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山穷水尽

  悲歌阵阵,宛若梵音,在穹顶之下,往生桥上回荡不止,化作战鼓擂动,震慑欲闯往生桥的少年少女。
  少年被瞬间破开闭穴之法,呕血而退,慕容妩虽觉耳中剧震,引得五脏六腑皆震,但内功不失,尚能勉力支撑,侧目却望见少年伤重之状,忙勉力起身,扶住少年。
  鼓点密集,面前攻来兵俑却不曾停下,眼见挥动手中兵刃已至,顾萧无法凝聚内力,步伐踉跄,摇摇欲坠,万幸慕容妩相扶,才不至仰面而倒。
  无力再施展断月破开兵俑,万幸尚能依仗步光破敌,虽无内力,体内步光剑意仍在,在慕容妩相助下,堪堪避开挥砍兵刃,两人就地翻滚,起身一瞬,步光横斩,削断数名兵俑陶土双足,待得它们歪下身形一瞬,顺势补上一剑,将他们彻底斩碎。
  不过前方数名兵俑才倒,身后兵俑再度涌来...若是地势狭窄,或许顾萧两人尚能凭步光抵挡,但这往生桥面本就宽阔平台,更无险可依,两人顿陷危局。
  刀剑之影弥漫,两人很快被涌来兵俑分割开来,只得各自凝心应敌,兵俑虽多,武艺却不高超,只凭数量取胜,不过他们手中兵刃早已不是先前凹谷之中陶土所制,挥动之下,若不小心,便会受伤。
  慕容妩掌影翻飞,猩红掌风立时笼罩身前数十兵俑...侧身一闪,错身而过一瞬,纤手一把擒住兵俑手腕,拍肘压腕,媚目一
  凝,生生将兵俑手臂掰碎,反身一掌击面,兵俑首级顿时碎裂开来,恰也此时,身后兵俑刀锋已至...
  余光一瞥,已然发现,慕容妩瞧准被自己拍碎的兵俑手中兵刃落下,足根向后疾扫,兵刃立时向后疾射而去,正中身后偷袭兵俑胸口,引得它身形一滞。
  慕容妩趁此机会,回身出掌,臂如缠丝,卷上偷袭兵俑手臂,随即纤指张开扣住兵俑面门,真气灌入指尖,微微发力。
  “嘭”的一声,兵俑头颅碎裂开来,躯干也无力倒下,但围住慕容妩的兵俑却无丝毫情感,继续攻上前来,媚目瞥见此景,趁机双手握住被自己击溃的两具兵俑残躯上的兵刃,看准时机,屈膝弯腰...
  不远处,被兵俑分割开来,正被数十兵俑逼得退至往生桥旁的少年,眉头紧锁,无法施展内力只能以力施展剑招,余光瞥向慕容妩方向,正瞧见她柔媚身姿被兵俑吞没,心中顿急。
  施展不了轻功,只得施展剑招前去相救,上步挑剑,断月、步光挑剑翻动,无法荡开前方迫近的兵俑兵刃,但断月、步光皆是万中无一的神兵,剑光锐利过处,兵俑们手中长剑被尽数斩断...
  这些兵俑无智,还未反应过来手中兵刃断裂,依旧保持木讷前行之势,逼向少年,怎料到青衫不退,身形不似施展轻功那般轻灵,动作尚算矫健,闪避着以奔跑翻滚之势,转过兵俑相距的
  间隙,错身之际,断月、步光不断收割着兵俑。
  此时顾萧方明师父的良苦用心,儿时锻筋塑骨,让自己吃尽苦头,无论是寒冬腊月,以力登山,还是在草长莺飞之季,于山中瀑布之下,受瀑布之水砸击,亦或是最寻常的马步蹲伏...
