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古罗温斯顿婚姻契约》

  随着那恶狠狠的声音出现,一根撬棍冲着夏德的头就砸了下来。但甚至不用耳边的声音提醒,撬棍就被走在夏德身后的伊露娜握住。
  夏德找到了煤气灯的开关,然后才转身去看,无奈的说道:
  “果然是你,我说,用撬棍袭击我们,你是瞧不起谁啊?我还以为至少是手枪。”
  试图袭击他们的是托比·尤里安,这个结果完全不出预料。
  “我没有持枪证,买不到枪。你们......”
  尤里安先生惊讶的看向两人,想将撬棍从伊露娜手中抽出来,但反而被伊露娜抢走了那根撬棍。十七岁的姑娘抬起右腿,猛地将那根铁质撬棍折弯,然后随手丢到身后的走廊里。
  不仅是尤里安先生被吓到了,夏德也被吓到了。
  在撬棍当啷啷的落地的同时,夏德向着房间内看。他看到了身穿洁白婚纱、戴着面纱的尸体新娘,两只手握在一起,安静的在窗前沐浴着外面的月光。
  似乎因为她的存在,室内煤气灯的火光不断的晃动,忽明忽暗的样子倒是很符合尤里安先生此刻的心情。
  但尸体新娘的装束和尸体本身,现在看不出任何刚才被损坏的迹象。而且,她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出现而再次发起攻击。
  “受伤过于严重,所以在修复吗?但为什么每次修复都在月亮下面?”
  夏德心中想着。
  “不,谁也别想打扰我和她的婚礼!谁也别想!”
  见夏德看向新娘,尤里安先生还想继续扑上来,但被夏德的枪口顶住了脑袋:
  “给你三秒,走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好,让我们搜查房间。如果三秒后你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就开枪了。三!”
  尤里安先生瞪着夏德,一脸愤怒,像是眼球要飞出来,他根本没动。
  “二!”
  夏德同样瞪着他,同时用左手压倒左轮的撞锤。尤里安先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用脑门顶着左轮枪口,就是倔强的不动。
  “一!”
  夏德的手指猛地颤抖一下。
  “我投降!”
  尤里安先生一下高举双手,他还是退缩了。闭着眼睛,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岁:
  “我投降。”
  他低声说道。
  夏德持枪逼迫着尤里安先生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他控制住这个男人,让伊露娜翻找房间。而尸体新娘安静的站在窗前,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就如同静止的人形玩偶。
  这一次他们运气很不错,尤里安先生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夏德很希望自己的敌人们都这样做。
  日记本就在床脚的褥子底下,而除此之外,伊露娜还在墙角翘起来的地板下面,找到了一本介绍古代冥婚丧葬习俗的旧书。
  这是非法出版社出版的猎奇向的书籍,属于被正神教会严格禁止的出版物。
  “他要和她的妹妹结婚?”
  这是伊露娜翻看日记后,诧异的说出的第一句话。夏德看向被自己的枪口指着的男人,后者痛苦的捂住了脸。
  伊露娜继续翻看,眉头越发的紧皱了起来:
  “等等,好像不仅是这样。托比·尤里安,你妹妹的死,居然和你有关?”
  被夏德的枪口指着的尤里安先生,坐在墙角的凳子上,颓然的点点头: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等等,尤里安小姐不是因为被爱人抛弃,所以才自杀的吗?”
  夏德非常不解。
  “是的,但她为什么会被爱人抛弃呢?”
  伊露娜哼了一声:
  “尤里安先生和尤里安小姐相依为命,他一直对自己的妹妹有一些不能说的想法......”
  “只是想法而已,我什么都没做过!”
  尤里安先生大声辩解道,胸口起伏显示他非常激动。
  “尤里安小姐已经准备订婚了,得知这件事的尤里安先生,在半个月前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跑去尤里安小姐的未婚夫那里闹事,把对方打了一顿,导致对方右手骨折。尤里安小姐的未婚夫一气之下,拒绝再见尤里安小姐,于是这位可怜的女士以为自己无故被迫弃了,便在家中上吊自杀。”
  尤里安先生表情不再激动,他抽泣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我、我实在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都是酒的错,酒真是害人。”
  夏德嘴角抖了一下:
  “那后来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德又指向窗边一动不动站立着的尸体新娘,她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站在那里,就像实体的人偶。
  伊露娜向后翻了几页:
  “尤里安小姐死后,尤里安先生不甘心接受这个结果。因为以前就对神秘学感兴趣,所以在埋葬了妹妹以后,他掏空了自己的积蓄,从自己身边同样爱好神秘学的朋友那里,打听关于‘冥婚’仪式的事情。这家伙居然真的成功了,从兜售违禁物品的商人那里,弄到了一份古老的婚书,我想那份婚书就是导致这件事的原因。他们管那页羊皮纸叫......”
  伊露娜翻到下一页:
  “《古罗温斯顿婚姻契约》。”
  虽然没有证据,但夏德几乎已经认定,这就是导致这次事件的遗物。
  伊露娜显得很忧愁,因为黑石安保公司最近是有事情要做了。有多少人接触过那份婚书,那东西具体是哪里来的,这些都是问题:
  “日记本上说,将自己的名字和相恋之人的名字,写在那份以羊皮纸为载体的婚书的最下方,就可以实现两人永远的相爱。而如果一方是死人,一方是活人,那么在弄到了尸体后,用尸体的血书写名字,可以让尸体恢复原状,并让逝者重回世界,然后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真是的,居然真的有人做这种事情。”
  谷</span>  “你居然相信这种事情?”
