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一章 背叛之结

  两人观点从根本上就不一样,鼓也没打算继续给他灌输自己的思想,简单道,“没关系,只要今日有人能自愿面对未知的危险与恐惧,抵达此处,我便相信你们与其他人不一样,也自然会言而有信,安心放你们离去。”
  它话音才落,天边就闪过一道金光。
  随后这金光愈演愈烈,逐渐扩大成了一条口子。
  稍纵即逝的一下,从里面跌出个人影来。
  汪文迪一眼就认出了这身影,纵身上前,轻巧将人接住,唤道,“霏霏!”
  但张霏霏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哪怕是意识恢复后,她脑子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警告她,道,“不要将吾之存在说出,否则天机因你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落在这温暖的怀抱中,这声音亦戛然而止。
  她晃了晃脑袋,借助力量站起身来,紧紧回扣他的手,道,“是我,我来找你了。文迪,你没事吧?”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他长舒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没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抬头看时,鼓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它稍显惊讶,稍显压抑,道,“居然是你赌对了!”
  张霏霏不明其意,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汪文迪。
  汪文迪暂未回答,只是回望向鼓,眼角眉梢尽显欣喜满意之色,轻快道,“我已有伙伴到此处来,你也该履行你所说的话了。”
  “我不会食言,”它略有不服,上前两步,朝张霏霏问道,“但我想问问,你不知前路多少艰险,不知内里危机几何,为什么敢独自一人闯我的法阵?”
  张霏霏站稳身形,稍加思索,答道,“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前路上有他。”
  她指着汪文迪,又道,“我跟他是一路人,而这条路,我会与他一起走到底。”
  “绝不害怕?绝不背叛?”鼓动摇问道。
  “何谈害怕?何谈背叛?”她笑了笑,道,“我与他早共经生死,害怕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背叛,更是无稽之谈了,连性命受到威胁时,我们都不会背离对方。”
  “你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它摇了摇头,眼神中的不理解与之前汪文迪的如出一辙,道,“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它的疑问还没有得到回答,又是一阵金光闪过。
  不过眨眼的功夫,连瞿星言带陈月歆,一同降落到了此处。
  陈月歆一见它,便知它是妖物,当即便要动手,却是神剑刺来,将其架开。
  瞿星言拉住了她,望向汪文迪,道,“什么情况?”
  汪文迪依旧不答,冷静的看着如同内心在经受巨大挣扎的鼓,笑道,“这二位可非凡人之躯,他们也同样为了我,进到此处,你还有何话说?”
  “这到底是为何?”鼓连声问道。
  可惜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它想要的答案。
  又是一阵金光闪过,须臾之际,四人便回到了锁妖塔中,袋子瞬时变小,被鼓收入囊中。
  熊巍朗声道,“汪哥,你们总算出来了!”
  几人都未受伤,这便是好消息了。
  汪文迪朝他点头示意,这才与干将莫邪剑沟通,说明寻找神剑的用意。
  干将莫邪剑也没推脱,前方领路,直冲那化作沙球、一动不动的顒去了。
  鼓并没有跟上。
  经过干将莫邪剑的调停,顒也不情不愿的收了术法,地面上的黄沙顿时去了大半,它冲神剑一礼,没打算停留在此。
  但汪文迪叫住了它,面色平静道,“有些话,下次你和鼓碰面时,带给它吧。”
  顒臭着个脸,道,“我跟它关系没那么好,有什么话自己去跟它说吧!”
  他耸了耸肩,笑道,“应该也不差。”
  它果然停下了脚步,不耐烦道,“有屁快放,要不是看在神剑的面子上,我非让你们吃点苦头!”
  “第一,人性和神性只在于本身的心性,心性如何、眼界如何,看法就会如何。”汪文迪装模作样道,“第二,那件扣留住我们的法器,本是葆江神的东西,强行带在身上,对它也没什么好处。”
  “它用了天人袋?”顒若有所思,神情更加严肃起来,道,“它是不是又问了你们一些奇怪的问题?”
  见汪文迪点头,它又愤愤道,“这个傻子,真是一点脑子也没有,总纠结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它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想了想,汪文迪还是这样说了一句。
  “我知道。”顒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怎么回事?”
