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壑囚鹰 第十章 初霁又雪 4
“看来你运气不错,拿了个好东西。”瞥了那银光闪闪的枪身一眼,剑炽风嘟囔了一句,随后就抵住了耳旁的通讯器:“我是联盟巡监剑炽风,现在和易彬有了重大发现,地点是……请立即安排增援。”说完,剑炽风打开手电,率先进入了地下室,而就在此时,他的耳机中边传来了一阵杂音。
“电磁屏蔽,难怪之前鉴识人员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剑炽风一边向着,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跟随的易彬,那目光中似夹杂一丝寒意。但这一切,易彬并未放在心上。待两人的身影完全进入楼梯时,原本虚掩着大大门外,血玫也已缓缓走进。“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虽然作为支撑和掩护,那面嵌入了试剂瓶架的室内墙显得格外得厚实,但里面的楼梯却相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剑炽风将握着手电的左手横在身前,并且把右手的kaixa?phone架在上方作为警戒,走在第一位,而易彬则跟在他身后,双手持枪,借助手电的亮光确定脚下情况,同时也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看起来,这条通道应该是在仓促间建造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而且,似乎自完成时伊始,到现在也未曾修缮过,台阶早已是凹凸不平,墙体也因潮湿而破败斑驳,看起来已经有了一段年头。在两侧的墙面上,每隔几米就会交错着安置一盏led灯,似乎是为了勉强地照明,不过现在,它们发出的微弱亮光却已被手电的强光所掩盖。
得益于联盟的消音技术和两人的战斗素养,他们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但行进速度却并不缓慢。片刻后,两人便来到了楼道的尽头,而在另一侧,还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虽然心中并不愿如此,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剑炽风只能贴身站在门的一侧,并以手势示意易彬前往另一侧。待两人全部就位后,剑炽风仔细地端详起铁门的把手处,于心中暗忖:“普通的机械锁,既然这样的话……”
剑炽风突然上前,随后用力一脚,将铁门应声踹开,随后举枪对准左前,而紧随其后,易彬也会意地进入门内,举枪向右。此时,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规模巨大的地下室,面积起码有几十平米,数根立柱将其支撑。这里没有多少单独的隔间,但在手电的照明下,可见生活用具几乎一应俱全,除此以外,还有数张试验台,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和各种仪器绝不亚于别墅内的光景。
这间地下室的高度只有两米有余,可以隐约看到顶上有数盏照明灯,但它们都已尽数熄灭,只有镶嵌于墙壁上的led灯,还在发出微薄的亮光。不要说现在已是非常昏暗压抑,即便有充足的亮光,这里始终处于封闭状态,也没几个人有勇气久居于此。
不过,让两人略微有些意外的是,虽然处于地下封闭处,但这里的异味却并没有那么重,甚至还能感到身边气流涌动。“原来是这样!”回想在进入别墅前的听到的微弱风扇声,易彬恍然大悟:“所以必须要有人留在别墅里啊!”
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经验和直觉分别告诉了他们同一件事,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剑炽风缓缓移动着手电的照点,观察着这里的每一处细节,而易彬则干脆闭上眼,凝神谛听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就在相距两人不远处的一张实验桌后,一个蹲伏着的身影正在颤抖着一步步离开,似乎是因为无比惊惧,他的动作很慢,而且步伐颤抖剧烈,有的时候甚至要依靠手撑着地面才能移动。
不过,借助照明的盲区,他似乎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转移。然而,他还是太紧张了,以至于没有看清脚下的是否有异物,一脚踩在一只用过的注射器上,当他发现情况不妙时,已经将其踏碎。声响不大,但在这样密闭又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也立刻引起两人的注意。“什么人!”剑炽风大喝一声,随后便转向声响传来的位置,易彬也立刻调转枪口,借手电照明观察着那里的动向。
“不要动,也不要进行无谓的反抗!”剑炽风朗声说着,随后便缓步朝着发出声音的实验桌移动。但就在下一瞬,在桌子后方突然蹿出一个身影,将手中的东西抛向剑炽风。瞬间,在手电的照耀下,寒光四射。
“这是,针头?”立于后方的易彬立刻反应过来,而剑炽风则立刻将手臂护于身前格挡,幸而,在联盟队服的防护下,这样的反抗势必无法伤及他分毫。
而当他再次向前看去时,只见那个身影从桌子后面冲出,随后便向前跑去。“该死,站住,不然开枪了!”剑炽风刚将kaixa?phone举起,易彬却突然冲到他的身边将他拦下:“等一下,他不是敌人!”
