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比少年春梦忘得快

  方晋宇感觉自己死了，但又好像没死透，他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那仙宝瓦罐中放出来的那道仙光，绝对不属于人间！
  因为他的自在之道，【轮回长河经】的时光回朔，都无法让他避开那一道仙光！
  然后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一两个时辰，也有可能是好几天，但也不排除会是好几年，就这么对于时间的感知浑噩了一阵子后，方晋宇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我确实是没有死……”
  方晋宇确定了这一点，他此时还维持着龙身，毕竟这不是变化之术，无论是应夜龙身，还是人族之躯，都是他。
  向着四周看去，这是一片草木葱郁之地，再远一些是一条长河，水面上波光粼粼，那是有飞鸟掠过，以及游鱼跳出水面造成，而天上日头尽管高悬，一派万里无云之景，但也不怎么灼热。
  这倒是一处风景上佳之地。
  只不过，这里的天地灵气极其稀薄，比之侗浒界域还要贫瘠！若非方晋宇早已修成神识，可识天地宝藏，还无法发现那些躲藏起来的细微灵气。
  “我这是被那仙光扫哪儿来了？”
  方晋宇试着去回想，然后他的记忆画面只停留在自己无法从仙光中挣脱出来那一刻。
  于是，方晋宇准备飞起来看看。
  虽然之前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但身体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势，唯一有所变化的是，他体内原本充盈到了极点，仅次于道行的法力，此时一丝不剩！
  不过，这一副龙身中尽管空荡荡的，好似被人掏空了，但神识尚在，倒也算是一种安慰。
  因为这意味着修为没有失去。
  就是原本一念间可锁敌于千万里之外的强大神识，眼下只能勉强离体，在自己身周几尺范围内活动。
  这天地间有一股不强烈，但怎么都无法挣脱的诡异束缚力。
  “咦？”
  而这一动，方晋宇又有了意外发现。
  在体内，此时有一百多颗龙元，而在这众多龙元中，其中一颗正在不断壮大。
  这壮大的趋势非常缓慢，甚至连方晋宇本身都没有丝毫察觉，若非他想要飞天而起，神识下意识的掠过体内，还无法有此发现。
  而这一颗正在缓缓壮大的龙元，却并非是方晋宇原本那颗“主龙元”！
  “+1”天赋所带来的龙元，要比他本身的龙元小许多，仅仅只有方晋宇本身龙元的十分之一大小！
  是以，为了方便区分，方晋宇将它们分别称之为“主龙元”和“小龙元”。
  “主龙元不见了，这意味着我确实是死了一次……”
  意识到这一点，方晋宇神情顿时有些凝重。
  因为龙元乃是一头龙的全部精元所化，更是龙身中的核心所在。龙身若被毁，但只要龙元无恙，便可重新“孕育”出一具龙躯来！
  可龙元若失，那么即便龙躯尚在，也只是一具死尸！
  不过他眼下又还活着，而且……
  “那我怎么还有龙身？”
  方晋宇不免诧异。
  因为若是龙身那被动天赋生效，那么他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平行时空内复活时，也会失去这应夜龙身！
  只剩下人身！
  但也并非是永久失去，方晋宇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将这应夜龙身重新召唤回来。
  就是这一过程……无疑是麻烦艰难无比。
  “莫非，是因为我的龙元太多了，以至于我这龙身的被动天赋就以为我还活着？”
  方晋宇想到这里，哪怕此时是龙身，他的一双金色竖童中的目光，也不免露出了几分古怪感。
  “那这算什么？”
  “我有一百多条命吗？”
  这么一想，虽然搞得自己跟另类“克苏鲁”似的，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这一百多颗小龙元，即便是不能续命，也能替死！
  然后，方晋宇便不再去想这个了。
  因为相较于此，他这会儿更想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何处！
  如此贫瘠的灵气，但天地又是如此的自然，甚至还透着一种美好感，这让方晋宇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微妙感。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文字来形容，但就是让方晋宇无端有些不安。
