用途便是铸币!
  随着大周的经济发展,铜本位已经变成了现在的银本位,但铜依旧是大周金融体系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既然已经从铜本位变成了银本位,为什么不去开采银矿?!
  这个问题就问得没有意义了!
  因为原本银矿便更加稀有,且埋藏更深,发掘更困难,那些易于开采的银矿都已经被朝廷所控制。
  《天工开物》有载,凡银,神州所出,越州、闽州旧有坑场,或采或闭;饶、信、瑞三郡有坑从未开;荆楚之银出辰州;豫州宜阳赵宝山、永宁秋树坡、卢氏高嘴儿、嵩县马槽山……皆称美矿,其他难以枚举然合八州所生,不敌南疆之半。
  由此可见,天下有名有姓的银矿,都已经被朝廷锁控制的。
  如果说银矿此刻就代表着主铸币权,而铜矿则是次铸币权。
  私开铁矿有不少可能,或为打造兵器行谋反之事或为锻铁以贩卖,但私开铜矿只有一个可能——私铸铜钱。
  自前汉邓通之后,无论哪朝哪代,私铸铜钱都是死罪!
  刚刚那个捕快发现的胆矾液不是没有别的用处,在中医之中,胆矾性寒,味酸,入肝经、胆经,具有催吐、解毒、祛腐的作用。
  但是如此量的硫酸铜溶液足以致人死亡,医者是不可能开出如此高浓度且大量的胆矾液的。
  杨清源想到这些人之后,目光看向了之前选修冶炼的那个捕快,发现此人的眼中也是有惊疑之色。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
  胆矾液这种东西,就不该整葫芦地出现在普通百姓的家中。
  “侯爷,卑职怀疑,此桐山村中有人私自铸币!”
  杨清源闻言冷笑道,“桐山?!我看是铜山才对!”
  随后杨清源看向原地的众人,“所有人以桐山村为中心,在方圆五里范围内,向外扩散搜索,有异常之处,立刻来报!”
  “是!”
  既然是铜山,那周围便一定会留下湿法炼铜的痕迹。
  那种青绿色的铜锈不是简单可以除去的!
  众捕快在杨清源的命令四散而开,约莫小半个时辰,便有了发现。
  “侯爷,在前面的一处山坳里有发现。”
  杨清源带着人来到的这一处山坳,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片铜绿色。
  虽然在时间的流逝下,这一片铜绿渐渐被遮盖,但是自然依旧掩饰不住人的文明。
  而那一幕如天空的蓝色,更是动人心魄。
  在胆矾液流出之地,就近随地形高低,挖掘沟槽,如今仍然清晰可见阶梯状。
  “侯爷这里有炼铜的场地,那铸币的地方肯定也不远!此处山路难行,若是要铸币,那就一定会选择就近的地方,不然就凭这附近的崎岖山路,搬运就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一个捕快分析道。
  但杨清源对于这个说法却没有表示肯定。
  “不一定,这些铜铸币的目的最终是交易和流通,那铸成铜币之后依旧是要运出这深山之中,只不过在山中铸币比较隐秘,不会被人发现。”
  杨清源这一番话,分析得很有道理,众捕快纷纷点头。
  透过现象看本质,最终这些钱的目的是流通,那就一定会运出深山。
  “不愧是侯爷,果然是分析精准啊!”
  “果然看事情比较全面……”
  就连之前提出这个观点的捕快都觉得杨清源所言有理,自己的想法过于肯定和片面了。
  所以……一个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侯爷,我在前面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一个铸币的熔炉和模板!”
  “……”
  不管是拍马屁的还是被拍马屁的,这个时候都沉默了。
  在场的众人被这一句话齐齐打脸……
  这个捕快也发现此时场内诡异的气氛,声音也小了下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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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有人在炼铜场地以西的地方发现了树枝折断的痕迹。
  从这痕迹来看,应该是一月之内的。
  当然山林中的野兽也有可能折断树枝,但是人折断的痕迹和野兽折断的痕迹却是截然不同的。
  这名主修追踪的捕快在发现之后便沿着这些许的痕迹向前追踪而去。
  向前三里,就在他仔细研究地面上即将被时间和自然掩盖的蛛丝马迹之时,已经有人先发现他了。
  “有人!”
  一棵茂盛的大树之上,两个穿着灰布衣衫的人正藏在树叶之间。
  居高临下,以有心查无心,他们提前便发现了追一路追查而来的捕快。
  虽然他们不认识追踪之人,但是这捕快身上的衣服他们却再熟悉不过了。
  自从麟德天子登基之后,六扇门的捕快制服也换成了原本大理寺的样式,以红色的横杠来表明其身份。
  “骂的,这六扇门的条子都是狗鼻子吗?!”
  “条子?!条子是什么?!”另一个人突然对于这个新出现的词汇表示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啊!听别人说的!”
  “谁啊?”
  “我也不知道!”
  “……”
  两个人神奇的小声对话,被风动树叶的沙沙声所掩盖。并没有引起下方捕快的警觉。
  “那咱们该怎么办?!”
  被提问的灰袍人用手刀在喉间恶狠狠地虚空一划。
  先杀了吧!
  剩下的等杀完再说!
