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幕 拂晓之焰 xv

  帝都的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就在布兰多潜入寒露庄园的同一时刻,另一场战斗却在苔堡打响。
  进攻方的指挥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她的实力和战术水平却让与之为敌的城卫军心胆俱丧。
  梅蒂莎一人一骑,独自昂立于城堡吊桥之上。
  战争已几近结束,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她手持银色长枪,翼盔护着她稍显稚气的面魇,在她坚定的银色目光之下,苔堡的大门早已洞开,阻挡她的敌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城门洞中,毫无生息。
  这正是布兰多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而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景而已。
  过了片刻,白城先锋终于攻下最后一座塔楼,虎雀从那里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挥了挥手。
  梅蒂莎欣慰地向他们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大叔。”
  “这是你的功劳,指挥官小姐。”虎雀笑呵呵地回应道。
  此刻原本卢比斯雇佣兵团的众人们早已鸟枪换炮,雇佣兵团长的虎雀一身重甲,武器也换了一把寒光闪烁的长戟,刃面上用法恩赞文刻了一小行文字,其实是白城乡野之间流传的箴言:
  勇气赋予胜利——
  塔楼内一片狼藉,七八个帝国军士兵的尸体分布在一张桌子与窗户边上,还散落着几张被砍断的弓,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虎雀看着这一幕,神色平淡地摇了摇头,拿出烟斗来,划上火柴点上,黑暗中顿时一明一暗,随之一股烟雾升腾而起。
  这是战斗之后的片刻平静,男人们还沉浸在杀戮的余韵之中,弥漫的烟雾好像构成一个幻境,那背后是十城神话之中的金之厅——战士的归宿,英勇的圣殿。
  芙罗皱着眉头拽着自己的妹妹的手将她从里面拖了出来,引起一片哄笑,城墙的阴影之下躲藏着漏网之鱼想要借机偷袭两姐妹,结果芙罗手上寒光一闪,半面城墙都冻上了一层白霜,那几个帝国士兵更是被冻成了冰块。
  白城先锋这张卡面召唤出的卢比斯雇佣兵等级只比法兰骑士低十级,如今梅蒂莎一只手已经触及了真理之侧,原本的卢比斯雇佣兵们的实力自然也水涨船高,纷纷开化要素,成为了圣殿骑士。
  在苔堡内部,残余的城卫军在城堡的大门后据门死守,希帕米拉和她的铁傀儡、石像鬼们攻击屡屡受挫,神官小姐一气之下亲自上阵,举起山川之属一锤敲在大门上,结果受门后巫师多次加持的门完好无损,倒是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城堡这一面的整个墙壁轰然倒塌。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一击惊呆了,然而神官小姐却毫无所觉,反正只要目的达成就可以了。
  希帕米拉这才推开大门,一边用手挡着鼻子,一个劲地咳嗽着,门后的巫师、士兵们早已震死,而大门就剩下一个框架立于飞扬的尘埃之中。
  倒了一面墙苔堡倒像是一张张开的黑洞洞大口,而大门就是它竖立的门牙。
  大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后面砖石像是下雨一样哗哗落下,这个时候希帕米拉却忽然心生警兆,举起右手,一枚戒指的光环从她手上扩散而出,形成半球似的光幕。
  “庇佑之歌——”
  黑暗中挥出一柄巨斧,然后风声才接踵而至,斧头重重地抡在希帕米拉张开的光幕之上,那光幕连波动都没有波动一下,只微微一闪,然后就消弭于无形。
  而炸开的冲击波却直接将两旁的大门撞得粉碎,门框轰然断裂,两扇大门一前一后缓缓倒下。
  那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拳头,一拳将压下的大门击了个粉碎。
  木屑如同蝴蝶般漫天飞舞,又纷纷落下,然后才从中走出一个****着上身的大汉,倒拎着一柄巨斧,那家伙的裤子和护脚的样式来看倒不是城卫军,而是近卫骑士。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毫发无损、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的希帕米拉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能力,为什么不过区区真理之侧巅峰,就能毫发无损地挡下我一击?”