  或许这是因为他现在体内没有一丝法力的缘故。
  风从龙，云从虎。
  这一句古话，对于后半句方晋宇不确定，但对于前半句，他是无比肯定的。因为眼下他纵使没有半点法力，也能轻易腾挪入云空。
  天风呼啸，这越是往上，温度便越是低，彻骨的寒意，无孔不入似的，钻进了方晋宇的体内。
  这让方晋宇心中不免再次凝重了几分。
  因为这并非是此地有多么寒冷，而是他这具龙身，已经失去了寒暑不侵的能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晋宇就感觉很怪，他的修为明明没有失去，虽然没了法力，但神识依旧在，这就证明他的元神没有出事。
  更何况，真要失去了化神境的修为，他此时恐怕已经老死了。
  那仙宝阴阳镜，用阴镜收走他影子的那一刻，方晋宇的寿元就不断被夺走，哪怕他及时显化应夜龙身，睁眼掠夺天地灵机，一爪子重创了那件仙宝的灵性，但在那几个呼吸的短暂时间里，方晋宇却是至少失去了三万年的寿命！
  也就应夜龙身所带来的寿元足够漫长，再加上方晋宇以青芙的【我吃得多，但我特别厉害】秘术，吞噬了一件葫芦法宝，获得了强大且能封锁自身生机的躯体，不然的话，此时的方晋宇早已经气血开始衰败了。
  方晋宇忽然感觉自己飞得有点太高了，因为他看不见地面上的人类城镇，不过随后他就发现是地面上却是没人类城镇。
  因为他降下去一大截后也没发现。
  神识受限，不过好在他的目力非凡，尤其是这龙身的目力更强，哪怕在这里受限，这一眼远眺出去，也能看到十几里外的地方。
  于是，方晋宇继续前行。
  而在寻找人类城镇的同时，方晋宇也在找一些较为特殊的事物，比如体型巨大的勐虎，亦或者盘踞在某些阴郁林木中的不可名状阴影。
  但很可惜的是，这一路过来，所见的皆是平平无奇。
  山中有老虎，但体型并不超标，约莫两米的样子，一爪子下去，有数百斤的力道，轻易将猎物血肉撕裂。
  至于那不可名状的阴影，哦，也就是鬼，那是一个也没见到。
  就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无比的世界。
  但普通的世界，能够令他法力不存，神识、目力等受限到这等地步吗？
  他可是完美化神！
  虽然因为应夜龙身睁眼的缘故，天地对他恶意几近于拉满，但也不可能将他的法力给弄没了，更别说神识、目力方面的限制了。
  这会儿，方晋宇只想找一个有人类的地方，然后混入其中，好借助对方的文明积累，来仔细认知一下这个世界。
  夜幕徐徐降临，然而方晋宇除了吃了一肚子冷风外，却是啥收获也没有。
  这地方就像是人类禁区般。
  别说是人类城镇，就是零星的猎户，或者人类活动所留下的痕迹，都不曾见到。
  好在天道酬勤，他也有大“保底”！
  【今天游历人世间的一天】
  【提炼获得自然之悟+1】
  在这一瞬间，方晋宇仿佛是看到了地底的水流润入天地之间，然后又重新归入地底，这就好似是一个循环。
  而除此之外，方晋宇还看见了山中不可一世的勐虎在岁月侵蚀下，垂垂老矣，最终不得不闭上双眼，生前吞噬血肉，死后血肉归还天地，令无数生灵得到生机，这就是一个轮回正在演化。
  不过，这些都是方晋宇早就知道的。
  然而在此时，此这种方式展现出来的一幕幕，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感悟，却是让方晋宇无端生出了诸多感悟！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风的掌控更加随心所欲了，就仿佛是曾经被自己废除掉的风属性灵根又回来了。
  紧接着，张嘴一吐，竟有熊熊火焰燃烧而出。
  这是龙元之火。
  沾染了龙元气息，威力无穷。
  不在被方晋宇一直用法力滋养的紫都伏雷灵火之下！
  除了对于风的感悟，方晋宇还有对于火的感悟。这一刻，那个当年被他嫌弃的火属性灵根，也仿佛是回来了。
  而除此之外，土、木、水、冰等方面，方晋宇也都有些感悟。
  就是远不如风火二属罢了。
  “还真是奇妙的世界……”
  方晋宇不免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就是这种在过往看来，连鸡肋都称不上的感悟，此时竟然让他的应夜龙身，掌握了几种神通之能。
  而且都威能不小。
  他若是能恢复法力，从这个世界离开，一身战力还能获得一些增幅。
  然后，方晋宇就降了下去，他盘在一座山峰上，也不恢复人身，就这么观察起了天上的星辰。
  方晋宇其实是不忌惮夜晚的。
