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叶公子,您真是神了
屋脊上,任海潮突然暴走,吓得叶青一哆嗦,连忙伸手,却抓了个空。
他暗骂一声,连忙跟上,可南方的屋脊本就青苔遍布,加上下雨。
“我次奥!”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骂声,撕破夜空。
青色的影子连连翻滚,摔了下去。
叶青扶着腰,踉跄起身,扔掉了手中变形的纸伞,骂骂咧咧的往前走。
“他姥姥的,任海潮你个蠢货,隔着那么老远你吼个屁啊,就这还金刀营的悍卒,打草惊蛇懂不懂。”
“傻子都知道抓麻雀还得偷偷的过去,咱们悄摸过去,给马帮的好汉打声招呼,人不就这么被围住了么?”
“次奥,白瞎了这么好的围杀机会。”
“不过也好,这么弄死他太便宜他了。”
叶青揉着屁股,看着挂着铜锁的院门,又看看一旁比人高的院墙,垮着个脸,找到一张腐朽的椅子,艰难的翻了过去。
“谁?”
两名黑影立马将叶青围住,染血的棍棒距离叶青不过两寸。
“我,是我,叶青,莫要动手。”
叶青赶忙举手,生怕这群刚见了血的好汉,误伤队友。
两名汉子凑近一瞧,当看到叶青的面容后,这才收起了棍子,并对叶青拱手,无比诚挚,眼中带着感激。
昨日叶青来寻过马老,之后马老就谋划了此事,再加上今夜行动前,马老放话若遇到叶青不许怠慢,他们都不傻,都猜测今夜这计划是同叶青有关。
而叶青此时恰逢其时的在他们得手后出现,那今夜的谋划,必然跟叶青脱不了干系。
帮他们报仇的人,就是他们的恩人。
“叶公子,您怎么过来了?刚才那人是您朋友?”
马朝阳快步走了过来,带着关切。
“不放心你们过来瞧瞧,对了,李富贵是不是跑了?”
叶青扶着腰,眺望远处,可灯笼尽灭,巷弄漆黑,看了个寂寞。
“嗯,刚才您朋友爆喝拦人,我等不识他,就没有阻拦,让那李富贵跑了,你朋友追了出去。”
马朝阳满是歉意的拱手欠身。
叶青上前,伸手托起了马朝阳。
“无妨,今夜的目标本就不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出来了,我那朋友同李富贵有仇,一时按捺不住罢了。”
同李富贵有仇?
马朝阳迟疑了一下,想到叶青对他们的帮助,若无叶青,今夜就杀不死老猫,他阿爷的仇就没法得报。
再想到叶青半城家产都被李富贵吞了个大半,叶青必然也是同李富贵有仇的,便开口提醒道:
“叶公子,李富贵身边有好手,今夜您朋友估计要无功而返,而且经此一事,李富贵就会万般小心,叶公子一定要提醒你朋友。”
最后一句话,马朝阳着重加强了语调,不是个傻的必然明白马朝阳的话意。
此时的叶青,看着窄小的巷弄里,遍地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完全无法被细雨遮掩。
前世生活在和平社会,这等惨烈,只在先辈口中还有历史寥寥几笔的勾勒下出现。
叶青被刺激的有些恍神,还好夜黑看不清地上的惨状,再加上之前沾染了人命,没出洋相,等马朝阳说完,愕然回神,“什么?”
夜幕虽暗,但马朝阳用叶青站的极尽,还是看到了对方的些许表情,再次警示道:“叶公子,李富贵不可招惹,您跟您朋友要么放弃,要么三思而行。”
叶青直接转移话题,看着马朝阳染血的衣衫,又打量四周,“马老呢?”
马朝阳侧身垂首,看向了靠墙而坐,手抚老猫尸首的阿翁,眼神漏出了悲戚之色。
视线移转,落在了那断气的尸首上,马朝阳眼中尽是暴戾,若非叶青再次,他此时就要扑上去,开始鞭尸。
叶青顺着马朝阳的视线望了过去,见到了马老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声。
他抬起了头,感受着细雨轻抚着脸面,低骂道:“这狗日的生活。”
......
过了三刻钟,布满尸体的巷弄口处。
马帮汉子弄来的雨棚下,摆放着一个桌案,桌案上,炉火猩红。
叶青同马老端坐在桌案旁,看着茶壶蒸汽缭绕。
远处,浑身煞气的任海潮,缓步走了过来。
“没弄死?”
“跑得太快。”
“暴露了么?”
“没有,我蒙了面。”
“蒙面就好,下次再找机会弄死,现在先寻你的人来收拾吧。”
“嗯!”
任海潮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不起,今夜我对你有过怀疑。”
叶青愣住了,待任海潮走远后,轻轻一笑,看着充耳不闻,默默为他添茶的马老道:
“本公子确实挺不值得被相信,您老说对吧?”
马老咧嘴一笑,也不辩解,愧疚道:“确实,小老儿也不信您,今日擅自改了计划,明日小老儿会差人送上厚礼,以表歉意。”
叶青端起茶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顺喉而下,让叶青浑身发热,驱散了秋雨夜的寒冷。
他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无妨,这些本公子都猜到了,所以,今夜本公子亲自来了,还带来了帮手。”
马老脸上满是愧疚,心里也感叹叶青的高瞻远瞩,再次为叶青斟茶,看向任海潮离去的方向,唏嘘道:
“想不到啊,叶公子真是深藏不漏,小老儿真没想到,这新来的捕快,也是您的帮衬。”
“不,咱们互相帮衬。”
叶青意有所指的抬手点了点巷子,又指了指双方。
人老成精的马老,立刻明白,敬佩的起身抱拳躬身,叶青稳稳端坐,受了对方这一拜。
马老落座后,忍不住开口,宛若交代后世一般。
“今夜没按照您的计划来,眼下死的人太多了,小老儿一人不一定能将这罪顶下来,若官府追究,我马帮众人难逃干系。”
“还请叶公子请任捕快多帮衬一些,少抓些我马帮汉子。”
“不用您老顶罪,您还得颐养天年呢!”叶青挪动了一下屁股,从屋脊上摔的那一下,老疼了。
马老眼冒精光,赶忙拱手:“还请叶公子指点。”
“世间万般,只要占个理字,官家那边也说得过去,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叶青摇头晃脑,手指在桌案敲击,哼唱着马老从未听过,却觉得朗朗上口的奇怪小曲。
让马老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
当任海潮领着两个穿着皂服的差役出现在远处时。
马老脑中灵光一闪,望着淡定自若的叶青,满是赞叹。
“叶公子,您真是神了,连这招都想到了。”
叶青站起了身,拿起了马朝阳新备的雨伞,撑开后朝着家中走去。
“您老受累,今夜的大牢有些潮湿,让任兄给您多铺两床褥子,应付一晚。”
“叶公子慢走。”马老起身,再次朝叶青抱拳躬身。
“对了,您老再叮嘱一番,今夜之事,莫要提我半字。”
马老看着那身影彻底的消失在雨夜之中,有些敬畏道:“小老儿怎敢提及只字半句。”
当想到叶青是友非敌,马老脸上浮现了庆幸之色,转念一想,又纠结起来。
“一个李富贵就不是马帮惹得起的,真要站在他这边,必然会跟对方对上,而且,李富贵背后的人可更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