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路之尽头,入眼便是一边焦黑的泥土之地,似被大火焚烧而成,足有两三亩地的面积,十丈之遥,高耸着一坐石塔,细数竟有十层之多,显得特变的耀眼,除石子铺设的小路之外,皆笼罩在阵法之内。
  丹凤急切的想要向父母报个平安,想要尽快离开此地,她完全没想过探险会耗时如此长久,近日,眼前时常会出现家人的身影,时而温柔带笑,时而抱头痛哭,时而阖家欢乐,时而分崩离析,父母总站在村寨的那颗黑桃树下,翘首以盼。
  这是入魔的真兆,她原本就执念深种,而今又心急焦躁,自然诱发了心魔之变,丹凤自是不觉。
  她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研习阵法之中,一种直觉,想要走出这片被阵法困锁的天地,必须要毁阵或是研习阵法,达到找出生门的阵法造诣方可离开。
  直觉,修仙之人常有的本能感应,就像是危险之时的心灵悸动般,冥冥中的一种感觉。
  毁阵、它只是略微一想,就已作罢,且不说她们一行,修为低劣,就是单纯的外部防阵散发出的威力,只要她敢释放出一丝的攻击,反弹之力绝对将其灭杀于分秒之间。
  那就只有研习阵法,找出生路,阵法也是源于天地大道而衍生,任何险地,定会有一线生机,所谓的九死一生,必有一生之门,天无绝人之路,连修炼成仙,逆天之行,皆是留给凡有生命的物种的一线契机。
  所以丹凤自是觉得,凭借武修前辈的阵道传承,定能找出那一扇生门,离开此地。
  走近塔前,就会发现,塔之一侧有一扇光门,丹凤亦是发现其存在,通过近段时间的阵法学习,她知道那是一扇传送之门,只是略微停顿,便决定放弃入内。
  在这阵法重叠的险地之中,居然会出现一扇传送之门,绝不会简单,完全有可能再被传送到另一个更加凶险的空间,至少眼前的阵法还有生门的希望,她亦有出阵之法门,走出这里,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仔细的观察起第一层的阵法来,可以确定是防御阵法,但颇为复杂,是与其他的阵法相连。
  丹凤闪身进入空间之内,开始研习起传承中基础的防御阵法,用石头当阵基,用树木当阵柱,用短剑在木柱上认真的刻画着,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乏,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终于让其找到进入一层塔内的阵法结界,莲指掐诀,印法莫入到结界之中,终是让她进入了塔内。
  在塔内绕行着,有时直行数步,斜退数步,有时矗立其中,苦思冥想,再前进几步,有时伸手连连挥出法印,经过无数的坎坷波折,终于进入到一层塔内的中央地带。
  此时的丹凤,已经是双眼血红,身上不自主的散发出一股股的纠气,她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与人有过交谈,就连胖子与小青的传音,她也罔若未闻。
  她不敢再修炼,只要一静坐下来,家人的面孔就会不自主的晃动在眼前,一开始仅是平和之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闭上眼睛,家人总是处于险象环生地步,有时被恶徒挟持、有时被盗匪抢劫,有时是恶疾缠身、有时又是寿元耗尽而撒手人寰,而她只能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家人被恶徒挟持时,她愤起斩杀,而刀刀穿过恶徒的身体,却是安然无恙,眼睁睁的只能成为观众,看父母受苦而哀嚎,看姐姐受辱悸哭。
  没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她只有不去看,不去听!在双手被掐的鲜血长流之际悠悠醒来。
  看到父母因恶疾缠身而痛苦不堪,她将灵力耗尽,神识耗损也无力回天,整个人都变的灰败,要不是胖子急中生智,变成小黑狗,不断的冲她“旺旺哼哼”,将她从幻像中拉出,否则,她可能因此而葬身。
  让胖子为其护法,恢复受损的神识,及耗尽的法力后。
  她终于明白了过来,幻想出现,乃是心魔丛生。
  无奈她放不下,她做不到无情!近些时日,只有沉浸在阵法之中,才不会迷失!
