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五 十八

  他还小，他对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无可奈何，他只能忍……从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嘴里听到自家妈的死——就是自家爸给逼的！他很想问清楚，可刚提到自家妈时就被狠揍了一顿之后，他遇到什么事都劝自己——忍！
  关于自家亲生妈妈的死，他猜测着自家爸肯定是做了对不起自家妈的事，自家妈才会连自己都不顾地去寻死。自家妈到底是咋死的？这事儿像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里，刻在脑子里，这些年从未忘记。
  闵成俊每每想起从别处听来那些关于自家妈的死因，他小小的身体里就蓄满了对那个来找自家爸的那女的厌恶和对自家爸的恨意，恨了多年也忍了多年。
  每每看到自家爸对现在的妈打骂时，他都忍不住地想，自家爸对现在这个妈还比较喜欢的就这样对待，那自家的亲妈妈不得他的喜欢，当初他对自家亲生妈少不了的这样打过骂过吧？可能比现在骂得还要凶，打得还要狠！
  闵成俊想到这种可能，就恨不得冲过去摁着自家爸打个半死。可是他不能！以前是他还小没有能力，他若是敢动手最后倒霉的还是这个妈。现在长大了更不能，因为别人眼中的自己老实忠厚，做不出儿子打老子的事。
  “妈！”闵成俊思绪繁乱望着自家妈上楼的背影忽然喊出了声。
  成俊妈停住回头望着闵成俊，好半天儿，只见闵成俊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却没有开口，心下有些慌乱，强装无事地问道：“咋了？有啥事儿？你讲啊！”
  闵成俊望着自家妈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在这一瞬间竟与自己印象里的那道影象重合了，他的心突突地乱跳了几下，脑海里想到是自认识眼前的这个妈以来，她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包括她还是朱玉杰的妈妈时，包括她被逼着嫁给自家爸以及她嫁给自家爸之后对自己的好从未变过。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真的很好，好到让自己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妈妈。
  成俊妈见成俊只盯着自己瞧半天也不回答自己，就在闵成俊对面坐下细细地打量了成俊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你这是咋了？是身体不得劲儿还是遇到啥事了？”
  闵成俊看她忧心自己就笑了，“没有，妈，我想问你个问题。”
  成俊妈见闵成俊忽然一脸正色，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她的目光不自觉得瑟缩了一下，略略思索地答，“咋就突然恁严肃，和妈还有啥不好讲的，有啥事你只管讲。”这个孩子越大越让自己摸不透，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她面对他，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时候总让自己心慌。
  “玉杰回来了，你知道吗？”闵成俊忽然提起朱玉杰，让成俊妈的身子瞬间僵住，目光躲闪不敢去看闵成俊的脸，好半天才磕磕拌拌地讲“他，他是回来了，我也是才知道的。”
  “那——妈，你刚刚是想去看他吗？”闵成俊绷着脸，喜怒难测，声音冷了下来。
  成俊妈神色有些慌乱无措，静默不语，目光飘乎不定。
  忽然，闵成俊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自嘲和自责，“这么多年，我这个儿子还是做得不够格儿，你到现在还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