“啊……”这时,剑炽风方才冷静下来,回想刚才的一系列经过,他也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快,追上去!”情况紧急,易彬也已无视上下级关系,几乎是对着剑炽风发号施令,他立刻朝着那个人逃遁的方向赶去。“喂,等等!”剑炽风说着,也立刻跟了上去。
虽然早已逃跑,但那个人的步伐却颇为蹒跚,不多时,易彬就已经向他靠近:“请等一下,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来杀你的!”虽然用言语相劝,但易彬很清楚,现在的这个人根本不会听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想办法制服他,等他冷静下来,再把一切的实情相告。
而正如易彬所想,在听到自己的话后,这个人非但没有停下,反倒如临大敌般加快了步伐。但就在这时,他一步踉跄,随后便跌倒在地,而这一幕,也被易彬看在眼里。“好机会!”意识到这一点,易彬立刻冲到他的身前,将他的胳膊一把抓住。但即便是这样,这个人已然在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从易彬的控制下脱身。但是比起力量,他又怎会是易彬的对手,因此再多挣扎也只是徒劳。
眼看脱逃无果,他只能用颤抖的声音不断求饶:“不要,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他的声音嘶哑而苍老,并且听起来万分恐惧。“请你冷静下来,我是不会杀你的。”但无论易彬如何相劝,这个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反抗持续不断。
这时,手电的光芒从一旁亮起,同时传来的还有剑炽风的声音:“怎么样,控制住了吗?”“算是控制住了,但他现在过于紧张了,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们需要时间先让他冷静下来。”易彬沉声答道。这时,剑炽风已然来到他的身边,将手电照在这个人的身上。
只见他身上披着一件污渍斑斑的白大褂,六成灰白的头发无比蓬乱,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未曾打理。但就在易彬看到他的那张脸时,他不免为之一愣,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着绝对的把握,因此只需一眼他就断定,这个人和在会议上,熙浩公布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请问,您就是刘东政教授,是吗?”易彬低声问道。而听到这个名字,那人先是一怔,随后便近乎疯狂地矢口否认:“我不是,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一边说着,他更为用力地想要挣脱易彬的控制,怎奈何易彬也绝不松手,他的努力也只是白白地浪费体力。
不过,他反应越是剧烈,也就意味着易彬的猜想越是正确。很快,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体力,逐渐地瘫倒在地,无力地喘息着。这时,易彬却将他的胳膊撑起,扶到一旁的墙壁,让他倚靠着坐下。接着,他在刘东政面前蹲下,语气平静:“刘教授,请您好好看清楚,我们是骑士联盟的,我们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杀你的,请你冷静一下。”
直到这时,这个一直藏身于联盟视线外的刘东政,才终于放弃了挣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虚弱地把视线投向了易彬身上的衣服。然而,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但就在他看到了那个联盟的徽章时,他本就浑浊的瞳孔却猛地一缩,好像看到了魑魅魍魉一般,惊恐万分:“什么,联,联盟?不!我不需要联盟来保护我,放我走,我绝对不接受联盟保护!”
他一把将面前的易彬推开,想要继续逃跑,但是因为心中恐惧,加之体力已消耗殆尽,他刚刚起身就瘫倒了下去。而这时,剑炽风突然从一旁上前,猛地将他一把拽回:“真是麻烦,都这种时候还要给我们节外生枝,老实点!”对于这个神经兮兮的人,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不过就在这时,易彬却走上前,伸手挡在了他的面前,语气冷静如初:“前辈,请让我来吧。”“随你,反正我也懒得管这个神经病了。”恶狠狠地瞪了刘东政一眼,剑炽风随即起身退开,而后者此时正双手抱头,不住地颤抖着。
“刘教授,请听我说。”这时,易彬俯身在刘东政面前,伸手撑住墙壁,阻断了他的退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知道您以前做过什么,也不知道您会对联盟如此抗拒,这些我们都不想去细究。但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现在有人想要杀了您,这些人凶险异常,但绝不在我们之中。而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您找出来,然后全力以赴保证您的安全。这也是每一个骑士联盟成员的职责,保护每一个人类,使每个人都免受那群怪物的魔爪。”
“说得轻巧,你们做得到吗?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死去了?还有我的朋友,他明明就在你们面前,为什么你们都救不了他?”这时,刘东政似乎恢复了一点体力,但他的话却和易彬针锋相对。“对这次您的朋友们的遭遇,我们深表抱歉。但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您,请相信我们,至少我们可以保护您的安全。”易彬语气诚恳地保证道,却只换来刘东政的冷语相向:“别说大话了,你们根本没这个能力!十六年前,我的另一个朋友就是这么被害的!你们联盟口口声声保护别人,却连最重要的研发人员都保护不了。你们知道他有多么重要吗,他是我见过最伟大的天才!”
刘东政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如不是体力不支,他甚至有可能从地上跳起,而现在,他只是靠墙瘫坐,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易彬一下。而这时,看着这一幕的剑炽风皱起眉头,不由得在心中暗忖:“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是暴躁啊。”“十六年前……”对于这个时间点和刘东政口中的事件,易彬不免有些诧异,毕竟对于自己有限的记忆来说,这一切都未免过于遥远。
而这时,在刘东政的眼前,浮现出不计其数的画面,他依稀记得,十几年前,自己还常常和那个朋友往来,而每次到他们家中,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就会眨巴着靛蓝色的眼睛和自己打招呼。他很听话,也很聪明,非常讨人喜欢。
这是一个何其温馨的三口之家,但一切却在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自己的朋友,和他的妻子,都在那次暗杀中被害,但这个孩子却活了下来。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寄养人的家中,自己作为屈指可数的知情者,前往拜访,但从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他听说,从那次火灾后,他就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不止为这个孩子感到悲哀,也是哀悼逝去的友人。因为那位友人曾向自己提及,那个虎视眈眈的凶敌,其实早就潜伏在组织中,但直到那个家伙痛下杀手,他们也没能得到保护。
他恨这个组织的孱弱,也恨自己的无力,也就是在那时,他失去了对联盟的最后一丝信任,下定决心要进行自己的研究,研发出一种足以逆转战局的药物。然而,行踪暴露,八年前他们被收割者绑架,所有的研究成果也落入敌手,在他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脱身后,强烈的负罪感让他难以自拔。
于是他说服另一位友人,将自己关在了地下,既是自保,也是惩罚。也就是在自己被控制后,他便失去了关于这个孩子的音讯,而现在,内心难以遏制的悸动让他坚信,眼前的这个青年,就是友人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