  当她再次踏入一层的中央地带,看着面前如小山般的各类材料,胡乱的堆放在一起,她不想去研究到底有用没用,单手一挥,全部收入‘星辰之泪’的药园之中。
  抬腿朝第二层迈去,始一踏入阵法,她就知道“遭了”,在心魔横生之际居然进入到幻阵之中。
  入阵之际,便着了道,此时她已回到家中,妈妈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溺爱之色,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虎妞乖,困了吧?来,妈妈抱着”。
  此时的丹凤四岁,样子虎头虎脑,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泥土,黑漆漆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是似困乏,欲睁还闭,安静的躺在妈妈的怀中,闻着只有妈妈才有的独特味道,妈妈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双腿缓缓的摇动着。
  爸爸从外边进屋,神色中略带着些疲惫,还是乐乐的笑问着道:“虎妞困啦?来爸爸抱,让妈妈去给我们做饭去”。
  许是太过困乏,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幻象中,她都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醒来。
  幻象中的场景不断的变化着,她跟着堂兄去放牛,跟着孩子们在嬉闹,日落归家,享受着家庭的温暖,和谐,爱与被爱!
  随着年龄的成长,她跟着姐姐上学放学,平静的生活毫不起任何的波澜。
  幻境外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逐渐的失去了光彩,身体机能在缓慢的流逝,身躯也在慢慢的枯萎。
  幻境中的虎妞也在逐渐的消瘦,从妈妈的焦急的神色中略知,像似患上了什么疾病,此时丹凤的心脏在强烈的悸动,传出一阵阵的撕扯痛感,“不对,不是这样的!”
  虎妞从妈妈焦急的神色中察觉到一丝丝的笑意:“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好似突然中醒悟,丹凤一个激灵,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伸手给自己套了个护盾,赶紧盘膝而坐,运转功法,整个身体好似被掏空了般,疯狂的吸收着灵力,滋养着身体。
  整整三个时辰,丹凤才睁开双眼,观察起周围的坏境,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将神色放出,得到结果依然如此,眉头紧锁,又开始研究起幻阵。
  每每看出一些端倪,前进三五步必然中招,频频被拉入环境之中。
  她不断的在幻像与现实中沉浮,逐渐的亦分不清哪里是幻境,哪里是现实。
  此时的丹凤,除了心头的那一丝清明,基本上已完全魔怔,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狼嚎虎啸,幻想也愈加的剧烈,拉入其中,必定是家人在受到生命的威胁,几番的厮杀搏命,那一丝清明亦是她心头的底线,无论被击杀多少次,亦或是她斩杀了多少人,家人永远被其掩护在身后。
  心魔,乃是执念,执念不毁,魔障难消,丹凤心中亦是明白,但她做不到,哪怕是在幻想之中向至亲拔刀,皆是不可为。
  再一次被幻想击杀,幻境外的本体连连喷血,浑身布满了煞气,纠气冲天,睁开血红的双眼,丹凤闪身回到了空间之内。
  不得不选者退出,她连那最后的一丝清明都难以保持了,煞气不断的冲击着识海,要毁其最后的一道防线,让其完全沦落为杀戮的器具。
  在空间内她稍稍调息后,独自一人上路,走向空间内她从未踏足之地。
  她选者了视线所及最高的那一座山峰,缓慢的向山上进行着,那消瘦而孤寂的身影,显得倔强而坚毅。
  她没有使用身法跳跃,亦没有使用法术开路,而是用短剑一路披荆斩棘,如凡人般一路向山顶爬行。
  整整用了两三个时辰,终于站在了山尖之上,盘膝打坐,并未修行,而是观看着日出日落,欣赏着大山绿茫之意,江河的波涛汹涌,云雾翻滚滕霞。
  她在这里静坐一月之久,终于潸然一笑,眼睛的血丝隐退,一丝丝清明划过心头,透露出一股股的清凉之意,不觉轻语:“没想到我迂腐至此,若真如了魔障,六亲不认之时,凭何保家人安康?保不齐还会屠刀相向!迂也乃愚也!”
  区区魔障其乃我何!乱我心智、扰我修行!极是化身成我至亲,也乃是至仇!杀!一股磅礴的气息在血液中沸腾,浓郁的灵气席卷全身。
  想通了困扰自身多时的魔怔,心境提升了一个等级的同时,修为也同时提升了不少,难得的开怀长啸!舒展了多时的郁气!
  丹凤依旧未离开山巅,就地研习起幻阵,半月有余,闪身退出空间,居然被扔出幻境之地,从回到一层塔的中央。
  这次她并未鲁莽进阵,而是先从外围着手,与传承中幻阵两厢对应,一一印证,找到真正的结界入口,莲指掐诀,接连打出法印,莫入到结果之中,又缓步前行!朝生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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