  不过，眼下是初来乍到，对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都还处于未知的状态。所以，这种情况下，还是稳妥谨慎一点为好。
  而且，大多生灵选择白日出行，夜晚休息，并非没有依据。
  方晋宇如同是重拾初心，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谨小慎微，默默无闻的普通小修士。
  】
  一夜无事，旭日东升。
  而无论是这夜晚，还是天上的星辰，方晋宇是看了一晚上，都没发现半点异常。
  “看起来，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半点不对劲……”
  “但是——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方晋宇继续踏上了寻找人类城镇的道路，他依旧是在低空飞行，而由于昨日之悟，寒暑不侵的能力倒是又回来了。
  不过这一天，方晋宇依旧是没找到什么人。
  这越发的怀疑这块区域是个人类禁区。
  因为就算他没有法力，施展不了遁法，亦或者虚实转换，但龙身驭风飞行的速度，本就非常快，更何况他对于风的掌控，还有所增强？
  所以飞行一天的时间，所经历的地方，至少也有上千里之距！
  而他的“+1”天赋又给他来了一次自然之悟，不过这一次更多的还是涉及到生灵，以至于在这一番感悟下，方晋宇居然凭自己悟出了一股心力！
  不过这股心力非常微弱。
  就像是一个人在看到一句很有哲学的话语，有所触动时，所生出的那一番“颅内高潮”。
  这种感悟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比少年春梦还忘得快。
  但好在方晋宇曾听池苏子讲起过她的心力修行之法，倒是将自己悟出来那一缕微弱心力给稳定住了。
  不至于像是一朵风中烛火般，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要熄灭的样子。
  而随着这一缕微弱的心力存于方晋宇心间，他突然就发现，自己能够“看”得更远了！
  只需闭上双眼，这两天自己在飞行时所看到过的地方，此刻竟然都呈现在了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就是比较模湖，像是天上在下马赛克。
  “不是用眼睛去看，也不同于神识，这似乎是在用心去观察？”
  方晋宇心中微惊。
  他没想到自己这误打误撞下，居然领悟出了这个世界的修行“大道”！
  “我和我的‘+1’天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方晋宇不禁如是感慨道，同时也不免有些追忆，因为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有这般感慨是什么时候了。
  只能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
  而在方晋宇领悟心力，发现此界超凡之时，一道娇小身影在历经了几次失败后，终于恍然大悟般，揪住了自上垂落下来的一根藤蔓，然后不管这根藤蔓的惶恐不安，竭力挣扎，她一路“呼哧、呼哧”地从一个好似深渊般的地方爬了出来。
  但这一出来，这道娇小身影便立马就迷茫了。
  因为她出来的地方，只是一口井而已，并不是她先前所认为的什么深渊。
  这口井看起来年代感极强，通体石头垒砌而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年代留下来的，周旁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人刻痕。
  那应该是一种更为久远的文字。
  于是，这道娇小身影目光转动，看向四周，她想找点参照物，因为她的道行也被压制了，没办法沟通这个世界，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道娇小身影很快就看到了那数十里开外的地方，那里有屋宅城镇建筑，她虽然见过不少这样的，但也不怎么熟悉。
  于是她收回目光，准备就近找点参照物。
  但很可惜的是，这附近的事物，她也并不熟悉，不过当她看到这口石头井附近的一些细小“碎土块”时，她就立马感觉熟悉了。
  这些碎裂后像是活物一样会流血的“黄泥块”，原本是完整一块，且压在那口井上的。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这些？
  因为那就是她打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