  夏德问向尤里安先生,后者抽泣着说道:
  “是的,是我雇佣了一伙儿专业的盗尸者,和我一起潜入墓园挖出了尸体。唤醒我的妹妹以后,我发现她可以随着我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所以,我让他杀死了那伙盗墓者。今晚,我担心你们发现端倪,就......我只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哪怕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调查我呢?”
  尤里安先生痛哭着问道,夏德皱着眉头看向他,外乡人无法理解这种思维方式,并越发的感觉这个人可能真的是精神有问题。
  “你认为这是唤醒?你妹妹已经离开了,你居然还想亵渎她的尸体?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她?”
  伊露娜不可思议的问向尤里安先生,后者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泪水溢满了眼睛:
  “我知道不应该打扰死者。但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也没办法和她成婚,那么至少在她死后,我能够让她有一个归宿。我知道我们是兄妹,但我真的想办法跨越了血缘、跨越了生死......我没有做错什么,那真的只是因为爱情。我不想害任何人,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哪怕用这种方式。”
  听到“爱情”这个单词,伊露娜脸上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凡人终有一死,而你亵渎了死亡。尤里安,别说到这么好听,什么爱情?这分明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卑鄙肮脏的想法。”
  她现在真的很生气,但她依然知道要先处理掉这件事:
  “侦探,我也不知道《古罗温斯顿婚姻契约》是什么遗物,但从目前得知的特性来看,至少是文书级(4级),大概率是守密人级(3级),教会需要回收它。”
  “是的,所以,婚书在哪里?”
  夏德动了动顶着尤里安先生太阳穴的枪口,后者抽泣着的说道:
  “别杀我,婚书在地下室,浸泡在血缸里面。那份婚书原本只是给活人用的,要给离去的人使用,必须这样做,才能长久的打开生者世界和死者世界的大门,让她永远的和我在一起。即使,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夏德将这个视为“收容条件”,一旦婚书发挥特性,连接生者和死者时未被这样收容,那么遗物就会失控。
  “残忍的仪式......你觉得你唤醒的还是活人吗?”
  伊露娜忍不住讥讽道,即使面对达克尼斯,她都没有表现出过这种怒意。
  想了想,她又对夏德说道:
  “现在还不能杀了这个疯子,真是的,本来我还想试试刚才的诗人描述的......咳咳,侦探,教会还需要他提供关于遗物来历的情报。而且,为了自己的私欲,甚至伙同盗尸者亵渎了其他两具尸体,直接杀掉他,太便宜他了。”
  她的意思是说,这件遗物两人不能保留。夏德赞成这种做法,毕竟这也不是他的委托:
  “我想教会会做出公正的判决的。”
  十七岁的姑娘稍稍露出了些笑意:
  “那么你在这里看管他,我先去地下室将婚书上的名字抹去,让遗物特性终止,然后回安保公司,把那件文书级遗物【驯兽师的记忆清除棒】拿来。今晚真是辛苦你了,下次我再请客吃饭吧,抱歉将你牵扯进这种事情里面。”
  他们可不能让托比·尤里安将夏德的情报告诉教会。
  夏德点点头,而听到“记忆消除”这个单词,尤里安先生忽然惶恐的看向两人:
  “你们要消除我的记忆。”
  “别担心,只是今晚的记忆。”
  伊露娜说道,但又补充了一句:
  “但如果没有意外,这件事结束后,教会会把你最近几年的记忆都抹掉,然后给你找个不用担心吃喝的地方居住。当然,如果最后决定判处你死刑,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不!”
  男人忽然喊叫起来,即使被左轮枪抵住了脑袋,也丝毫不惊惧。他愤怒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伊露娜:
  “谁也不可以!谁也不可以消除,我和她之间的回忆。”
  “这个人没救了。”
  伊露娜对夏德说道,夏德想要点头,尤里安先生却忽然抬起头。血丝蔓延到了眼睛里面,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现在就打死我吧!”
  “这可不行,审判你的事情,我想交给教会比较好。而且你在婚书上签了名字,我们无法保证杀了你,会导致什么情况。”
  “那好,既然你不杀我......”
  他猛地冲向窗前的尸体新娘,夏德甩了下手指,银色的月光飞出,削断了他右脚的半个脚掌。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吃痛之下,一下摔倒在地。
  “虽然不杀你,但又不是不能让你受伤。先生,我劝你不要乱动,我来给你治伤,教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判决的。”
  夏德一边从口袋里取出空试管摇晃一边走向对方:
  “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趴着的男人艰难的用手掌支撑着坐起来,因为剧烈疼痛脸色苍白,但面庞的扭曲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痛楚,他在被遗物影响:
  “谁也别想消除我和她的记忆!”
  尤里安先生,居然从口袋里拔出了一把短刀,反握刀柄,利落的刺进了心脏的位置。
  夏德快走两步将短刀拔了出来,这再次加重了伤势,尤里安先生心口的衣服几乎瞬间便被染红了:
  “一个小常识,即使直接刺穿心脏,人也不会瞬间暴毙。故事里这样做的人,至少还能说出‘凶手是’,然后才死。”
  夏德弯下腰,将手按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虚假的不死。”
  原本还在流血的脚和心口,一下就止住了血。尤里安先生虽然还是重伤状态,但伤情像是被固定了一样,并没有恶化。
  他恐惧而绝望的抬头看向站起身的夏德,因为头顶煤气灯的光亮,影子覆盖住了地面上的男人:
  “我不让你死,你就别想死。”
  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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