  “这是庇佑之歌,”希帕米拉竟真认真回答:“是女神予我的信仰,它坚不可摧,形如崇山,与厚重的大地。”
  “是么,”那大汉嘿嘿一笑,举起斧头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对你女神的信仰究竟坚定到何种程度。”
  面对对方的进攻,希帕米拉立刻凝重起来,她虽然有些单纯,但却并不笨,对面明显是极境的力量,以她一个人即使是加上山川之属也不可能取胜,她必须想办法坚持到梅蒂莎她们赶来支援。
  那大汉正要动手,却忽然之间后退了一步,铮一声轻响,一支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箭竟然已经插在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上。
  那地方原本是大理石地板,那箭却非但稳稳地插进了地面,而且直到现在,尾羽还兀自摇晃不停,足见力量之大。
  大汉抬起头来,看到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三个女人。
  或者说是女性生物——
  那更像是三具女性铠甲,骑在白色的天马之上,天马四足踏风,临空而立,而女性的铠甲之下白色烈焰升腾翻滚,形成人体。在翼盔之下,眼睛的位置尤为明亮,仿佛是一对星辰,她们手持由月光织成的长弓,搭在弓弦上的箭矢由白色的冥界之火构成,居高临下地瞄准了他。
  “瓦尔基里?”
  大汉心中惊讶无比,这是传说中的存在,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也好,”大汉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他举起斧头道:“我早听说女武神们是真正的战士,她们为战斗而生,一举一动皆是战斗的本能,今天就让我看看所谓的战士的本能究竟是什么。”
  他战意盎然正要动手,却听到背后一个声音传来:“住手吧,塔里耶,你堂堂近卫骑士团长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耀武扬威,不嫌丢脸么?”
  大汉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发现大厅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一头青绿色的长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神色平静的眸子内蕴含着浩瀚的智慧,又宛若剔透的翡翠。
  “维罗妮卡?”
  他又看到站在女军团长身后的其他人,梅霍托芬公国的主人,柯克家族的家长,花叶大公和他的长子,贵族议会元老格里德,瓦伦家族的弗里兰大公,塞西尔公爵,还有……
  那个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但身上的气质却仍旧威严有如帝国本身的老者。
  在看到这位老者时,他差点下意识地单膝跪下行礼。
  在格兰托底大帝的时代,有人说大帝代表着帝国的意志,但有一个人代表着帝国的威严,那是宰相尼德文。
  他虽然早已离开政坛多年,但在他身上,仍旧可以看到帝国威势最盛的那个时代的风采。
  他不用开口,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有些人痛恨他,是那些在权力斗争中失势的,炎之圣殿下属的贵族势力。
  有些人尊敬他,是那些帝国的老兵,他们曾经见证了一个时代,见证了他们身为军人的荣耀。
  近卫骑士团长塔里耶虽然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在宰相尼德文的时代,他还不过是最底层的队长级别的人物,对这位大人物的赫赫威名,早已耳熟能详。
  他不敢对这位老宰相说话,只能询问维罗妮卡道:“维罗妮卡,你们打算离开了么?”
  “离开此地就意味着背叛女王陛下,”维罗妮卡叹了口气:“但现在我不得不这么做,塔里耶。”
  “外面这些家伙……和你们是什么关系?”近卫骑士团长眉头紧皱,质问道:“这些人不是帝国人,我在他们中至少看到了法恩赞人和精灵,还有布加人的战争机械。”
  “放心吧,塔里耶,”维罗妮卡答道:“我们不会向外人出卖帝国的,至于外面这些小家伙们……”
  说到这里,她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谁又能想到命运如此奇妙,她和那个埃鲁因的小家伙不过是在信风之环的一面之缘,甚至还曾是敌对的关系,但就因为她的一念善意,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会因为当初这一份欣赏之意而受惠。
  虽然她知道布兰多来帝国的目的,不过在内心中,她还是认为自己欠下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个喜欢惹事的小家伙,惹的麻烦也是越来越大了。”
  她心中忍不住暗叹。
  “那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近卫骑士团长举起手中的斧子:“维罗妮卡女士,不过你要离开这里,先得问问我的老伙计。”
  “你是认真的吗,”维罗妮卡忍不住直摇头:“塔里耶?”