  当年仗着李叔心疼,自己可没少用小聪明去装病,逃避这锻筋塑骨之苦,可师父发现后,几是不近情面的加倍惩罚于自己。
  此番看来,如不是在无归山中打牢了基础,眼下自无法施展内力,只怕就要命丧这些兵俑之手。
  但以力施展,总有弊端,断月、步光虽是世间神兵,不过盏茶功夫,顾萧已是汗流浃背,手腕酸麻,更别提右足的火灼伤势,本是苍白面上,也早已染上一层黑气。
  没了内功压制,右足火灼处的毒性,不知不觉间已顺延经脉,直入体内,不过顾萧无暇顾及,依旧不顾浑身汗水,奋力挥剑前行。
  不过数丈之距,顾萧却行得极为艰难,随着脚边倒下的兵俑残骸越来越多,前行也愈发缓慢。
  忽地踩中倒下的兵俑残骸,少年身形踉跄,重心不稳,身旁兵俑似瞧见了破绽,蜂拥而上,欲将少年围困。
  目光一扫,就见兵俑之势,当即稳住身形,伏低身子,挥剑横扫,青衫如风卷,手中双剑再度扫落涌来兵俑,不过经此一阻,少年已显力竭之象,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
  甚至此刻胸前伤口
  的火灼之感,都比不上以力施展剑法引得胸肺迟滞,甚至张口呼吸,都无法缓解脱力而引发的肺部的肿胀之感。
  俊朗面上,汗如雨下,身上青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哪里还有半分雁北城中剑破死士,雁北以北,力敌淳于的少年侠客模样...疲惫之下,眼前金星直转,视线都已模糊,不过听得只丈余外的声响传来,担心慕容姑娘安危,仍是疾转回眸。
  不似顾萧预料那般,反倒是一道柔媚身形破开兵俑一跃而起,翻身落于自己身旁,媚目瞧见青衫狼狈模样,已然震惊,不过仍担心身后兵俑趁机而来,只能以背相抵,开口之时,满凝关切。
  “木一,你怎么样了!”
  见慕容妩无事,顾萧心中急切稍缓,听得她开口发问,不想她知晓自己伤势而分心,便尽力平复胸膛起伏,勉力开口:“无...无碍,咱们得设法脱身才是,如此下去,不消半个时辰,咱们便会力竭而亡...”
  话音未落,兵俑再至,以背相抵的两人,只能立于原地,各自应对面前之敌。
  青衫、柔媚将后背交于对方,凝心迎敌,剑光、掌影纷飞,闪动往生桥上。
  兵俑无畏而上,欲将闯阵之人,斩于当下。
  好一场恶战酣然!
  半个时辰,百余兵俑皆灭,残骸满地,兵刃交错杂乱,静静躺于往生桥上,少年拄剑,掌心不住颤抖,早已力竭,再观青衫之上,满是狼藉,臂间
  肋下,几处伤口,更是骇人。
  抵背女子,俏面再无千娇百媚,香汗淋漓,浸透衣衫,香肩伤口,皮肉外翻,不过目中,再无惧色...
  面前无兵俑所阻,目光过处,前方一片坦途,喜色立显,开口疾呼身后少年:“木一,你...你看!”
  力竭少年,只觉天摇地晃,还能站着,已是凭毅力强撑,目光正紧锁远端依旧无数的水裹之怪,还有立于怪后,那依旧保持着双臂交叠的怪物之首,心底如石沉大海,忧心愈盛...但听闻身后女子带着欣喜语气,顿感一抹月光拂散心中郁结,强打精神,向身后望去...
