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鹓雏隐怨 6
在联盟的虚拟战斗室中,直到三人摘下头盔时,胜负已然分晓。这时,一直旁观着的芷仪才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而这时,看着试炼台上这个神情平静,沉着镇定的青年,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时间仿佛切回了若干年之前,自己和他,都曾是联盟的训练兵,在类似的擂台上接受着战斗训练。
其实论天赋,他资历平平,而她却异于常人,教官教授的战斗技巧,她总能以最短的时间掌握,如不是力量稍逊,她在联盟中必然是众星捧月。所以,每次看着他在不断的试炼中苦苦挣扎,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但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吃过多惨的败仗,从试炼台上走下来,他都会露出一丝笑容,甚至有的时候,这种笑容会让不明所以者产生厌恶。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等着看吧,我下一次一定打赢给你看哦!”一张没有兑换时期的空头支票,却支撑起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而当中包含的那些欢声,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但这一切,都在五年前恍然结束。就连芷仪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些事情。明明已经失去了最亲密的那个人,结果却又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他。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自己。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为什么却反而尝尽了离别时的痛苦……
突然,从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芷仪的回忆。自己来到这里,本就不希望被任何人察觉,因而这个和自己一样的不速之客,让芷仪不免一惊。当她回首望去时,却见一个身着重甲,抱着一只头盔的人正在朝着自己走来。而那个人每踏出一步,那身重甲都会铿锵作响。显然,这并非是正规的骑士系统,而是一套最基础的战术外骨骼。
在联盟尚未掌握骑士系统的研发时,这便是人类对抗入侵者的中流砥柱。虽然战力有限,但成本低廉,对使用者也没有过多要求。而当各式骑士系统成为联盟主力后,这些老式的战甲也逐渐被淘汰,或是被改良成量产版本,或是依照某些战士的特殊需求改造成特制型号。不过总得来说,联盟中仍在使用的战士并不在多数,而高阶的战士中更是屈指可数。
但有一人例外,即便在兰斯洛特区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级别,但那个人却从未青睐过任何一条骑士系统,自始至终,都以一身重甲参与各种恶战。然而,即便装备劣势,那个人的战斗力却不亚于任何一名骑士,攻无不克的战绩,使其跻身战力的顶峰。而现在,这位到此的不速之客,正是这位特立独行者。而这个人,芷仪再熟悉不过:“冰,冰樱姐,你怎么……”
“这个家伙打赢了两场是吧。”走到芷仪身旁,那个人的相貌才在微弱的灯光下渐渐清晰:柔顺的黑色秀发垂下,末端已被收入战甲中。她冰冷的语气,好似全无感情,一双淡褐色瞳孔,也是寒意迸现,面貌成熟端庄,却异常冷峻,虽亦有倾城之容,却让人难以接近,就是这样一位冰山美人,也是联盟兰斯洛特区青年战士中的最强者。原冰樱,骑士联盟兰斯洛特区三级督察,却也是唯一一名没有专属骑士系统的顶阶战士。
“嗯,是啊……难道说,冰樱姐你打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芷仪心头一紧,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最后一轮,由我来。”沉声说完,少女便打算走上试炼台。“等一下。”上前一步,芷仪赶忙拉住了原冰樱的胳膊,她的瞳孔微微颤抖着,似乎有所哀求,却难以言之。然而,明明在战甲的力量强化下,原冰樱却并没有将芷仪的手一把甩开,而是随之站定。
其实,一路上,她也有几多犹豫。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是五年前的定数,无论自己有多恨他,于公于私都好,也早该随之消解了。可现在,这个人却再一次出现在了这里,现身于这个他曾经背叛过的地方,现身于自己的眼中,即便他没有了记忆,更改了名号,又怎能让原冰樱视若无睹?况且,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等待着一次决斗,属于二者的决斗,将过往的恩怨了结,让自己的丧亲之痛得以平复。
想到这里,她扼杀了心中仅有的一丝动摇:“你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担心他?”哪怕对芷仪,冰樱的语气依然有一丝冰冷,虽然多有克制,但长久以来早已成为习惯。“我,我……”这个问题让芷仪一时间也有了几分语塞。
“如果他是一个想要成为骑士的人,也必须经历最严酷的试炼,这也是为了不让他以后白白地死在战场上。”说完,少女便把芷仪的手轻轻推开:“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擂台上的那个胜利者时,一抹杀气却悄然迸发:“你终于回来了,果然你没有死,但那只是暂时的,马上,我就让你把旧账新账一并清算。”
“这么说,你们是觉得,易彬就是那个人对吗?”王成朔走到窗前,直视着台下的易彬说道:“但我总感觉,他和以前的那个人很不一样。”“你说得没错,无论是战斗技巧,战力输出,还是性格上都大有不同。三年前的他,还远不及现在这般强大。”吴天崎故意停顿了一下:“但是,相貌上有这么高的相似度,又能够使用delta,除去他,还有谁呢?”
“等下,他的瞳孔……我记得,那个人的是……”这时,打量着易彬的王成朔却皱起了眉头。属于一个射手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很快察觉到了不同之处。“不错,这确实是个问题,眼睛的颜色从靛蓝变成了黑色。而且理论上,这绝不会是正常的瞳色。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现在仍然坚信,他们是一个人,但他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失去记忆,又是因为什么而失忆,我们仍然没有头绪。”高剑鸣摇摇头道。此时,王成朔已是默不作声,但心底,却悄然浮现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