  “当然,我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战意,阁下难道看不到么?”
  “是么,”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不愧是帝国的勇气,那么阁下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这个时候近卫骑士团长又在维罗妮卡身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西、西德尼圣座……?”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正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她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看了骑士团长一眼,答道:
  “这些人是我引来的,现在我要带他们离开,你有什么意见么,塔里耶。”
  “我、我……”近卫骑士团长好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是不是也要问问你的老伙计?”
  “那、那当然不用,”近卫骑士团长咳嗽了一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这个时候心中已经清楚,苔堡这座城堡肯定另有隐秘的通道,这种机密对于西德尼、瓦拉这座曾经位于帝国顶端的人来说,并不算上是什么秘密。
  “你想起什么事,是不是又有哪位帝都名媛正在等你,怎么,你胸膛中燃烧的熊熊战意上哪儿去了?”西德尼不近人情地问道。
  近卫骑士团长一脸有苦说不出神色,不禁向维罗妮卡求救,但后者只当做没看到处理,他不得已哀求道:“您就放过我一马吧,老师……”
  “那好,我无意为难你,你走吧。”西德尼答道。
  大汉这才如蒙大赦,赶忙向老宰相躬身行了一礼,才扛着自己的斧头,匆匆从废墟中跑了出去。
  面对这一幕,在场的人除了忍俊不禁之外,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谁不知道这位近卫骑士团长曾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得意的学生。
  “西德尼女士,”花叶大公这时候才开口道:“带我向你那位埃鲁因朋友致谢,柯克家族欠这位伯爵大人一个人情。”
  格里德和弗里兰大公也随之表态,而有他们带头,其他被救出的贵族纷纷加入进来,人群中倒只有塞西尔公爵一言不发。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他和布兰多有杀子之仇的原因,而是塞西尔家族一直都是圣殿的附庸,西德尼已经私下告诉了他眼下布兰多和圣殿的关系,因此他表不表态都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贵族们的这番表态对于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来说基本上等于毫无意义,倒是花叶大公的长子在询问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已经到了帝都的时候,前者才稍微有了点反应点了点头。
  然后她对维罗妮卡说道:“现在布兰多先生正在寒露庄园吸引白银女王的注意,他一个人不是陛下的对手,你跟我去支援他。”
  “没问题,”维罗妮卡赶忙答道,她当然不希望看到那个埃鲁因的小家伙因为自己的缘故有什么闪失。
  “带上我吧,我也去。”这个时候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愕然地回过头,看向开口的老宰相。
  “陛下的错失,不是某一个人的错失,”尼德文缓缓开口道:“我们所有人都应该为此负责,带我去见见她,我会说服她对你们的小朋友手下留情的。”
  女军团长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西德尼。
  后者缓缓点了点头。
  “那其他人呢?”
  “继续按照布兰多先生的原定计划行事,”西德尼回过头,对站在外面的希帕米拉说道:“希帕米拉小姐,麻烦你将这些人先送往鲁施塔西面,我们——”
  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口。
  沙沙沙,沙沙沙,地面在微微颤抖着,废墟之中的砂砾仿佛活了过来,被注入了魔力一般狂舞起来。
  这是……
  “地震了?”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们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因为整个城堡都晃动了起来,空气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震荡着,一波一波,整个空间中都出现了明显的波纹。
  一些细小的石子竟从地上浮起,漂浮到空中,整个大厅仿佛失去了一部分重力,石柱嘎嘎作响,竟咔嚓一声从中断裂,飞散出的碎石也随之漂浮起来,悬浮于半空。
  维罗妮卡脸色大变。
  而一旁的希帕米拉也感到另一个世界正在被什么东西掀起波澜,法则的变迁竟然引至主物质界如此大的反应。
  世界的背面正在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什么在感召?
  西德尼忽然举起了右手,所有人都看到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右手从手腕一直到手肘部,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反复亮起,最后形成一副神秘的图案——
  “这是……”
  ……
  (ps:十分感谢逝殇恒同学帮忙整理的卡组,在下看到了,做得很精致,对我很有用,谢谢了。不得不说虽然在下经常会断更卡文犯懒,但是书友们还是一直很热心,这令我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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