  往生桥上再无混沌、水雾遮掩,此番一望,即便少年也是精神一振,星眸所见,数十丈外,往生桥尽头,已然显现。
  隐约望见黑暗甬道,少年就连呼吸,都已急促几分,双唇微动,挤出短短数语:“往生桥尽头,说不定就是入谷之口。”
  “趁那些怪物未至,咱们快走!”慕容妩听得少年之言,忙欲扶他动身,可掌心才及青衫,瞬间察觉他早已无力,回身细看,才发现他身上伤口。
  桥上怪物之首,似也发现两人目的,交叠胸前双臂伸开些许,缓缓仰首,围拢身旁诸怪,似又得之令,几是一瞬,身上火焰又燃,不似先前踱步桥边,而是以狂奔之势,涌入水中。
  “呲——”水火交融之声不绝于耳,沿桥面而出,直入欲离开的
  两人耳中。
  慕容妩见状,心中暗呼糟糕,待得这些怪物浴火而出之时,便会迎来数倍先前的兵俑相袭,身旁少年,已是虚弱不堪,若不早退,两人定会丧命在这往生桥上。
  几是心思起时,银牙紧咬,架起青衫,不曾有半点犹豫,回身便行,向那数十丈外出口,奔逃而去...
  顾萧余光后望,却见那怪物之首,竟在短短一瞬,就出现在了自己呕血之地,俯身出掌,伸向地面血迹,就在触及鲜血一霎,身上竟也已燃起火焰,身形闪至桥边,用并无面目的头颅歪向自己,随即毅然钻入水中。
  哪知两人奔逃得快,桥下水中声势更快,青幽水面之下,似有不得了的东西,翻涌水浪同追,比起慕容妩奔逃之势,快上何之倍余。
  少年自然也瞥见水中之景,心知这水下之物,定是那怪物之首所化,棘手程度比起兵俑当胜数倍,深知到了用那物件之时,本想以它为闯慕容谷之本,怎奈眼下生死一刻,不得不用了...无力开口,只得在定心思一刹,微阖双目,欲在大敌再临前,恢复一丝真气。
  架少年前行的慕容妩,哪知少年心思,见他闭目,只道他伤重昏厥,不敢耽搁,只要能入得谷去,寻到那几人,无论他伤势再重,也有回天之法。
  紧咬双唇,慕容妩足下轻功再快三分,向往生桥尽头疾奔而去。
  数十丈之距,莫说全盛之时的顾萧,便是
  慕容妩,此距也是熟息可至,施展轻功几番纵跃,眼见只有十丈之遥,本无法看清的甬道,林廓已清晰异常。
  入谷就在眼前,慕容妩心中暗松了口气,侧目戒备,却见适才水面追逐超过自己之物,早已不见,身旁水面已平静如初。
  欣喜之下,欲唤少年,告诉他这好消息时,却感一丝危险气息传来,青幽水面之下,忽显夕阳日光,几是一息只见,日光渐盛,已由夕阳红光转为炙日光彩,整个青幽湖水,也似被这炙日所染...
  还未定心神,炙日破水而出,出水一瞬,慕容妩才瞧清,哪里是什么炙日之光,分明是升腾的熊熊烈火,不仅顿让穹顶之下温度骤升,更让青幽湖面燃起层层火焰,在慕容妩惊恐目光中,火焰疾跃而起,落于那甬道之前,挡住去路。
  虽还有十丈之距,但那火焰已灼得慕容妩面上生疼,贸然去闯,定会烧成焦炭,不得已,慕容妩只得携青衫止住前行之势,蹬踏桥面,疾退而去,拉开与那团火焰之距。
  尚抱有一丝希望,前路无法,还能退至往生桥上,可身后动静传来,慕容妩回首一望,顿陷绝望...身后桥面,早有无数双兵俑之手,搭在桥面之上,在慕容妩回首一瞬,从水中跃出,落于桥上。
  不似先前陶土兵俑,这些兵俑,已显人形,甲胄分明,阵列有序,俨然一支精锐之师,担当细望,才知他们不是
  活人,眼框空洞,并无眼珠,只一抹炙日火焰燃烧其中。
  只一眼,慕容妩便心生畏惧,它们简直就如临阵对敌,不死无归的军士一般...
  正当惊恐之际,身后火灼之感愈胜,回眸再望,却见火焰已渐消退,正诧异为何火势愈小,反倒灼热欲盛之时,却见火焰之中人影闪耀,坐下异兽,手持怪异兵刃,冷冷瞧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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