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们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王小叶听着杨香微不可闻的叹气声,试探地问,“妗子,你是不是有啥烦心事?是乔乔姐的事吗?她有信了吗?”
  见杨香摇头,又问,“她从没联系过家里吗?”
  “从她和玉杰一块儿走了后,就没消息。可玉杰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杨香说着话,语气多了几分急躁,“这死妮子去哪不能给家里人佛(说)一声吗?斗(就)不知道家里人担心!”
  “妗子,你也别太担心了。乔乔姐做事知道分寸,不会有事的。”王小叶又问,“对了,我刚刚听到您说,家里不安生。是咋回事?”
  “也没发生什么事,”杨香说,“只是遭了几次贼。要说是贼,可到底家里什么东西也没丢。”
  “别人家进没进贼?只进您家里吗?”王小叶恍然记起,自己在家和妈闲聊时,曾听说过几次。只是那时并未放在心上。“贼不走空,您有没有仔细查看有没有丢了啥?”
  “查啥呀!”杨香语气淡淡,“卖一季庄稼的钱,就在柜子上盒子里。盒子都被打开了,不会眼瞎看不到钱吧。”
  王小叶无语,和杨香道别后。在路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有问题。那些进了舅舅家的人,没有偷东西,只有一种情况,他们不是贼。也不是不偷东西,怕是找不到他们要的东西。那他们要找什么呢?
  杨香返回楼上,就看到病房门口旁的椅子上,倚坐着个人。不用看脸也认出了是谁。可不是刚刚自己才说过,要守着坟头才能找见的人。
  杨香走过去挨着王孝男坐下,静默好一会儿,才张口问,“进去看过了?”
  “看过了,没进去。”王孝男转过头望着杨香,嬉皮笑脸说:“妈,你有啥话就讲呗,您老用那瘆人眼光,看的我心里直发慌。”
  “你说你们啥时候能长大?”杨香苦口婆心的说:“小的时候惹是生非,长大了吧神出鬼没。连人影都不见,我们跟着担不完的心……”
  “哎,妈,妈,妈哎。”王孝男忙轻声阻了杨香的话,“您说的不是我吧?您看我,不是老老实实在您跟前坐着呢。说实话,我不是卖我妹的赖,她最不听话!让您担惊受怕不安生。赶明个看到她,我一定替您好好教训她。让她小时候惹是生非,长大了神出鬼没!”
  “得了吧你。”杨香没好气的说,“你们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看吧看吧,”王孝男耍贫,“您还说您疼的是我,我这刚一说教训她,你就一棍子打死俩。”
  “我这一棍子打死俩是没偏没向。得得得,”杨香嫌弃推开了,王孝男抱着自己胳膊,撒娇似的贴过来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没羞没躁的还撒娇,你当自己幼儿园没毕业呢。”
  “还说没偏没向,”王孝男酸巴巴的说,“要是叶枫乔抱着你,指不定你有多高兴呢。”
  “嗐!”杨香长出了口气,听起来显得无奈。“你们小的时候,总想着长大了多好。长大了一些,又没有小的时候听话。又想着你们懂事些多好,等感觉你们好像懂事些的时候吧。我们这操心操肝的,又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心里想啥?也看不明白你们干啥……现在就想着,不管你们人在哪儿,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说完轻轻拍了拍王孝男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你担心的,我都知道。”王孝男敛去嬉皮笑脸之色,“妈,你放宽心,别想太多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杨香望着神色不明的王孝男,说:“你现在插手这事儿,是有啥打算?这人离开了家,能去哪儿?你打算把她放哪儿?”
  王孝男揉弄着自己觉得有些僵硬的脸,文不对题的说着话,“这果真是见着亲人,太久没笑了,这才笑几下,脸都笑抽筋儿了。太开心了,真是太开心……”
  杨香揪着他的耳朵迫使他看向自己,“你认真点回答我的话,白(别)竟说些没用的。”
  “行行行,”王孝男求饶道,“是啊,我也是头脑发热,一冲动捡了块烫手山芋。这——怪作难类,放都没地方放!妈,你看实在没地方放,就放在心里行不行?”
