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阵惊寒 第五章 鸑鷟琦行 3

  然而,就在白巽翎准备应敌之际,突袭者的步伐却突兀地戛然而止。此时,原本天色晴明的正午,竟随着一抹血雾弥散,化作晦暗的子夜。在此异观之下,四周的空气也近乎冻结,足令在场之人感到窒息。夜幕之上,一轮猩红的月影凌空垂悬,并逐渐亏缺,直至化作新月残勾之时,一道缠缚着血光的身影倏然疾驰而下,霎时,暗红迷雾凝聚在他的战靴之上,顷刻间重重踢落在奥菲以诺的身躯上。
  伴随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响,奥菲以诺在哀嚎声中,便被重重地践踏在地。而他身下的地面,在余波的冲击之下,竟被凭空震出一片凹陷,细看之下,便如同抽象的蝙蝠纹理。遇袭后的奥菲以诺,只是挣扎了片刻,便丧尽最后一丝生气。当他颤抖着举起的刀刃滑落坠地时,他的躯体也被一抹浅蓝火光包裹。
  而在他身前,则矗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赤红的胸铠,形似健硕的肌腱,灿银的肩甲,辅以锁链纹饰,一对金色的目镜,如同展开的蝠翼,威严之余,也稍显几许邪性。踢中敌寇的右脚上,多出一节艳红铁甲,其上纹理又如蝙蝠,两旁也各有一片翼状甲片。战斗终了后,甲片重合,化作一块银色腿甲。
  此时,异象消散,重归白昼,而看着眼前的骑士,白巽翎只是浅笑一声道:“这样的小喽啰,用不着月渡大哥你亲自动手啦。”“要是让你来打,你估计又要恋战了吧。”骑士的腰带之上,一只倒悬的机械蝙蝠一边说着,一边扑扇翅膀飞离,随后,他周身的护甲便褪去色泽,几近透明,接着便如碎裂一般分崩离析。
  而护甲之下,正是江月渡,而他也正是墨鸑骑士团中另一个至高战力,假面骑士kiva。白了白巽翎一眼后,他也认同了kivat的话:“kivat说得没错,我们本就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参战,如果暴露了行踪,麻烦可就大了。”
  “嘿嘿,还是大哥了解我。”伴随着腰带中央亮起一团眩目金光,白巽翎亦是解除了自己的武装。面对江月渡,他没有丝毫反驳,只是耸了耸肩道:“要不是星宇的计划,能让我出来活动一下筋骨,我都要闷死了。”
  然而,就在白巽翎提及这个名字时,江月渡的神情却有几分凝重,稍许沉默后,江月渡便问道:“你觉不觉得,星宇他,有点过于主动了?”“这,怎么说?”江月渡的话,显然让白巽翎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墨鸑最初,是由张总长组建的,而张总长一直让我们尽量避免直接参与战斗。”面对白巽翎的不解,江月渡便解释道:“但是,自从张总长不幸罹难后,星宇就在以各种借口,劝导,或者说得难听点,怂恿我们在联盟的战斗插上一脚。不管是加拉哈德区的事件中,让我们干涉魅影的计划,还是现在,让我们插手调查易彬的身份。”
  对此,白巽翎也在据理力争,显然,他并不想怀疑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可是,虽然加拉哈德区的行动,确实是星宇提议的,但他给出的有关chalice和joker的情报完全正确。这次,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计划,但应该也是有所依据吧。”
  而这时,kivat却突然插话道:“问题就在这里,他的这些情报,是怎么来的?”此言一出,白巽翎倒吸一口凉气,竟也不免语塞,诚然,陆星宇的计划几乎全部切中要害,可于他而言,这些信息又是从何而来,这一点,自己竟从未想过。
  “事实上,我们从来都没有彻底掌握过陆星宇的底细,和同样后来加入的西门不同,谁都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样的目的加入墨鸑的。”江月渡双手抱臂,压低了声音道:“虽然就目前而言,他确实是我们的得力战友。但我总觉得,他的目的或许没有这么单纯。”江月渡的话,显然也让白巽翎有几分动摇:“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陆星宇的意思,是让我们收集一块结晶,现在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江月渡踱步到白巽翎脚下的那堆白灰旁,俯下身子,从口袋中取出一块白布,随后便以此为阻隔,将那块结晶捻起:“先照着他的意思把东西给他吧,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诶,月渡,这个奥菲以诺的体内,也有一块结晶。”这时,kivat扑扇双翅,无意将被江月渡击毙的那只奥菲以诺遗留的白灰吹散,却发现其中同样埋藏着一枚结晶,显然,后者亦是被派来的行凶者。
  “那,我们都拿去给星宇?”然而听闻白巽翎的提议,江月渡权衡片刻,却微微摇了摇头:“不,交一块就够了,剩下的我们可以试着分析一下,如果可能,我们也要多一些底牌。”“那,好吧。”虽有几分迟疑,但白巽翎还是许可了江月渡的计划。“那,这东西我就收下了。”kivat说着,便是振翅飞下,将那枚结晶衔入口中。
  “巽翎,这个东西,就拜托你交给星宇了,顺便,有些事也可以对他保密。”江月渡用手中白布将结晶紧密包缚,随后便将其递给了白巽翎。白巽翎接下后,并未多加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转身欲要离开。
  然而这时,江月渡却在稍许思虑后,对他说道:“巽翎,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些纠结,但你要切记,我们的宗旨不是要和联盟拼个你死我活。不管你多么不愿意接受,本质上我们就是联盟的后备力量,在这一切动乱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联盟也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们就是最后的力量。这也是张总长,成立墨鸑的初衷。”听闻此言,白巽翎停下了脚步,但他并未回过身来,只是用极其压抑的声音应答道:“我知道了,我尽力吧。”言罢,白巽翎便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看起来,他对联盟的宿怨,还是很深啊。”虽然因为口中含着结晶体,导致声音有几分含糊,但看着白巽翎的背影,kivat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声。“墨鸑里面,恐怕没有谁对联盟的情感会比巽翎更复杂了。”江月渡叉起双手,长吁一声道:“本来,巽翎既没有战斗的意愿,也没有战斗的义务,直到那场战斗……”
