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花魁

  耿老爷竟然死了。
  郑金鹏却还活着。
  卢通简单交代了一句,直接出门。
  二虎的住处。
  大门紧闭,铁锁看家。
  卢通从门口第二块石头下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
  房间里一股浓郁酒味。
  桌上一块剩牛肉,地下乱七八糟的滚了许多酒坛。
  等了许久,门外终于传来动静。
  “头儿?”
  “是我。”
  二虎端着三眼飞弩推开门。
  确认是卢通后,立马闪身进来,关上门道:“头儿,耿老爷死了!”
  卢通道:“确定是耿老爷?”
  “千真万确!我跟着帮主一起去看了。不愧是筑基修士,哪怕躺在棺材里,看着也威风!”
  二虎一身酒气。
  卢通给他倒了一杯凉水,问道:“你刚去耿府了?”
  “对啊,头儿,耿府可热闹了!全羊山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酒管够、肉也管够!”
  二虎突然眼睛放光,贼声道:“头儿,你见过耿夫人吗?”
  “她也死了?”
  卢通回想起,汤枝说过二管家曾拍下一个花魁。
  那时候,正是羊山神墟生意最火热的时候。
  小小的羊山,聚集了一大堆身家不菲的富商。
  采香楼日夜不休,月月评花魁。
  但是公认的、最漂亮的花魁,就是被二管家拍走的女人。
  现在的耿夫人。
  “没有!耿夫人就在灵棚里,长得……长得美死了!头儿,你去看不?”
  卢通皱起眉头,盯着二虎,片刻后终于发觉了异常。
  脖子、胸口的虎毛,变长了;
  眼睛里很多血丝;
  呼吸十分粗重,时不时地龇牙咧嘴。
  再看满地的酒坛。
  二虎在茶酒馆时,很少喝酒。
  一个念头不禁冒出来:
  二虎进入发情期了。
  妖兽进入发情期后,体内血气变得十分狂暴,甚至会压制灵智。
  有些半妖,体内妖兽血脉浓郁,同样会进入发情期。
  “二虎!”
  “头儿?”
  卢通递过桌上的凉水,道:“喝水。”
  “哦。”
  二虎还没有察觉到异常,直接端起凉水喝完。
  卢通观察片刻,问道:“郑金鹏去了吗?”
  “去了!耿府上上下下,都听二少爷安排!帮主说了,以后羊山是二少爷做主!”
  卢通刻意留心,发觉二虎确实和平时不大一样。
  表情丰富,十分容易激动。
  不过还好。
  现在刚进入初期不久,不至于冲昏头脑。
  他又问道:“耿兴去了吗?”
  二虎瞪大眼睛道,“头儿,耿兴不是被你杀了吗?”
  卢通心里一跳,皱起眉头道:“耿兴一直没有出现?”
  “没有,都说被二少爷请的虎爪半妖杀了,连住得矿洞都塌了。”
  卢通感觉有些不妙。
  本以为耿兴是耿老爷的后手。
  现在耿老爷死了,耿兴反而躲在暗中出手。
  果然,扫帚配簸箕、王八找王八。
  耿老爷心机深重。
  手下一窝也全是背地里耍阴招的货。
  卢通取出纸、笔,又写了一封信,递给二虎道:“小心点,交给郑金鹏,不要暴露。”
  二虎火急火燎地接过,一把塞进兜里。
  卢通皱起眉头。
  太马虎了。
  他取出五两银子,按进二虎手里,认真道:“二虎,今晚别在这里睡了。”
  “头儿,你要留下吗,咱俩一起睡!”
  卢通拍了他一巴掌,揉着毛绒绒的脑袋,道:“去采香楼,那边儿暖和。”
  二虎开始不明白。
  过了两息,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瞬间冒出一堆血丝。
  “好!”
  二虎一把抓回银子,开始原地踱步。
  完了,火被撩起来了。
  而且是一把旺火。
  卢通担心出了岔子,赶紧把信拿回来,道:“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你。弄……休息完了回来拿信。”
  “好!”
  二虎转身就走。
  卢通看着敞开的大门,摇了摇头,心里不免有些庆幸。
  万幸,他遇到了。
  否则继续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
  卢通脸色稍变,翻手取出熔金棍,躲在门后。
  一个人影进来。
  卢通左手探出刺向后腰,右手抡起熔金棍。
  火星洒落。
  微弱亮光下,人影披着一身虎皮。
  卢通立马停手,皱眉道:“怎么回来了?”
  “头儿,我还以为你走了。”
  二虎点起油灯。
  眼睛里的血丝不见了。
  黄澄澄的大眼睛,像是两枚玲珑剔透的宝珠。
  原来,已经完事了。
  卢通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来回的路程,不禁摇了摇头。
  他重新取出信,道:“还记得它吗?”
  “记得,交给二少爷,要小心点儿。”
  “对,耿府里水很深,感觉到不对立马就撤。”
  “明白!”
  二虎接过信,折了几下藏进裤腰带里。
  信的内容很简单。
  就是告诉郑金鹏,耿兴还活着,而且手段很厉害。
  羊心藤没有到手。
  郑金鹏还不能死。
  起码不能白死,得留着他摸清耿兴的底。
  ……
  又是两天过去。
  卢通赤膊坐在水井边。
  肩头破碎的螺山已经长好。
  先后经过百淘沙、冷黑尘的打磨,看起来黑中泛蓝。
  胸口损伤,也用冷黑尘重新修行了一番。
  棉里金的淡金色中,掺入一片蛛网状的黑线。
  小院静谧。
  卢通的喘息声,听起来格外怪异。
  吸气猛,恨不得一口吸完所有空气。
  吐气慢,似乎有看不见的敌人,不敢露出一丝声响。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
  卢通耳根跳动,立即起身。
  拉开大门,一个血人趴在门口。
  “头儿!死了,都死了!”
  卢通面沉如水,心里古井无波。
  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谁死了?”
  “二少爷、帮主、耿老爷……”
  二虎被吓坏了,说话时哆哆嗦嗦。
  卢通扔出一瓶丹药,道:“什么地方?”
  “耿、耿府!”
  卢通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汤枝带着女儿站在树下。
  “带她们去山脚的院子。”
  说完大步离开。
  ……
  耿府。
  羊山的双腿之间,心口之上。
  整个耿府灯火通明,一片寂静。
  卢通推门进去,一片浓郁血腥味铺面而来。
  灵棚塌了,棺材板躺在院子里。
  周围满地的尸体。
  吃不饱、饿不死、大脚妖、四爪鬼枭……
  走进厅堂。
  卢通瞧了一眼,哑然失笑道:“两位,好雅兴。”
  厅堂正对面。
  坐着一个袒露胸腹的女人。
  女人长得极美,朱唇、凤眼、芙蓉面,敞开的衣襟间白花花一片。
  怀里抱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还没断奶。
  卢通又瞧了一眼,不禁心中叹息:
  可惜,好好的肉包子,塞进狗嘴里了。
  “卢通,快,出手,杀了他们!”
  郑金鹏还没有死。
  不过也快了。
  他无力地靠在柱子上,看见卢通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
  “好。”
  卢通走到他跟前,蹲下道:“我要羊心藤,三株。”
  郑金鹏瞪大眼睛,吐出一大口淤血。
  死了。
  卢通摇了摇头,起身道:“叨扰两位,敢问这位可是耿老爷?”
  厅堂里。
  站着的除了卢通,还有一个身影。
  面如金纸、气息浑浊。
  穿着一袭华丽的寿衣,不过寿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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