  灯光不是亮,杨香看不清王孝男的表情。只听得清他拍着胸口声音,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着不怎么正经的话。一时也不清楚,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罪了,你对她……你最好是认真想清楚。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再受不了任何打击了。给不了的……就别让她有希望,要是她因为你有个好歹……”
  “我知道了。”王孝男握住了杨香的手,认真的说:“妈,我想的很清楚了。”
  是想清楚了,想想当初她对自己的喜欢,当时从没当作一回事。认为身边有个人,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可后来听说亓林向她提亲,自己也没当回事,因为清楚她不会答应。
  可是当自己从县城清醒回来,得知她嫁人的时候,脑袋里竟有一瞬短暂的空白。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酸楚。
  再后来,每每不经意听别人提起有关她的事,心里竟有些微微的痛。因为每次别人不是说她又被打的有多重,就是进医院了,没有一次好事。
  午夜梦回清醒过来时,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初自己就算不主动,能回应她一些,或许她就不会嫁给亓林了。
  如果可以,带她离开……是啊,是想了很多次,多的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次既然有机会让她离开,就不会让她再继续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想清楚就好。”杨香松了口气,“若是当初你们都懂些事,叶枫乔……有时我竟想她要是抱着个孩子回来,我也能欢欢喜喜的待她,只可惜……她连个影子也没有。”
  “你看看,才说过别想太多,还乱想。”王孝男笑嘻嘻的说:“你要是担心她嫁不出去,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找个对她千依百顺的,让撵狗不打鸡。让上东不往西,绝对服从命令,惟命是从的……不对呀,妈,你选的那个好女婿呢?我可听说他回来了。”
  “玉杰是回来了,不过叶枫乔这个死妮子,一直没有音讯。我还能霸着,让他等吗。”杨香想想就头痛,当初是朱玉杰带着叶枫乔离开这里,出去散散心。
  可是到了车站,叶枫乔却不见了。五六年过去了,朱玉杰心里有负担,眼看他就三十岁,竟也没有找女朋友。再想到叶枫乔也不小了,这是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王孝男笑了,兴灾乐祸,“当初吧,我一天到晚守着她,你看不上我。好吧,好好的大姑娘砸手里嫁不出去了。”
  杨香轻斥一声,“你闭嘴!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说到这儿,想到小叶走时说的话,话头转开,“你有亲人来寻你了,你不去见见?”
  王孝男敛起笑,语气淡淡的说:“什么亲人?我爹死于车祸,我娘都死于抑郁,我妹带着我弟也走了,哪里来的什么亲人!”
  杨香看他虽然语气淡淡,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见他们,也不再劝他。两人静静地坐着,都不在说话。就在杨香起身想离开时,听到王孝男幽幽的说:“妈,或许乔爷说的是对的。”
  “啥?你佛(说)啥?”王孝男的声音,轻的杨香没听清楚。只听清“乔爷”两个字,连忙问了两句。她猛然间记起,“乔爷”这个称呼,正是自己不知所踪地女儿的诨号。
  “我说,”王孝男望着杨香认真而缓慢的说:“乔乔说的是对的。”
  望着杨香神情茫然,继续说:“方辞不是自杀而死,我妈不是死于自杀,她们是被人害死的。”
  “你胡说什么?怎么是被人害死的!”杨香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许多。
  王孝男站起身,语气低沉,“妈,我跟你说这些,你信或不信随你,我只是想让你和爸小心些,注意安全。我走了。”
  杨香鼻间,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回过神时,王孝男已松开了拥抱自己的手,离去。
  杨香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王孝男的话,是把她和叶振山心里地猜想点明了而已。
  当初方辞的死,叶枫乔就一直认为她是被人杀死的。嚷嚷着要抓凶手,是被自己和叶振山看押似的守了半年,她才慢慢放弃这个想法。
  就在自己暗自庆幸叶枫乔“病”好了。雷梅子出事了。对于方辞的死,杨香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谈论说她死的有些奇怪:死之前画了妆,还把手指甲,脚指甲涂得血红,脸抹得白的骇人。
  但雷梅子的事,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毛毛雨,叶枫乔天微明时就去了雷梅子家,。
  午饭前,小雨停了,天阴的厉害。自己正想打电话给叶枫乔,路上湿滑不好走,让她下午回来早些。没想电话铃响了,是雷梅子虚弱的声音,说路上不好走,让叶枫乔不要过去。
  可听到自己说叶枫乔早上就去她家时,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传来“嘟嘟”声。
  自己还纳闷呢,不足二里的路,平时也就十分钟就到了。今天咋回事?雷梅子生心孝时难产,身体弱。又因王义明去世,雷梅伤心过度一直病着。
  叶枫乔生怕雷梅子睡着都能跟着王义明去了,要不是昨天回来拿换洗衣服,她守着雷梅一步也不离开。今天怎么会这个点了还没到?她不是那么不靠谱。等会自己过去看看。
  自己正打算出门,王贤女抱着还没满月的心孝,急急的跑着过来。心孝哭声沙哑的都听不清了,只见小嘴张着,一脸哭相。
  王贤女急得泪水都冒出来了,带着哭腔,“大妈,你看我弟弟一直哭。我妈起不来床,我把他抱过来,你看看他。”
  等到把王心孝送到医院,做了各项检查,办了住院手绪,安顿好已经是傍晚了。
  中午接了雷梅子的电话后,自己一直不安,要回去看看雷梅子。
  等到自己走进雷梅子的大院子里,察觉到一丝异样。
  房里这时该亮的灯,此时昏暗一片。还有一丝血腥味……杨香急忙跑向雷梅子的房间,未跨进门,迎面扑来浓重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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