  讲到这里,江月渡停顿了一下:“他的父亲,上任亚极陀,白哲翔前辈,在联盟的一次任务中不幸牺牲,而他就被迫成为了亚极陀的第二任适格者。但是,因为父亲的牺牲,导致他对联盟极度排斥。作为白哲翔前辈曾经的战友,张总长一方面为了保护巽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掌握亚极陀的力量,竭尽所能让他脱离联盟的掌控,后来又慢慢建立起墨鸑。但即便这么久过去了,就算巽翎能够掌握亚极陀的力量,也愿意为了人类而战斗,他心中却总是放不下对联盟的隐怨。”
  “对亲人的感情,确实会深深地扎根在每一个人的心中。”kivat说着,又看向了江月渡:“你也一样啊,月渡。”听闻此言,江月渡的瞳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掩抑的凝重,但很快,他便压下了这一丝情绪波动,向前迈开一步,故意提了提嗓音:“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比起这些,着手眼前的事情比较好吧。”说到这里,江月渡回首,向着kivat投去一哂道:“要不,先拜托你帮我把这东西带回去,如何?”
  “喂,你就这样使唤我这个搭档的吗?”因为一直口含结晶,kivat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没办法,我只带了一块布啊。”江月渡说着,便故意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kivat也赶忙跟上他的步伐,声音似乎也因为急切变得愈发含糊:“喂,等等我啊,月渡!”
  与众人的会议结束后,皇昭陵也离开了联盟总部。虽然高剑鸣等人曾希望其留驻其中,但他却执意要参与巡逻和战斗,无奈之下,在为他配发了通讯设备后,吴天崎便许可了他的行动。此时,在联盟和驻区军警和通力协作下,平民的转移工作也几近尾声,战区之内,也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只有不断巡视的联盟部队,尚在围猎着残冦。
  而对于皇昭陵而言,他刻意屏退了吴天崎为他安排的战斗员编队,选择一人独行,毕竟在他心中,也同样有着难解的芥蒂:“师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明明,已经和我约定好了,为什么……”
  就在皇昭陵几乎陷入沉思之时,他却突觉身后闪出一道身影,对方的气息极其隐蔽,以至于直到他现身,皇昭陵方才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他迅速取出orga phone,切换为射击模式,指向来者,却不料,现身于自己身后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白发灰瞳的青年,显然,他正是陆星宇。
  他手中虽然没有持握任何凶器,与自己相距也有数米之远,看起来似乎并无一丝敌意,但就在皇昭陵的目光落在他腰间一条夹带些许湛蓝元件的银色腰带时,不免顿感诧异:“这是,psyga的腰带!不可能,戮翼明明已经被我和剑鸣消灭了,这条腰带也早就应该损坏了,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你到底是谁?你也是收割者的一员吗?”
  “稍安勿躁。”然而,陆星宇却只是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皇昭陵冷静下来:“如果我是想跟你开战,干嘛非得让你发现我呢?直接变身在背后偷袭你,岂不是更有胜算吗?”“唔……”皇昭陵沉思片刻,却似乎也难以反驳。
  “放心,我对你可没有敌意,所以,能不能把那玩意儿放下,枪口对着,看着怪渗人的。”陆星宇说着,便冲着皇昭陵摆了摆手,而皇昭陵虽将手中的配枪缓缓放下,却仍然心存警惕:“说说吧,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叫陆星宇,是墨鸑骑士团的一员。”陆星宇窃笑一声,便开始了自我介绍:“你可能没听过这个组织,其实我们相当于联盟之外的独立战斗组织。我们和联盟的总体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战胜创世者,只是,联盟目前对我们也是知之甚少罢了。”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脱离联盟单干?”皇昭陵质问道。“因为立场。”陆星宇的脸上仿佛闪过一抹讪笑:“因为一些不幸的过往,我们和联盟的理念产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抵牾,所以才会选择独立。”
  “那你这条骑士系统,是怎么来的?”皇昭陵不加以丝毫停歇,继续追问着。“这个嘛,是托了某个协助者的福,从你们上次战斗结束后的战场上得到的,至于这个人是谁,恕我无可奉告。毕竟你也知道,对于我们这种独立的小组织,是急需骑士系统这样的战力支持的。”陆星宇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在那场战斗中,你和联盟的高剑鸣斩杀了戮翼,但其实并没有破坏这条骑士系统的内部元件,稍加修理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就算如此,能够修理一条帝王级别的骑士系统,你们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吧。”同为帝王腰带的适格者,皇昭陵对其威力的强大,构造的复杂心知肚明,就算距离戮翼一战已经过去了半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复腰带,也不是芸芸凡夫俗子能够做到的。
  “墨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不然在这种神仙打架的年头,我们肯定活不下来。”陆星宇先是神情自若地笑答,却又突然话锋一转:“比起这个,你更好奇的应该是,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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