  就在捕快观察地面的痕迹之时,突然有两支弩箭从树梢之上射来。
  虽然在靠近之时,捕快听到了羽箭破空之声,但还是晚一步,他虽然极力去闪躲,可已经躲不开了。
  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左臂,一支箭矢擦伤了他的右小腿。
  不过能被选入钦差卫队之中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在中箭的第一时间,他便做出了反应。
  在翻身躲箭的同时,捕快抄起腰间的手弩,向着箭矢袭来的方向连发两箭。
  这是大理寺最新装备的手弩,参考了部分玄机弩的构造,可以连发三箭。
  同时,受伤的左臂强忍的麻木感,在身前掷出了两颗眯眼丸,这是从东瀛忍者处得到了启发,大理寺版的烟雾弹。
  玩过fps的都知道,打不过要撤的时候该怎么办?!
  封烟!
  趁着烟雾的升起,他趁机奋力一跃,窜到了一棵粗壮的松树之后,正好可以挡住刚刚方向来的箭矢。
  这一系列的遇袭反应,在大理寺、六扇门的基层捕快中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
  随后他才撕下一块衣衫,咬在了口中,奋力拔出了插在右臂上的羽箭。
  唐门的弩还算不错,但是这箭却一般得很,就是普通的铁锥箭头,虽然破甲效果不错,但是拔箭也容易,要是换成军中的双钩轻羽箭,那就要遭老罪了。
  看了看箭锋,捕快便知道这上头是淬毒了,将箭矢丢到了一旁,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号箭。
  “嗖!”
  虽然他拉燃引线,信号箭窜天而上。
  “不好!他要求援!”
  树上的两个武者也反应了过来,来的捕快不止一个。
  “先杀了他!然后感觉撤!”
  两人也不拖泥带水,立时从树上跃下,握着钢刀向着树后奔来。
  而捕快也已经服下了抵抗毒药的丹药,但是这箭上所淬之毒又猛又烈,即便服下了丹药,他也感觉四肢有麻木之感。
  “妈的!拼了!”他奋力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由于身体的麻木感,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两个杀人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去死吧!”
  就在捕快闭目等死之时,“呯!”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
  不!应该说是两声,只不过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所以才会被误听成一声。
  两个武者手中的钢刀已经断成了半截。
  杨清源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前,身体周围因为突破音障的罡风才刚刚散去,指尖的剑气吞吐不定的跳跃,令人心悸。
  “当着我的面,就想杀我的人,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剑君风采,惊艳当世。
  可能是那个埋伏偷袭的武者被吓傻了,其中一人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我们没有当面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四人都有点懵。
  说话者顿感不妙,我刚刚说了什么,嘴怎么突然不归脑子管了。
  而他同伴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了,自断生路,妥妥的猪队友啊!现在说的是当没当面的事吗?!
  躺在地上捕快,此刻思维很清晰,他说得好有道理,确实没有当面了。
  “咳!”杨清源一声轻咳,化解了现场尴尬的气氛,“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伏击我六扇门的捕快!?”
  这两人也是俊杰,很识时务,单看杨清源出场的方式和画风,就知道这是自己两人惹不起的人,于是也没有选择反抗和逃跑。现在挣扎或许就是被多打一顿。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现在可不是老老实实突破审讯的时候,杨清源一指点在其中一个武者的身上,这一指之间带着一缕先天无形剑气。
  剑气流入身体之后,立刻游走此人的全身,其经脉犹如万剑刺击一般,疼痛难忍,这名武者立刻就疼得满地打滚。
  杨清源看向了另一个人,“你看见了吧!如果你不说,这就是你的下场。”
  那人看了一眼正在满地打滚的同伴,心中默默地说道,“兄弟,忍住!”
  然后昂首挺胸看向杨清源,“我等兄弟不是轻生忘义的小人。你就算杀了我们,我们也是不会说的!”
  一番话慷慨激昂!
  但没等杨清源开口,正在体验万剑临身,疼得满地打滚的那人就,强忍精神,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官爷,我说!”
  平静地说完这个四个字,地上之人又开始痛苦地哀嚎!
  那个未受刑的人见状大声呵斥道,“住口!……”
  但他的话立时被夹杂着怒骂的哀嚎打断了!
  “狗日的唐老基,感情现在不是你疼!老子快疼死了,你还在装英雄。啊!!!……”
  杨清源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心底则是微微一笑。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这套办法对于两个同伙犯人的时候有奇效,几乎是屡试不爽。
  人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同时被拷打,两个人可能不一定会说,但是现在一个人被万剑噬体,另一个却还在装英雄,这让受刑者心里如何能平衡?还不如我主动说出来!
  杨清源虚空一点,将其体内的剑气化去。
  地上之人的哀嚎声顿时笑了下去,十余息后,才慢慢地站起身。
  短短时间内,他身上的灰色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官爷,我说!”说着这人还愤愤地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他的同伴还想开口,杨清源虚空一点,封住了那同伴的周身穴道。
  “你说吧!你现在说出来,我算你是坦白,可以从轻量刑,若是还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说不定还减轻处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是用在这个时候的,当犯人的心理防线被攻破时,这个政策能够推波助澜。
  若是一上来就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可没什么人会听。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话虽然不正,但也有几分歪理。
  合理的政策要用在合适的时候。
  “多谢官爷!但是小人说之前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来听听!”杨清源没想到这人还提条件。
  只见此人愤愤地指向自己的同伙,“让他也尝尝刚刚万剑临身的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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