  “当年,它和钦丕密谋,为了夺取天人袋,杀了葆江神,被罚受罪,可你们知道,这事儿是如何败露的吗?”
  众人皆摇头不解,道,“不知。”
  它垂着脑袋,接着道,“是因为葆江神死之后,钦丕想要独占宝物,想了个法子把这事儿全推到了它身上。”
  不用说也明白,钦丕原本和鼓的关系肯定好到了极点。
  杀人这样的大事,它怎么可能去找一个关系一般的朋友合谋呢?
  “钦丕背叛了鼓,最后仍是真相大白,玉帝震怒,钦丕受死,它受咒——待得哪日化回原身,自可重回钟山修炼。”顒继续道,“然后它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件事在鼓心里一直留有一个心结。
  它开始认为,神不是它要走的路。
  汪文迪看着顒,道,“你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劝劝它?”
  顒讽刺道,“劝它?劝它什么?劝它一心向善?劝它重修神道?”
  “你别忘了,我本是妖,神道有什么好的。何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不准它真的很适合妖道呢?”
  他皱了皱眉,道,“你知道它已恢复原身?”
  “对,我知道。”它淡然道,“那又如何?”
  “对于我们妖来说,向来没有那么多顾忌,想如此做,便就去做。你明白千万年来独身自处有多孤独、寂寞吗?在这锁妖塔中,漫长的、无聊的生活中,能找到一丁点乐子,有多难吗?”
  “我不想让它就此飞升而去。”
  鼓早已恢复原身,却自愿堕落为妖,隐瞒实力,只为在锁妖塔中,和顒待在一处。
  而顒,早就知晓来龙去脉,也只假装不知,为的竟然也是能够留住鼓。
  从这一层面上来说,这两方倒确实挺有默契。
  “我们‘道’不同,也无需互相理解。”最终是汪文迪面对它坚定的态度先妥协了,道,“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带不带给它,全凭你的心意。”
  “走了。”他转头冲自己的伙伴们道。
  一路行至楼梯口,那里的黄沙也果然退了下去。
  望着黑黢黢的洞口,几人排好了队形,一一向下走去。
  气氛有些沉闷,不知是因为熊巍还没完全恢复的伤势,还是因为出现了他们理解不了的问题,虽然口口声声说的笃定十分,但内心早已产生了动摇。
  好坏之分?正邪之分?仙妖之分?之分?
  天马一面引路,一面道,“我其实还挺能理解这二位妖主的。”
  “像我,只因被囚与死亡之谷,归来后,族中亦没有我容身之处,我对它们来说,是异星,是变数,所以我也不能怪它们。”
  “来到这里后,承影大人身为神剑,与我本不是一类,可我觉得,我与承影大人,比与族人都更亲近。”
  众人安静的听它说着,很快就到了第五层供奉神剑处。
  那是一口剑刃与剑柄浑然一体的剑,上头闪烁着白中带黄的寒芒,似是星光一般,剑柄一抹鲜红,很是亮眼。
  瞿星言沉声道,“纯钧剑,芙蓉始出,列星之行,浑浑如水,焕焕如冰,龙衔宝盖,风吐流苏,尊贵之极也,是谓纯钧。”
  转了方向,没多久,他们便在天马的带领下到了下一个楼梯口。
  陈月歆评述道,“这第五层过起来倒是快。”
  天马答道,“第五层妖主纵然厉害,却是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主,你们有蜀山应允进塔,既不是它的敌人,它也不会出来挑事。”
  汪文迪心情烦闷,催促道,“如此更好,快走。”
  在踏进第六层领地前,天马顿住了步子。
  “各位,”它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道,“此前各位与我的约定……眼下就要到第六层了,待东西一现,我会指出其所在,还望各位费心,帮我取回。”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毕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它这才放心了些,那悬着的蹄子也落了下去,宛若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
  第六层的妖气格外的厚重,而且与第四层截然不同,空气中有一股浑然一体的潮湿气味,让人觉得好像泡在了水里一样。
  “这层的妖主我不知其来历、名号,只知道它很厉害……”天马提醒道。
  然而它话都还没说完。
  嘭!!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它不知被什么打中,但那力量十分蛮横强硬,径直把它整个弹开,砸在了不远处的墙上。
  它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挣扎了一阵,没能爬起来。
  死是没死,可俨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陈月歆惊道,“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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